书城短篇过往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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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抹煞不去的明媚

过往瞬间在尹子清的脑海中凝成一片抹煞不去的明媚,那段回忆永不会被忘记。事实上尹子清是个极健忘的人,只不过有些事过于深刻从而记在了他的脑海中,成了他的牵挂,便再也无法消逝。

那是已快相隔四年之久的事了,当时的尹子清正值少年时期,六年级的他面临着即将迎来的小升初考试,虽然考试级别很低,但他决定着是否能进入重点中学,如果能进入重点中学,便着实向进入好的大学更进了一步,尽管这些与那时的尹子清相距得过于遥远了。

尹子清是名副其实被宠大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无不像菩萨一样贡着他,尹子清的家境在他八岁前相当富足,几乎垄断市场的电钨丝生意让他所在的家族迅速发达,很快跻身于上流社会。只是好景不长,大红大紫之后随着他奶奶的逝去和他爷爷的再聚,家族内部矛盾重重,再等到他爷爷过世,家族直接瓦解开来,财产纠纷问题接踵而至。由于尹子清父亲过于悲伤,全身心忙于父亲的安葬,无暇顾及财产的分配,最终只得到了三百万的财产,作为长子的他本应继承父亲大部分财产,但最终他却弄丢了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他悲愤、他不甘,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曾经的亲朋好友早已远远离他而去,彻底断绝了与他的关系。精神的崩溃让他走上了极端,踏上了不归之路,他恋上了赌博,他打算在赌桌上赢回一切。

赌博就像一片沼泽,上面布满了诱人的猎物,但等到你一旦深陷其中,便再不能全身而退了。结局注定是他输了,他输得精光,他输掉了他父亲留给他唯一的财富,他输掉了与他妻子多年的积蓄,更输掉了他们全家人的安身之处,羞愤、难堪、一无所有的他无颜再面对他最亲爱的人,他只身一人离开了这座城市,一走便是八年。

贫困一下子成了尹子清、他的姐姐和母亲最大的障碍,居无定所的尹子清只能寄人篱下,一个月内将频繁更换好几个住所,人一旦失势,将会活得连狗都不如,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从八岁那年后,尹子清活在了别人无尽的脸色里,抑郁使他越来越内向,他默默忍受着一切,唯一支撑他的就是他母亲的叮咛:“孩子,要挺住,一切都会过去。”

遭此变故后尹子清原本就不出色的成绩更是落入了谷底,他也努力尝试着追赶上去,但前面落下的是在太多了,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身心与难以启齿的成绩的他步入了六年级,只是重点中学离他太过遥远了。

上天是公平的,在尹子清绝望的深渊里,一道亮光穿透了黑暗,照亮了尹子清未来的路。他的班主任将班上成绩最优异的学生调配与他同桌,这个女孩叫陌语婷。

陌语婷的活泼开朗无形中感染着尹子清,他原本冰冷的面容竟多出了些许生机,他也学会了用微笑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原本几乎不与同学说话的他竟也能偶尔勇敢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就因为遇见了她,一切都在改变。

尹子清至今仍能清晰地记得她给的大白兔奶糖的香甜,记得她送给自己的那个花了整整一晚上做的笔帽,记得她在美术课上为自己捏的陶人,更记得她与自己立下的誓言:一定要考上同一所重点中学,一路相伴到世界的终结。

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一下子没刹住,就全倾泻在了尹子清的脑海,尹子清来不及细细品味便被幸福填满了整颗心,只不过她的承诺最终没能兑现。

尹子清经过一年的努力如愿考上了那所重点中学,而她却在参加完小升初考试便全家迁到了外地,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们见了最后一面,离别时陌语婷对尹子清幽幽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永远不要忘记我,好吗?”突兀的告别让尹子清并没有反应过来,尹子清一如往常摩挲了一下她的鼻尖,微笑着说:“额,我不会忘记你的,再见。”除此之外,什么挽留的话也没有说,从那以后,陌语婷便杳无音讯,再没有与尹子清联系过。

尹子清后来的悲伤时可预见的,他为这份突然消失的友谊感到异常的失落,这样的煎熬持续了好久好久。人一旦习惯了悲伤,伤口便不再那么明晰了,尹子清渐渐接受了现实,并很快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爱笑、活泼、开朗的少年,与当年的陌语婷极其相似,尹子清从那以后努力让自己时刻保持愉悦的心情,并时常扬起俏皮的微笑,只为她曾经的那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彼年时光,已找不会当年摸样,尹子清已再记不起陌语婷那时的容颜,她应该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猜测之余,尹子清的嘴角不经意间上扬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再等尹子清回过神来,他惊异地发现余晖处一道寒光直插进他的视野,身体本能地战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