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误会并不可怕,解释清楚就好了——试着用这种想法说服自己之后,莫楠鼓起勇气去找邹纪解释。但无论她怎么费劲唇舌洗白自己,邹纪都只是听着不做任何反应,顶多是“嗯”一声表示没走神她在听。
多次尝试重修于好都没有成功,最后莫楠越说越着急,竟然脱口而出“你别那么俗好不好!非要因为一个男生跟好姐妹翻脸吗!”
“究竟是谁先为了一个男生不顾姐妹情翻脸的?”邹纪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莫楠噎了回来。
邹纪说,她知道莫楠以前在她和何烨之间使过绊,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变本加厉地找许安言来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莫楠静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僵硬地问:“我撕了他给你的情书这件事情,还有你误会我喜欢他这件事情,是在你和他交往之前知道的,还是你们交往之后才知道的?”
“这有什么关系吗?”邹纪冷冷看着她,反问。
当然有关系!莫楠在心底呐喊着如果你早就误会我喜欢何烨还仍然同意跟他交往,那么……
那么……不是传说好姐妹都会把心仪男生拱手相让的吗?只要那也是对方心仪的男生。
最终邹纪也没回答那个问题,而莫楠因为害怕真相也没再追问,但这个疙瘩还是结在了心里,硌得难受。
{世纪末的预言帝}
莫楠和邹纪正式冷战了,就因为一个已经理不出头绪不知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误会。
自从冷战后,莫楠一天到晚像个幽灵似的独来独往飘来飘去,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蔫蔫的。就连体育课解散活动都一反常态不去打羽毛球,独自跑到教室里去背单词。
坐在窗边,莫楠的桌上摊着英语书,她却托着腮帮看着窗外,从这里可以看到操场上成双组队打羽毛球的女生们,直到听见教室门响动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盯着操场上的邹纪发呆。
“如果我检举揭发的话,体育课偷懒回教室可是算作旷课的啊。”推门进来的人是许安言。
“那你滚去揭发吧!”莫楠没好气的说。
“那怎么可能?”许安言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别忘了,我还是你名义男朋友,我们还没分手呢。”
“别乱坐别人的椅子!”莫楠推他,不想让他挨着自己。座位早就换过无数次了,由双排变成了单排,许安言早就不再是她同桌了。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莫楠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见她没有阻止,许安言才继续说下去:“之前是我搞错了,才雪上加霜害得你跟邹纪决裂,其实我本来真的是想帮你的。不过其实错也不完全在我,你也有责任,谁让我误会的时候你没及时纠正我……”
许安言还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莫楠却已经忍不住了,眼睛一眨眼泪就掉出来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可以忍住委屈和悔意假装坚强无所谓,但只要别人稍稍一提,所有被强制压抑下去的情绪就会翻江倒海地重新涌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破忍耐防线让人措手不及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莫楠就像是终于找到罪魁祸首般使劲发泄,于是“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的花花公子即使挨打后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肩膀借给她靠,他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崩溃的情绪,“既然不是那个样子,你就去跟邹纪解释啊。”
“如果她肯听还会是这个样子么!都是你这个混蛋害的!”莫楠抽抽泣泣的,还不忘了骂他。
“那……要不我去帮你解释?就说一切都是我胡编乱造满嘴放炮?”
“她肯定以为你和我是串通的!现在我跳进印度洋都洗不清了……”
“女生间的友谊真的能这么深么,我怎么听说……”
莫楠立即打断许安言的嘟嘟囔囔,坚决又果断地说:“总之我最喜欢邹纪了!最喜欢她了……”
嗯,最喜欢她了,喜欢到早就下定决心即使毕了业即使到了变成老太太那一天,也要和同样是老太太的邹纪一起八卦聊天花痴看电影,如果说一个人身边的圈子是固定容量的,走进来一些人就要离开一些人,那么莫楠一定会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画一个圈写上“邹纪专属位置”,永远不让她走出去。
莫楠和邹纪这样要好,是因为邹纪是这个班级里第一个对她伸出手的人。
莫楠是从一个普通中学考到这所重点高中的,在这个虽然平日嬉笑玩闹但一到考试就高分惊人的天才云集的环境中,莫楠一下子从鸡头变作凤尾,自卑心让她越来越孤僻不合群。
那是入学以来的第一场雪,体育课解散后班里一呼百应打起了雪仗,原本是分为两拨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混战,几乎每个人头发都被打得湿湿的——只除了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的莫楠浑身干燥如常。
这种活动就像是傣族的泼水节,身上越湿说明越受欢迎,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一个人的人缘如何。就在干燥得能冒烟的莫楠尴尬地准备悄悄退场的时候,一个雪团砸到了她身上,“莫楠好狡猾!居然一个人躲在旁边围观!大家快围攻,不能放过她!”
很好听的声音,莫楠清楚地看到邹纪对自己俏皮地眨了眨右眼,就是这样一个贴心的小举动,将莫楠拉入了这个集体。那个时候邹纪温柔好看的笑容,她永远都记得。
听莫楠讲述完这些,许安言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原来那个时候你是因为自卑才不说话的啊,亏我们还把你当成高傲的雅典娜……”
“雅典娜你个头!那么废柴没用的家伙别拿我跟她比!”莫楠下意识地反驳完,才发现许安言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你干嘛……”
他站起来把椅子拉回原位,然后靠在她座位后的窗台上,将视线放到操场中央的那个女孩身上,说:“要不要跟我打个赌?我赌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你们会和好如初。”
“怎么可能……都已经吵成这个样子了……”
许安言看着莫楠,“如果不相信的话,那就跟我打赌吧!如果我赢了,你就只能笑不能哭;如果我输了,以后我会代替邹纪在你心里的位置,哄得你只会笑不会哭。因为……”他故意拖长声音,同时暧昧地贴近莫楠,“我最舍不得看女孩子哭了,而且你笑起来很好看。”
“许安言!你给我马不停蹄的滚!”
这是什么烂人啊!莫楠愤愤地想,邹纪说的果然没错,许安言这种烂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调戏女孩子!
不过……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等到下雪就会和好,那该有多好啊。
{梦里蔷薇爬满墙}
2010年11月11日,莫楠睁开眼睛就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反正是周六不必早起上学,她就继续赖在被窝里拿手机上微博,翻到第二页看见许安言二十四分钟前发的微博“第一场雪,今天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某人可不要忘记赌约啊”,她立刻转发并评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几秒后就提示有了1条新评论,莫楠打开来看:
——单身少女快出来约会吧!
是邹纪!莫楠抓着手机猛地坐起来,真是活见鬼了!许安言居然真的说准了!
不管多么奇怪,莫楠还是立刻连滚带爬地穿戴整齐赶到了和邹纪约好的麦当劳。临近中午,当然是吃饭为先,莫楠到的时候,邹纪已经坐在那里慢悠悠吃薯条了。
“阿纪……”莫楠在她对面坐下,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得到的回应是,邹纪将巧克力圣代放到了她面前,这是每次来麦当劳莫楠必吃的开胃甜点。
“你在我和何烨中间捣鬼的事情,是我和他交往后他才跟我说的,之前我并不知道。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才在学校跟他保持距离,怕你看着心里难受。”邹纪捏着根薯条翻来覆去地戳挤在可乐杯盖上的番茄酱,说话时一直保持低头状态。
“嗯……”既然她已经先解释了,那么莫楠想自己也该再好好解释一下才对,“其实我……”
“我知道了,都是许安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在捣乱。”邹纪打断她。
“欸?难道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你都听进去了相信了?”那为什么还闹了这么久的别扭啊!
邹纪掏出一根录音笔放在莫楠面前,“你打开听听。”
莫楠皱着眉,戴上耳机打开录音笔开关,然后脸刷地红了,咬牙切齿地咒骂许安言那个混蛋!那根录音笔里录得不是别的,正是那个体育课时在教室里她和许安言的完整对话,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做好准备去套她话的!如果不是他早就预谋录音取证怎么会带着录音笔还从第一句话就开始截获!
莫楠吸了吸鼻子,把脸扭到一边,“说不定我和他是串通的,录个音而已嘛……”
“后来你都哭了,不会是假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肯原谅我?如果没有这个,你就不相信我?”莫楠表示各种气愤失望恨,她竟然不相信自己而去相信一段录音!
邹纪摇摇头,“我早就说过了吧,就算我跟何烨在一起了,以后情人节和总攻节我还是要跟你一起过。”紧接着她又握拳表示愤慨,“而且要不是许安言那个混蛋,我至于忍到现在才跟你和好吗!”
在邹纪声声控诉下,莫楠才知道自己又被许安言摆了一道:其实许安言早就把录音笔给了邹纪,但因为那个赌约内容,迫使邹纪不得不等到第一场雪才跟她重修于好,否则如果她们和好也算是许安言输,那样许安言肯定会得理不饶人紧紧揪住莫楠要求认赌服输——代替邹纪取代她在她心里的位置。
所以为了让莫楠不至于落入花花公子之手,邹纪才决定熬到第一场雪再和好。
“不过你不觉得,他的确很贴心吗?”莫楠托着腮听邹纪陈述经过,另一只手摆弄着那支录音笔。
“莫莫,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邹纪立即警觉。
莫楠回避了这个问题,她伸手过去握住邹纪的手,“直到我们变成老太太,也要一起八卦聊天花痴看电影,以后都不再吵架了,好不好?”
邹纪没说话,她只是将手心翻向上,回握住了莫楠的手。
许久许久之前,莫楠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她和邹纪手牵着手躺在草地上,听着歌看着天空。在昨晚的那个梦中,又多了何烨和许安言两个人,他们四个人手牵手头顶头躺着围成一个圈,白色的蔷薇花在他们身下花开成海。
陪我在最初的地方
文/苏薇安&浅璎
[胤葵。]
线条开始变细,然后很快过渡到了断断续续的状态。狠狠地在空气中甩了甩,却还是在纸上划不出痕迹。于是只好扔下钢笔,从铅笔盒里随便摸出了碳素笔,在下课铃声中匆匆地补上了最后两行笔记。
化学老师留下了满满黑板的有机分子式然后夹着讲义匆匆离去,前面的同学打开了窗,夹杂着大量水汽的湿润的冰凉席面而来,持续了将近一个上午的细雨终于停了。我从课桌里摸出墨水瓶,才刚刚拧开笔管,一只素洁的手便从旁边伸过来拿走了钢笔。
我偏过头,看到了左小蓝明媚的笑容。
这个女孩像是六月的日光,温暖明亮,但是却没有灼伤皮肤的高傲气焰。在我对着陌生的校园心怀忐忑的时候,她清澈的笑容轻易地卸去了我本能的戒备不安。明明是纯如墨色的双眸,却是那样清浅得一下子就望见了底,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和守护那份纯真。
左小蓝把灌好了墨水的钢笔还给我,一边还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以后钢笔没有墨水了就让跟我说一下嘛,你自己又不太会灌墨水,总是吸不上来。”
“谢谢。”虽然明明已经熟络得不再需要道谢了,但这句话还是习惯性地从嘴边滑了出来。在心里悄悄地叹了口气,唉,还是小蓝的性格好啊,不像我总是说不合时宜的话然后把气氛搞糟。悄悄看过去,果然见到她略微地皱起了眉。
“走吧。去上体育课。”
“唉,真倒霉啊,还以为下雨可以逃过跑步呢。”
在她站起来的时候,越过她的肩膀,我看到了雨后放晴的天空中出现的色彩,“小蓝你看,白虹贯日!”
左小蓝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拉着我离开了教室。出了班门我便向右转,习惯性地选择需要穿越长长的走廊的另一侧的楼梯。左小蓝默不作声地跟上。
路过走廊尽头的教室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侧目向内张望,一面心不在焉听见挽着我胳膊的左小蓝在说话,“昨天我看《遥远时空的八叶抄》,白虹贯日被视为凶兆,因为太阳是君主的象征,白虹却像是刺穿了太阳的身体。”
“哦。”我仅仅是下意识地作出淡淡的回应。同时视线划过挽起袖子正在擦黑板的少年,湿软透明的日光朦朦胧胧衬托出他铅灰色的半身剪影,似乎有飞扬起的短发末梢沾染了白色粉笔尘,他的侧脸是那样的柔和而专注。
其实每次都会走这侧的楼梯,是因为可以路过走廊尽头的教室。就像是单纯地喜欢这天地间任何美好的存在一样,我也远远地欣赏着这如白虹般美好的少年。
“他叫夏岸。”身边的女生突然笑嘻嘻地发出声音,“你似乎已经观察他好久了啊。”
诶?我惊诧地转过头去,看到了她眼底清浅的笑容。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原来那个白虹少年,他的名字是夏岸么。
[左小蓝。]
我从来不是那种小女生。我的意思是,那种为爱情斤斤计较,心里只容得下一个男生的女孩,那多么没个性。我从来都是亲情友情爱情这样排列,做人不能太自私哇。
所以当我遇见胤葵,我就很认真地在心里想,既然认定了是朋友,那就不会畏缩的对你好。这是我蓝女侠做人的基本原则。
开学考试的时候我就坐在胤葵后面,她下课的时候靠在椅子背上,头发很长,黑得发出柔和的光泽,发稍扫在我的白色试卷上,黑白分明,形成的画面有一种很漂亮的格调。我当时就很好奇,前面的坐的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呢?应该会很漂亮吧。于是我就很想去看看,但是害怕被她发现,会不会被误解成不怀好意呢。
没想到第二场考物理的时候我就逮着机会接触她了,我看到她在用力地甩笔,估计是钢笔没有墨水了。于是我从笔袋里掏出备用的钢笔戳了戳她的背,我看到她吓得背一挺,想笑,又瞥瞥老师没有在意就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敲了敲她的椅子,她接过笔去的时候手汗津津的,是第一次在考试的时候和别人做小动作吧。
我真是个带坏好姑娘的坏人,哈哈。
然后考完了,她转过来还我的笔,果真是个水灵灵的女生,要是我妈能把我生那么白,生得那么清秀我就阿弥陀佛了,况且人家一看就是有气质有内涵的人。我看了她半天,她被我看得脸通红,错开了视线,声音柔柔地说:“谢谢你。”
“不用啦,我叫左小蓝,你呢?”
“胤葵。”
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么?我的热情有点被轻轻地给抵回来了。
说实话当时觉得只是蛮喜欢这个女生的,空气里的温度很恰好,阳光的角度也很微妙,胤葵就这样跳进我的眼里,那种清新扑面而来。但是,真的只想远远的喜欢而已。
因为真没有觉得之后我会和胤葵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我觉得胤葵太内敛了,而我这么聒噪,胤葵肯定会受不了我又不好意思开口,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去接近呢,距离产生美啊。
可是缘分这种事情真是没得说,我和胤葵竟然分在一个班上,而且估计是胤葵怕生,竟然主动跑来和我同桌。
同桌久了真的就慢慢熟悉起来,开些嘻嘻哈哈的玩笑。我叫她小葵,她叫我小蓝,亲昵得像双生花。
小葵,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就好像我梦想的现实版本,美好得灼人眼球,所以我努力贴近你,努力向你靠齐,可是为什么你总不愿意和我分享心事呢?
我是一五一十地都摊开了对你说,小葵你难道没有发现么?在你欲言又止,在你心事重重的时候,你对我只字不提,我有多么多么的难过。
好朋友。双生花。连秘密都不可以共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