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七号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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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悬天飞瀑)

感觉像掉入了无底深渊,不停地下沉、坠落,四周有力量朝我拼命挤压,空气似乎被抽空窒息得难受。

五秒钟后,思维渐渐苏醒,才知道自己原来落入水中,正在黑暗里奋力挣扎。但很快,理智战胜了恐惧,我仗着还算不错的游泳功底和憋气技巧开始慢慢往上浮。二五八这名头绝不是盖的,关键时刻我手中还握着手电筒,之所以刚才一片黑暗,是因为慌乱中手电筒捂胸口上了,现在,眼前终于晃出一支孤零零的光柱。

可能刚掉下来时喝了几口水,喉咙里又咸又涩,气管中估计也有少量积液。水很清,但温度较低,四肢冻得有点麻木。通过并不明亮的光线,我发现自己脚下不远就是水底,那里高低起伏拥簇着一片片灰白色东西,不是石头,也不是淤泥,更不是水草,而是人兽混合交叠的骨骸!

正看着,胯下猛然掠过一道黑影,扁扁的,速度很快,像一条快速摆过的黑色飘带。它在我的大腿上蹭了一下,凉凉的软软的,我的第一感觉是水蛇,凭印象应该比我的大腿粗,等我拿手电去照,它已经无踪无踪了。

半分钟后,我从水面浮出,游到岸边的岩石上,仰躺在那儿大小小口地喘气,边喘边在身上摸:背包不知何时甩掉了,警官证和钥匙也已丢失,钱包还在,嗯,还有一把没子弹的手枪,手机也在,烟盒----烟盒呢?!我猛坐起来翻出左侧裤带,钱包意料之中掉了出来,再翻右侧裤袋,马克思保佑,烟盒还在!

虽然湿得一塌糊涂,但一支烟也不少,当然,萧院士塞给我的那黑色物件也安安稳稳躺在里面。取出来,清理掉粘在上头的烟末儿,把它跟从宁小川手中得到塑料卡片一起塞进钱包夹层,——就算自己有什么闪失,也不能让它们受损,它们是整个案子的关键,许多疑码藏在其中!

好不容易松出一口气,却又看见水中杵着一个女人,头发凌乱,脸色惨白,步伐机械,正朝我缓缓接近,我刚摸起枪,她便噗通一声翻在水里。嗐,是萧一笑!我恍然大悟,忙奔过去把她抱到岸上,找个平坦的地方放下来。她紧闭着眼睛,嘴巴和鼻孔不断冒出水来,看样子已昏迷过去。我试着掐了掐人中,没反应,又按压了心脏,好像吐出一口气,正考虑是否需要人工呼吸,她慢慢睁开了眼。

“你醒啦?”我冲她笑。她的表情有点古怪,忽然抬手给了我一个嘴巴。那一刻,时间仿佛穿梭到5年前的某个夜晚,当时我伏在以前那位身旁,也是这般漆黑和阴冷,也是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也是我要进行人工呼吸,也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挨了一巴掌,而两者给予的力度居然也差不多,就他娘的挨打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好半晌我才发觉这一巴掌挨得莫名其妙,刚要质问,她却先开口了:“把手挪开。”我低头一看,立刻找到挨打的原因了:刚才为她按压胸部,现在手还留在那里。我干笑两声,把手缩回,正庆幸此事就我跟萧一笑知道,不料一转身,便看到天佑提着一只皮鞋走过来,连人带水往地上一蹲,发出“噗呲”一声响。“头儿啊!”他凄哀地冲我喊道,“你给带的好路呀!”

“其他人呢?”我的记忆终于恢复到几分钟之前。天佑似乎没听到,仍用讥诮的眼神看着我跟萧一笑,好像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忽然发觉我们说话的声音都非常小,扭头一瞧,东南方向约500米处凌空悬着一道瀑布,在黑暗里显出妖异的幽蓝,足有三四百米高,落地之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瀑布周围荧光闪闪,仿佛散布在天河周围的点点星辰。面对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若不是刚刚死里逃生,还他娘想吟出一首诗来!

我不再问天佑,只大声喊着陈默、高大全和曹阳的名字,可除了瀑布的轰鸣,并无人声回应。我脱下鞋子丢到岸边,持着手电往水里走,——我得下去看看,即便救不来活的,也得把弟兄们的尸体带回家。

“头儿,你这是干嘛!”天佑从背后死死拽住我,“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们真去了也跟你没关系,我刚才开玩笑呢,你可别想不开啊!”“放开!”我没听清他说什么,使劲挣扎着,“天佑,我命令你立即撒手!”天佑的手劲总算小了点,眼睛却睁大盯向水面,我扭头看去,水面正陆续浮现四颗脑袋。我心里一阵激动:谢天谢地,他们都还活着!

“头儿,别过去!”天佑再度拽紧我。“傻呀你!”我指着那几个逐渐游近的人影,“即便高大全和曹阳有问题,陈默还是自家兄弟不是?”“可不对呀!”天佑仍不撒手。“什么不对?”我心里一寒,天佑对危险事物的敏感度不比我弱。天佑紧张兮兮的:“人数不对!”我最担心的是减员:“少了一个?”天佑摇头:“多了一个!”

我再次扭头去看,的确不对:此行我们一共六人,除了我、天佑和萧一笑外,应该还有三人才对,怎么会有四颗人头?诧异间,他们已互相搀扶着抵达岸边,一个个哼哼嗨嗨,样子比我们疲惫多了。我用手电照射他们,依次是高大全、陈默和曹阳,最后那个垂着头面目不清,直到前三个“噗通、噗通”在岸边躺下,他才突兀地显示出来。

那人扛一红背包,穿黑色运动衣,光着脚,脊柱微弓、四肢僵硬,活像只披了人皮的大猩猩,他歪着头站在岸边,从上到下不断淌出红红白白的液体。连我都能看出来,这人有问题,因为他腐烂得全身脓肿、半边脸都快要掉了。

见我和天佑怔呆呆的,高大全他们也觉出异常来,于是,又有两束光线打在那人身上,几秒钟后,二人捧起肚子一番狂吐。难得他们有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可惜带回的不是自家兄弟,也不是别的落难同胞,而是一具高度腐烂的死尸。

不知是不是感念我们的“救命之恩”,死尸并无表现出任何攻击意图,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我们也懒得主动招惹,干脆井水不犯河水。我跟萧一笑检查了大家的装备,除天佑、陈默和曹阳比较保本外,其余人的背包全丢了,要知道,里面装的可是我们的食物以及重要的监测仪器啊!

手电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出发时,连备用的在内一共七把,此刻只剩四把,其中一把还因湿水瞎了眼。手机最惨,除了我手里这部西门子SX65,几乎全军覆没。

高、曹二人还在吐,若非嗓子眼儿小,恐怕连心肝肺都要吐出来了。唯独陈默见怪不怪,只是甩了甩手上的血沫和蛆虫,弯腰到水里涮了一下。然后,掏出防水打火机,找来塑料袋、朽木(可能是上游冲下来的)、枯骨之类的点燃。

由于空气潮湿,燃烧非常困难,只见浓浓白烟就是没有火苗。陈默打开背包,取出消毒用的酒精往燃料上浇了些,烈焰立刻熊熊腾起。我无意中发现,远处那道瀑布诡异地消失了,凌空悬挂的幽蓝化作一股妖媚的光波翻卷了几下,直冲我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