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王子晚安:丫头,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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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活了十几年,我的心里一直有许多梗,滞塞得久了便成了顽疾。箫他城,这个名字,便是我心脏最重的顽疾之一。

当四月的天空

忽然下了雪霜

就会想起信仰

当个人的往事

忽然失去重量

就拥有坚强的力量

脸色放在一旁

内心反而宽广

人世间开始绝望

上帝才开始歌唱

我们有什么资格说悲伤

为谁而恐慌为谁忙……

我们的爱瘦骨伶仃

文/小伤口

【1】 有些人只适合仰望

绕丝迷恋老男人,从《大汉天子》里的东方朔到《霸王别姬》里的袁四爷,从她爸爸到我爸爸。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莫明其妙却顽强生存的爱,像我对她,像裴小柏对她,像她对宣旭宇。

她层次分明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飘着香,黑色镂空裤袜外套三分中裤两分百褶裙,黑白分明的双眼波光一流转,光华便跟着绕了个圈。

学生中的情人节也是以小礼物堆积的。很多男生忐忑不安地前来,又垂头丧气地离开。她指给他们两个方向:要么带着礼物回去,要么扔进垃圾筒。

她笑意吟吟,话语却冰冷彻骨。然后最后一个送礼的人来了,是裴小柏。

他抱着一只几乎与我们一样高的兔子,故做无所谓的扔给绕丝。

绕死皱皱眉,说道:“小柏,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小徵喜欢,你给她吧。”还没等他脸上的微笑完全凝固,她就一把将兔子寒到我怀里。

粉紫长耳朵的兔子很漂亮,情人节的这个夜晚月色很好,我很没出息地抱着它,睁眼到天明。

如果我有骨气,我会将它扔还给裴小柏,并大声地冷哼一声补充:我才不稀罕呢。如果我对他和绕丝的感情浅一点,我也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可惜我没有那么潇洒,所以我是宣小徵,永远成不了绕丝。因为我知道,即使我离开了,裴小柏的心里也不可能多出一个哪怕是非常狭小的位置。

空气只会在这样的时刻凝固:当绕丝面对着宣旭宇也就是我爸爸的时候。

“这就是绕丝?小徵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长得真标致。”他温笑着,惯有的处变不惊的神色。

绕丝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她也像当初的无数个小女生一样,脸羞涩地红了。妈妈端出新鲜的水果过来,将洗好的递给她。

我们玩游戏,用其它的生物形容对方。

爸爸形容绕丝:“精灵。”

“你是龙。人中龙凤的龙。”绕丝浅笑着。

爸爸开怀地笑了,说:“丫头真够趣的。”

妈妈对我说:“在这家中难得看到爸爸展颜欢笑的时候,你现在虽然是寄宿了,周末也应该多带朋友来玩玩……”

看着她隐忍的眉眼和眼角越来越多的皱纹,悲哀更深切地浸入我的心脏。

当晚回宿舍,睡到半夜,邻床的绕丝突然爬起床来支起下巴叫醒我,“哎,小徵,没想到你爸爸能那么优秀。其实今天我最期待他用媚眼如丝来形容我……”

我沉默着,其实我想说:有些人天生是用来仰望的,像你,像我爸爸,但就因你们是同类,所以也注定了不是同有份的人……

但是望见她发亮的双眼,我保持了沉默。

【2】 谁人的小情歌

一场元旦汇晚,将原本似一盘散沙的班级重新凝聚了起来。

年迈的老班发话了:我不希望你们得到第一,但是真的不想你们依然是全校最末。绕丝和我本来都是对学校活动并不关注的人,但看到老班如此,也用心地参与了组织节目。

参加比赛的同学一直认真努力地排练着,我们班的压轴舞蹈,在节目的最后,独特的舞姿娴熟的表演,赢得观众的一声声喝彩。

眼看这场赏心悦目的赛事将使我们班集不再是名落孙孙山,可就在歌舞的高潮时,一个小女生竟然一激动就踩了她前面女生的裙子,那个女生顺势前扑下去,全场哗然。

全班连同老班皆抚脸不忍看,绕丝却突然冲上台去,将音乐改成Rap曲风,轻盈的身体随着劲爆的音乐热烈扭动起来,每个动作都充满了节奏韵律。

不一会儿,全场又被她潇洒的街舞吸引住,火爆的气氛重新被点燃。上万人的眼光同时发出晶灿的光芒。我侧脸,便看见邻班人群里的裴小柏,他毫不掩饰目光中的灼热,痴迷地望着台上迸发光芒的女孩。

他灼热的目光就那样,坦荡荡地灼伤我的心脏。

因绕丝,全班得幸进入前十,盲目追逐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她张扬看不过的女生也越来越多。但绕丝还是绕丝,带着她的纯真和妖娆,除我与裴小柏,拒人于千里,自顾自地美丽。

周一的下午是水粉课,画室惯有的散漫,充斥着轻言笑语,音乐助兴,年轻的老师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突然地,全画室竟不约而同地静默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齐聚在门口的身影上,只有王菲空灵的歌声在静静流淌: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我从颜料堆里抬起头来,便望见门口的人朝我微笑。

“小徵,你上个周末没有回家,你妈妈很想你,让我来看看。”

大半的目光立刻又聚到我微红的脸上。

“噢,我这个星期六就回去。”我说着,先他走出画室,他在身后跟着我。

我可以感受到背后的唏嘘惊叹声,以及绕丝复杂的眼神。

很想对他说,让他不要再来学校找我,但是我不能,因为他是我爸爸,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身光芒的男人宣旭宇。

他给我钱,说些例行的每次见面必说的照顾好自己的话,然后我目送着他钻进自己的长安福特。

回画室的时候,如我所料,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有深意的。

这时绕丝已将水粉画换成了素描,笔下的人物赫然是宣旭宇我的爸爸。她一边细细刻画,一边自顾自地说道:人中龙凤,卓尔不群。他的每个细节都是值得推敲的,笑容、声音、连走路的仪态都那样的风度翩翩……他是上帝制造的最为精致的男子……

她眼里有着深深地痴迷,就像当日望着她时的裴小柏。

我默默地将厚厚的颜料涂抹在画上,等待有人来说出所有人心中的话:宣小徵,你爸爸是那样的光芒四射,你为什么这么平凡呢。

当然那时我不会跟他们讲,因为我有一个平凡无奇的母亲。

我对绕丝说:“他不可能喜欢你的。他最爱的人永远只有自己,因为他像你一样,迷恋着自己的精致。”

她笑:“小徵,这是我听过你所说的最有哲理的一句话了。但你放心好了,我是注定让他此生改变的那个女人。”

最后一节课结束,我们出画室,便看见裴小柏倚在一侧的墙上等着我们。不,确切地说是等着绕丝。

谁人在轻声地唱着小情歌,而我的心,一天天,清醒而又钝重地疼着。

【3】 经年的小伤口

初春的校门口,微醺的阳光洒满围墙上绿油油的爬山虎上。

这时的我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背带裤,用新奇纯粹的目光观赏这所我刚考进来的重高,它有着古朴的庄严和雅致。

忽然一声清脆的口哨后,一个青涩的男生声间响起:“嗨,你叫你什么名字?”

我微愠地回转身,看着几个男生中央,那个说话的男生,有着混血儿气质的俊朗外表,额前微卷的棕发被三月的暖阳镀了一层淡金,他扯着一边嘴角,邪气地笑,那般骄傲。

很不争气地,我的脸红了,双后在背带裤袋里紧紧地攥着,沁出细汗出来。

“嘿,我们的小徵长大了,遭人调戏呢!”

就在这时,背后柔媚而不羁的声音将我的尴尬化解,同时又吸引住所有的目光。绕丝穿着她的黑色宽大的蝙蝠衫似的薄外套小热裤,笑吟吟地绕到我身前,瞪着男生们。

那刻,我看见男生瞬时消失的骄傲,以及渐渐漫上脸庞的红潮。

从此地如影随形,我与她,裴小柏与我们。

绕丝说:“小徵,我知道你喜欢裴小柏,你也要知道,我跟他走近只是因为你。”

于是我很卑微地点头,并且感激。

只有如此,我才能不时看到他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尽管同时看到他对绕丝灼热的眼神。

十六岁,一个叫绕丝的女生以及叫裴小柏的男生,成为我生命中最隐密的伤和痛。

我爱她,可以容忍她的光芒永远地闪耀在我的前方、让我滞留在阴影;可以容忍我喜爱的男生迷恋她一生;可以容忍她张扬决裂地爱上我的生身父亲……

我知道自那日见过我爸爸,后来她多次去找过他。

我爱他,可以忍受他那么深切地爱着另外一个女孩,为了她,他可以放下她的骄傲,跟我一起落到卑微的境地。

在生命里,我将他们取名为:小伤口。

经年累月的,疼痛。

【4】 爱,瘦骨伶仃

绕丝拉着我的手逛步行街,她的身材高挑,手指也修长,而我瘦小不已。她温暖的手掌包围着我的小手,任浮华的光与影打在我们青涩的脸颊,她的鼻翼两侧有密长的睫毛面面,有着让我心动的小小翦影。

我们去服饰店看昂贵的外套,一起憧憬工作后拿第一笔工作换下它们;去精品店,买精巧的头饰和小布娃互赠对方,并威胁对方并不能将对方忘记。

两个小女生似一对小恋人,在心中许下甜美的诺言。

迫不得已,她会允许裴小柏跟在我们身后,帮忙拿重重的购物袋。眼见他被呼来唤去,却无一丝恼意,却明显地心下欢喜,不禁为他为自己唏嘘。

这晚,繁荣街道的尽头,在广场的铜像下面,她教我立下豪言壮语,即使将来过了二十岁二十五岁,一样的以十八岁自居,我们将一直刚成年!

我大声的笑,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在她的面前,我才能放下平日的拘谨,尽情地展现另一面,她包容地看着我笑。

但是瞬息间,她的笑容突然凝固在唇角,顺着她陡然暗沉的目光,我看到那个卓尔不凡的中年男子,他的身边,一个高雅美丽的外国女人挽着他的胳膊。

他不时地侧身同她轻声说话浅笑,他们走在对街,完美得似绚丽的夜市街灯。

绕丝一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道:“怎么可以……?”

我只能心痛地握紧她的手,一直以来我寄宿,只是不愿回去面对妈妈的隐忍和他宣旭宇的光华。名义上,他是我的父亲,可实际上,他只是习惯了被人仰望的一尊神。

母亲仰望他,所以对他在外面的事睁只眼闭只眼。绕丝仰望他,所以看不清他的自私和狭窄。

她紧紧地扯着我的手指,钻心地疼痛。她轻颤的长睫毛下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她说:“小徵,他跟说他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家庭的。”

我冷笑:“这句话他现在都懒得我跟我妈妈说,因为连我妈妈都听得生厌了。”

她倾刻虚脱,眼睛里从未有过的空洞,让我第一次感到恐慌。

朝着街灯,她伸出细长的手指喃言:“小徵,爱原来是如此地瘦骨伶仃。瘦得让人心疼,而又无能无力。”

【5】 他们和他们

凉秋的天气,路边有枯黄的梧桐叶簌簌扑落。迎着风,我骑着自行车沿着远郊公路飞奔。

这是绕丝教我的,周末我们都是如此飞奔在两旁是原野的街头。天高地阔风疾,心中会渐渐明朗起来,绕丝这样说。

但是这个周日,我起床才发现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出了门。我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冰冷立刻浸入脏腑,晨曦的光线透过玻璃直射眼中,立刻有些晕眩。

我一个人沿着城郊绕转,经过晨练的人们,军校训练的学生,推着早餐车出门的摊贩,经过郊外冷寂的教堂……教堂外绿色的原野连着片,而白色的大风车矗立。而绕丝和宣旭宇就相拥在大风车下面,成为绿色原野中的一个点。

他们激烈地争吵,绕丝从他的怀抱里挣脱,他再次将她拉住。如此,反反复复。

晚上绕丝才回来,捧着一束百合,脸上流光溢彩。

绕丝,今早你为什么不叫我去晨练?我问她,眼盯着她手中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