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打定主意要走的了!
蓝鸟我是带不走的,体积太大也太沉了。在走以前,我曾想把霸王龙的尸体移开,挪的远远的,让这么一个死物紧挨着蓝鸟我心里不舒服,可这么着也不现实,我手里实在没有大型拖运机械,想要把霸王龙切割成一块块的弄走就更恶心,那不成了分尸了么——就连分尸也不是好干的,霸王龙那体格好几十吨重呢,要用噬金兽一点点的切割得割到什么时候去,再说出于对强者的尊重,我也不愿干这种事。没办法,只好等走的时候多寻些被霸王龙碰断的粗大的树枝将蓝鸟跟霸王龙厚实的遮盖起来,但愿以后前来凑热闹的鸟兽虫蛇们别打扰到它俩。
既然打算走了,有些东西我得收拾收拾,譬如噬金兽,作为我的防身之物,它是时时刻刻也不能少的。还有我的腕表,就那块在我梦到林佳玲的时候把我闹醒的那块,朋友们都还有印象的吧。它其实不叫腕表,学名叫云终端,是搭载各种应用程序的公交汽车,能运行,也能卸载,但本身并不存贮程序,只在需要的时候从云服务器上下载。它自身只提供能量,有一个浏览器和立体成像功能,是为程序运行提供技术支持的。
蓝鸟里存放的食物还有挺多,我捡了些爱吃的拿出来,因为不是搬家,全部带上就太愚蠢了,丛林里从来也不缺乏吃的,我再带那么多的吃食不显得累赘么!至于曼特宁咖啡、琥珀金茶这些饮品比较贵重,在冥王上也算难得的了,要留在这里就有些舍不得,再说总共也没多少,带上也不会费什么事,我都给捎上了。
药品是丛林生存的必需品,像什么感冒发烧啊、便秘腹泻啊之类的。该有人说你们不是执行太空任务么,怎么还带这些生活寻常药品。我要说的是,正是执行太空任务,出来一次非10天半个月不能回去,有点什么小病不值当的半路回去又不能耽搁就得在飞行器上解决了,所以我们带的药品相当的齐备,而且药效还很不错。除了这些寻常的药物,还有些什么像抗抑郁的啊,镇定安神的啊,治疗突发性心脑疾病的啊等等等多了去了,都是以防万一的,一小瓶一小瓶分门别类摆放的很是整齐,我也全给带上了。
此外我还找到了一个旅行包和两条睡袋。没有这两样东西我就甭指望离开蓝鸟了。要带的东西可真不少,挺大的一个旅行包居然给装的满满的。那把三尺长剑(因为它剑柄上的三座山峰图案,我姑且叫它三峰剑吧)锋芒锐利,放在哪都不合适,我要藏包里再怕它割破我的旅行包,于是索性握在手里当拐棍儿使!
我把东西都收拾好,将蓝鸟里的备用能源给换上。蓝鸟出任务时都带有两个备用能源,能量跟主能源没得比,无法支持蓝鸟的远距离航行,不过用来维持蓝鸟计算机服务器的运行还是小事一桩。我主要用它来保证通讯部件的正常运转,24小时不间断的朝太空发送信息,以期终有一天会给冥王收到,同时也搜索冥王的信号。最终的搜索结果会以报告的形式发到我的腕表上。当然它也可以直接将搜索到的信号直接发给我,让我自己判断。我的腕表,也就是云终端,体积不大,可功能不少,我已经给它集成了闹钟、电话、传真、手电、影院游戏机等多个功能。有一个名词说的多好啊,多媒体!
最后我拉来枯枝将蓝鸟遮了个严严实实,再在上面撒上烂叶泥土,伪造成原地貌的假象。做好了这一切,我就出发了,开始了我在这个陌生星球上的灿烂征程。为了描述的方便,我姑且称这个星球为范德星吧。其实按照谁先发现谁便具有优先命名权的联盟规则,我也有给这个权利!
刚开始的几天我的走出大山计划毫无头绪可言。还是那句老话,我对范德星是两眼一抹黑,对自己身处何地方位如何是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我虽对智能生命有很大的兴趣,可我连在哪能找到他们都不知道,对他们社会怎样发展程度如何的了解也是无从谈起,一句话,我根本制定不出什么明确的行走路线,几天来都是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直到后来我想到历来文明的共性特征,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文明的生存繁衍从来离不开水源,河流的两岸往往是人类活动的聚集地,对于智能生物也该如此。如果能寻一大河沿岸行走,发现新文明的可能性就要比现在这样大海捞针似的强多了,而且水性向下,沿河行走也就确定了走出大山的方向,正可谓一箭双雕。
几天过去了,我如愿以偿的找到一条山溪,再往后的日子就变的简单多了。白天走路,打猎吃饭,晚上选择干燥的地方燃起篝火,支起帐篷宿营。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山势减缓,高级生命活动痕迹渐多,走出大山已是指日可待。而山溪也于沿途和几条另外小溪合流,成为一条水流湍急水面宽广的大河。真正走出大山还是在数日后的一个黄昏。
我转过一个垭口,没有了群山的阻碍,视野瞬间变得开阔。一望无际的平野上,遍地的庄稼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平静的海面上荡起的层层浪花,山坡的臂弯里闲散的躺的一个乡间村落,村子上空几道炊烟正袅袅升起,给远处夕阳的斜晖一打,竟显得说不出的宁静祥和。“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我脑子里登时就蹦出来孟浩然的两句诗,眼前这景象也太他妈像中国古典时代农村生活的写照了吧。难道我不是发现了一个新的文明,也没有回来联盟时代的地球,而是穿越时空来到了封建时代?
我沿河找到一个渡口,顺着通向村子的路走向村落。今晚必须得找户人家借宿,要不就得露宿街头,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户外生活,我可不想再体验那种滋味。抱着这个念头,我敲响了村头一家小院的柴门。不大会的功夫,院儿里边脚步声响起,柴门随即开了半边,显出里面一个佝偻矮弱的身形,借着院子里射出的微弱的灯光,眼前这个活物的形态把我惊的是目瞪口呆!这分明是中国封建时代最最普通的那种乡下老汉,须发华然,皱纹深刻,一辈子经历的沧桑苦难和那个时代的农民特有的淳朴善良全都在谱写在脸上无可假冒伪装。几十天来一直纠结于心的范德星智能生物的形态居然是这个样子,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穿越时空回到古代了!
只见那老头双手合十,冲我说了句我怎么也听不懂的话:“@#¥%……”听不懂是理所当然的,听得懂反倒见了鬼了,我们这不定隔了多长的时空距离呢。
猜测他那语气大概是说客人何来,敲门何事之类的话语,我不打算跟他说,说了他也听不懂!我用手势跟他讲!我们星军有一套专门的手语,设计的很形象,表述的事情只要不太复杂,一般人也很容易看得懂。我用手势跟他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贪走路错过了宿头,天又晚了,能不能借贵地住宿一晚。
可能是我身后硕大的包裹让老头相信了我的说辞,也可能两个月的丛林生活成功消磨了我外星人的气质(我在这地界确实算是外星人),当然更可能是老者本人的淳朴和善良,他把我领到屋里去,搬来凳子让我坐下。屋子很矮小,但是没什么家具,仍然显得空荡荡的。这一家人明显是在吃晚饭,因为中间的破旧的小木桌子上摆了盏油灯还有两个粗瓷碗,里面装着类似玉米糊糊的稀粥,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孩童坐在桌子旁边,双手正捧着碗,看我进来了,暂时忘了进食,两只显露着童稚的眼睛不住的打量我这个外来客。老者轻轻拍了拍他,说了两句话,转身就出了屋。不大会回到屋来,手里就端了一碗粥,放到我面前,又给我放了一副筷子!筷子,他们居然连筷子也有!这就更像穿越时空了!不过我这会没工夫放飞我的遐想,我用手语跟老者说:您老太客气啦!我不过是在此借宿,饭食就不用您费心张罗了!说句实话,我猜想这碗饭的味道也跟地球封建时代的差不多。
老者显然不会手语,他只是笑着看我,一遍遍的演示吃饭的动作,动作虽然简单,心意却是至诚。我是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老者看我拿起碗筷,很是憨厚的笑了。事实证明我的猜想相当的诡异,那味道不是玉米粥,却像是小米糊糊,只是稍微咸了点儿!
吃完了饭,老者领我到外间安顿了床铺,他则带着小孩住里间休息。这是我来到范德星第一次躺在床上,两个月的奔波劳顿,再也不用担心半夜有野兽威胁,我很快便沉睡过去。但是丛林的梦魇好像怎么也挥之不去,我仍隐隐约约听到野兽粗重的呼吸,而且那呼吸竟有越来越响不可遏制之势,终于将我从梦中惊醒。呼吸声是从里间传出来的,那是老者跟小孩子住的屋。难道他们出什么事情了?我起身走进那个屋里,屋子里灯也没点,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依然故我。我打开腕表的电筒模式,腕表发射出一束柔和的光,将眼前的景象显现出来。老者批了一件灰白睡衣坐在床上,脖颈长探将头部努力送出,脸皮涨的通红,双手抚胸,胸腔内传出沉闷的呼噜声。一边的小孩早已醒来,只是吓的傻了,双手紧紧搂着老者的手臂不知所错。
看症状是呼吸类疾病,有点类似人类的哮喘,只是看他喘成这样已经很严重了,这么样下去岂不是要出人命!我冲那小孩吼道:“还不快去喊医生!”
可我忘了一件事,我现在跟他们言语不通来着——那小孩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那小孩给我一吼,这才清醒过来,哇的一声哭了。我心说得,要指望他去找医生肯定是没戏了,但老人家这病也拖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