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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钟泓与肖龙费神思索的时候,从长信局传来了一个大好消息:姗姗那部手机忽然出现了!
姗姗手机的出现,使案情峰回路转。根据通话的记录显示,该部手机分别三次与福建晋江的一处固定电话进行过联系。肖龙带着侦察员追到福建晋江。在晋江市公安局大力协助下,几经周折,抓获嫌疑人钟小楷。据钟小楷交代,他在S市骗取了人家巨款,打算逃回老家。一天早晨,他在路边的电话亭给女朋友通话时,意外地在话机的顶部发现了一部手机,便顺手拿走了。反正是拣来的,他在逃回家的路上一连给家里打了三个长途电话。如果不是由于卡里的话费不足了,他还准备再打几个。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安顿好“赃物赃款”,就被铐上了。
钟小楷被带回S市。一路颠簸,回来时已经是晚上。第二天一早,钟小楷被带去指认拣到手机的地点,笔录后,便被以涉嫌诈骗犯罪移交到了经侦支队。
钟小楷好不容易抓获了,线索却中断了,专案组不得不将视线重新瞄准贺添。
果然,去衢州调查贺添的小组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原来贺添的出差,实际是去参加全国银行系统人事管理的一个研讨会,为期五天,但到第四天议程就全部结束了。组委会领导考虑到平时大家工作比较繁忙,难得有机会出来一趟,于是决定,最后一天正好是周末,就让大家自由活动。回程票的时间由组委会全部订在“自由活动”的次日(即周六)。回S市的是上午的火车,软卧。如果按此推算,贺添应该是周六的晚上,也就是案发当天晚上到家,这样他就没有作案时间。可是,侦察员们在做进一步调查后发现,贺添在“自由活动”的当天早上就不见了踪影,和他同居一室的人民银行的彭科长说,“那天早饭后就没再见到他。”机敏的侦察员马上到火车站的售票处调看录象,结果发现了排队买票的贺添!
“如此看来,他案发前一天就回来了!”
“从衢州坐火车到这里,七、八个小时时间够了。”肖龙点上一支烟,来回地踱着步,顾自地说着,“他手上应该有两张车票,而给我们看的是组委会发的那张,以此来迷惑我们。”
“从大龙出租公司反馈的情况来看,那天晚上他们有一辆出租车拉的一单去春阁苑的生意,据司机回忆,那位乘客的模样与贺添相象。”钟泓说。
“太好了!”肖龙心中暗暗叫好。恰巧这个时候,技侦组送来一份DNA检测报告,显示贺添的头发与现场提取到的DNA基因为同一人。
“贺添这个老狐狸,终于露馅了。”
“马上实施拘捕!”
负责蹲点监视贺添的是刘玉林和李强,接到肖龙指令后,他们便立即带领着特警队冲向贺添的居室。然而,贺添跑了!据家里人讲,他是今天上午离开家的,说是去外地开会,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走之前还特地替家里叫了两瓶桶装水,把其中的一瓶换上以后才走的。
“什么事啊?”
“他可是好人啊……你们可别弄错啦!”
……
5
贺添跑了,但并没有跑远。他用两包小熊猫坐进了送水车,从而躲开了侦探的眼睛。一路到了中山路,然后又乘车去了长途汽车站,在附近的一个弄堂里找了家私人旅馆住下。老板娘是一个三十余岁的胖女人,穿着睡衣睡裤,头发蓬松着,看到有客人上门满脸灿烂。她只顾收了钱,连登记都不用,就将钥匙交给了房客。然后一屁股陷在破沙发里,继续看由一个皇帝与几个女人演绎的电视连续剧。
贺添忍着一股刺鼻的霉味住进了一间十几平米的陋室。晕啊,这到底是怎么啦?自己竟然变成了杀人嫌犯!晚上,他早早地躺在窄窄的铺上,望着墙上昏暗的壁灯,怔怔地发呆。脑海里不觉再一次浮现出那段令人刻骨铭心的情景……
天空不见了星星,可能会下雨呢。贺添一下火车,心里就有这样的感觉。他仰起脸深深吸了口那带着潮湿的空气,感觉无比的凉爽。看了一下表,晚九点三十五分。他从兜里掏出了两张车票,仔细分辨了一下,拿了一张在手上,快步向出口处走去。
一出车站,贺添就叫了一辆出租。半个小时,出租车停在了市东北角一个**阁苑的小区门口。大门半开着,警卫室里两个保安在说笑,贺添将包斜挡着脸,匆匆走进。
贺添按响了401室的门铃,门旋即开了。
“怎么,才来呀!”女人娇柔的声音。
“一下火车就……赶来……”贺添有些气喘,将嘴贴在女人的嘴上。
客厅里灯光柔和,女人将窗帘拉严实,似乎不想把只属于两人的灯光丝丝毫毫地泄露出去。
“你这样看我喔,是不是我又长胖啦?”每当两人相聚的时候,只要合适,贺添总是要求女人衣着暴露地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做着家务活。而他则躲在房间的一隅,一边品着咖啡,一边象是欣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一样,看着女人走来走去,渐渐地会令他全身亢奋起来。然后,他就象一头饥肠辘辘、蛰伏多时的猎豹,看着稚嫩的梅花鹿正闯入自己设伏的圈套,迅猛地扑上去……但是今天似乎是太晚了,抑或思渴已久,贺添并不想再花时间去酝酿情感,便迫不及待地拥着性感的美人移向旋转楼梯,拾级而上……
时针指向子时。男人几次上阵后,终于偃旗息鼓,带着满足后的疲惫循入梦乡。可是,女人意犹未尽,睡意全无……良久,她起床下楼。她想去冲洗一下,把一身的燥热冲走!
贺添醒来的时候,窗帘外已有晨熹微露,身旁不见了女人。便一骨碌爬起来,提着内衣,下得楼来,一眼瞥见沙发上躺着个人。“姗姗,怎么躺在那儿?”贺添一边问着话,一边走进了卫生间。打开热水器,水流喷泻在厚实的胸脯上。“姗今天是怎么啦?搁在以往,早把我叫醒了。”贺添有些纳闷,稍稍冲洗了一下,便走了出来。“嘿,宝贝,天都快亮啦,你……”贺添讲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沙发上的姗姗直挺挺地一动不动!走近一瞧,贺添嘴巴大张着半天合不拢……
清晨,贺添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春阁苑小区。临走时他将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都擦了一边,又把姗姗的一部手机装入怀中,因为那上面有太多自己的信息!
街上行人稀少,拦客的车辆也如幽灵般地在路上游弋。贺添不敢坐出租车怕留下线索,等了约莫十分钟上了一辆公交车。
“姗姗到底怎么啦,她会不会没死啊?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一走,岂不是……”贺添内心十分地愧疚和不安。这个一向果敢甚至有点武断风格的男人,此刻却显得那般地优柔寡断。再回去看看?不行,太冒险了!怎么办啊?贺添沮丧地将身靠在椅背上,把手插进口袋里,不巧正摸着了衣袋里的手机。哎,对了打个求救电话吧?贺添忽然眼前一亮:让医生去看看……万一姗姗真有救呢!想着,他立马从衣袋里掏出姗姗的那部手机。可是,用姗姗的手机打……也不妥啊!正犹豫着,猛一眼瞥见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顿时有了主意……
贺添不止一次地回想着和姗姗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感觉到有异常的地方。那晚,一共和姗姗缠绵了多少时间?记不清了,只记得泄了两次,然后就睡过去了……难道姗姗是性兴奋后的猝死?可真是如此,也不应该在楼下的沙发上啊。房门都紧锁的,没人进来,这一点可以肯定,因为自己离开的时候,特地把锁打开的。然而,姗姗就这样走了,走得这般地无声无息,真叫人百思不解啊!贺添想得脑袋都晕了。
外面的天怎么变得这样黑呢,阴森森的可怕。半掩的窗帘突然飘动起来,原来关着的窗陡然打开了!“谁呀?”贺添紧张地瞪大眼睛,只见一袭白裙的姗姗飘然而至,手上拎了双鞋,凄婉地看着他并不言语,猛然间将鞋朝他扔来!“啊……”贺添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满身是汗。
类似的梦,贺添已经是第三次做了。“为什么老是梦到鞋啊?难道……”贺添紧张得再也睡不着了,拉亮电灯坐了起来,看着鞋架上自己的那双皮鞋怔怔地发呆。这双鞋姗姗曾无数次地擦拭过,那天去她家的时候,还是她帮自己脱的鞋哩。会不会……姗姗在提醒自己什么……离开的时候,沿着楼梯下来,没踩到什么东西吧?哦,后来,走到小区绿化带的地方,忽然感觉鞋子里面有东西咯脚,脱下来一看,一粒硬硬的象是纽扣大小的东西……由于天还蒙蒙亮加上心慌,就顺手将那东西扔进了草丛。
天啊,莫非姗姗要提醒我的就是这个?贺添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那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又怎么会到我的鞋子里面去的呢?太奇怪啦。但不管怎么样,最好设法找到它,也许会跟姗姗的死有关联!正想到这里,忽听“啪”地一声响,一只鞋竟从鞋架上掉了下来!贺添顿时毛骨悚然,双腿一颤跪在了地上,“姗姗,你死得冤,我一定替你伸冤……一定!”
6
自从姗姗出事后,小红变了个人似的,一向活泼好动的她变得沉默起来。有时,班也懒得上。这天晚上,小红招待完一批客人后,感觉特别乏味,就向老板娘请假。老板娘尽管还是允了假,但脸色很难看。小红自然明白,自己在夜总会里的分量,不少客人是冲着她而来,老板娘还不敢拿她怎样,至少目前如此。
从夜总会步行到她的住所才十分钟时间。她与另外两个姐妹合租了一间两室一厅,她出的钱多,自己住一间。走过一条漆黑的弄堂,就到了她住的楼前,她在三楼。从一楼上到三楼的过程中,她不停地跺着脚,不跺灯不亮。钥匙早已拿在手上,可刚一打开门,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拦腰抱起了自己……
电视台的女记者执意要采访肖龙,肖龙与她打了个照面,让钟泓去应付。钟泓就说,“记者小姐,我们肖队确实走不开,目前也没有到案情公开的时候,不便接受采访。”钟泓看女记者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接着说,“不过,他想要你一张名片,说有空的话请你喝咖啡赔罪!”
“赔罪不敢当,如果诚心请我的话,可以给他一个面子,告诉他就在这个周末,我等他的电话!”说完女记者就和摄像师走了。
“哈,你这个鬼丫头,谁让你多事的?要请你去请啊!”
“哎师傅,我不也是好心嘛,再者说了,你不也是单身嘛,那姑娘确实长得漂亮……”
“越讲越来神了是吧?去,把我那桌子和地板都擦一边。”
“哎哟师傅,饶了我吧!”
……
女记者并没有回到台里,她转道去了春阁苑小区,在居委会的帮助下找到了小区保安部的队长,陈石杰。他刚好在岗亭里写着东西。
“陈队长你好,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打搅你了。”女记者将工作证递了过去,“我叫郑仪,就叫我小郑吧。”
“哦,你好,”陈队长有点拘谨,想去握手,可伸出去的手半途又缩了回来,“是找我吗?电视台的……不会搞错吧?”
“是找您,我们想就这起案件的一些情况,对你进行一下采访,OK?”郑仪的笑容很具感染力,同时主动伸出手与对方握了一下。
陈队长的神情立刻松弛下来,“行,问吧,也巧了,那天我正好顶班。”
郑仪在摄像师的建议下,选了一块绿化带作背景,采访就开始了。
“陈队长,案发那天是您当班吗?”郑仪将话筒移到了陈队长一边。
“是的,还有一个姓王的师傅,我们两人一班。”
“根据警方提供的消息,被害人是在晚上或凌晨之间遇害的,那么,你们晚间的巡逻没有发现一点异常的情况吗?您觉得你们尽职了吗?”
“这个小区虽然不大,但都是些老公房,居民的层次不高,不要说其他的防范设施,就是门禁装置,现在也几乎形同虚设,所以,仅靠保安的力量,确实勉为其难。”
“您是说技防方面有漏洞,那么是否向有关部门或你的上级反映过呢?有没有措施?”
“上面都知道的,就说防护门吧,时间久了有故障了,需要维护保养,但你收不到几个钱,没几个愿意交的,于是就拖着。”
“于是你们就放弃了或者说放松了安全护卫的责任?”
“不是这样讲的,我们还是一样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但有些问题不是靠一个部门或几个人就能解决的。”
“那被害人居住的那幢楼房的门禁也是失效的咯?”
“是的。”
“现在的情况怎样,有没有马上整改?”
“已经开过业主会议,据说先由政府出资将小区内所有门禁装置检查一边,坏的要马上修好,然后再根据实际费用分摊到各个业主。我们保安也打算制订一个新的措施,就是把小区内所有单身居住的老人或女性统计成册,便于我们重点有效的防范。当然,这涉及到隐私,必须慎重考虑业主的意见。”
“陈队长,您说案发当天正好在班上,可据我们了解,您当时并没在现场,这是怎么回事呢?”
“哦,是这样的,”陈队长似乎才发觉自己的手上还捏着一支笔,就插回了口袋,“本来我是做常日班的,正巧那天做夜班的韩胖子有事请假,我就顶了他的班。因为是白天连着夜班,人就觉得很累,特别是天亮前那一段时间,同班的阿王照顾我,催我早点回去。”
“你就提前下班了。”
“我大概是在早上快五点的时候离开的,我们是六点下班,不过到家不久,听说住50号的那个姑娘被人掐死了,就又赶了回来。所以,案发那会儿我正好不在。”说到这里,陈队长显出很自责的样子。
……
春阁苑小区,再次成了新闻的焦点。小区保安陈队长接受记者采访的消息立刻就在小区周围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