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六离会的武装特性,与几十年前义和团非常相象。打仗时一拥而上,喊叫着“发光、明光、神灵光”或是“封枪不发,化弹为泥,风火神护身,刀枪不入”等口号,再加上喝了符咒,烧得脑袋发昏,只知道向前冲,根本没有什么战术动作、作战规范。
所以,要是堂堂正正摆开阵势,在天师狂蹦乱跳,又吼又叫的鼓舞下,或许能打跑那些装备差劲的杂牌武装。但现在被偷袭,可就是两码事了。一来人员不齐,多数还在家中睡觉;二来头领吓得不知所措,哪有人去组织抵抗。再加上六离会只有那么几十杆洋枪土炮,其余都是刀片扎枪,战斗力不值一提。
高云焕带着人潜进总坛,直扑东跨院。一行人穿过月亮门,绕过影壁墙,转过太湖石,在一座雕栏画栋的房屋前遇到了护坛的神汉。这些神汉都是铁杆会众,见有生人闯进来,便挥舞刀枪,呜嗷乱叫着猛扑过来。
虽然杨国权事先交代要少杀人,但混战之际,是往身上打,还是往腿上打,谁又能迟疑不决。二十几把驳壳枪喷射出密集的子弹,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院子里便躺倒了一片。
留下十几个人守住院门,高云焕带着其他人踹开房门,打了进去。
房间里烛光昏暗,香烟缭绕,两个油头粉面,妖里妖气的女人一个钻进桌底,一个钻入床下,吓得浑身发抖,抱头怪叫。
“骚货!烂货!”高云焕鄙夷地骂了两句,搜遍了屋子,也没找到天师,不禁心中着急,一把拎出个女人,吼叫道:“狗屁天师呢,藏哪去啦,快说!”
这个女人眼泪鼻涕流糊了一脸,牙齿直打战,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爷,天,天师跳,跳窗户——”
高云焕不待她说完,将她猛地一甩,拿起把椅子奔后窗子砸去,并且大声命令手下:“到屋外搜,他跑不出这个院子。”
到这个时候,也不用再偷偷摸摸了,几支电筒被打开,雪亮的光柱扫来扫去,几个大汉手握盒子炮,吆喝着在屋前屋后搜了起来。
“找到了,在这呢!”
就在高云焕焦急难耐的时候,令人振奋的喊声传了过来,还夹杂着怒骂。
“妈×的,臭气熏天,真恶心。”
“你饿疯了,去吃大便,操!”
高云焕奔过去一看,也捂紧了鼻子。这马天师为图方便,让人在挎院边上建了个小厕所,他慌不择路,想从厕所翻墙逃跑,墙又高,他又肥胖不堪,扑通一声掉粪坑里了。亏了厕所是供他和少数人使用的,粪坑里污物不多,没淹死他,可弄得身上脸上都是屎尿,让人难以靠近。此时,天师也失去了往日威风,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求饶。
“拴,拴住他。”高云焕皱着眉头,吩咐一个手下,“那种套马用的玩艺,你现做个简单的。”
那个手下转身走了,不大一会儿拿着根棍子回来了,棍子前端有个绳套。他上前将绳套往天师脖子上一勒,将绳子系在棍子上,手执棍端将天师象拖死狗般拉了起来。
此时四面八方都是枪声,院子的正门前也是喊杀声一片,那是第二小队前来接应他们来了。
“杀出去。”高云焕一挥手,二十几个人押着马天师直奔正门而去。
一路上,借着将明未明的晨光,可以看见六离会总坛已经乱成了一片,香案翻倒在地,神旗、头巾、肚兜、刀枪丢得到处都是,前来拦阻者寥寥无几。
等到他们冲到前院,第二小队已经杀了进来,正与他们碰到一处,立刻转身又出了大门,直奔西门而去。
镇外,杨国权感到哭笑不得。他拿六离会当盘菜,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佯攻变成了实攻,一不小心竟然攻破了三个寨门。只剩下第四个寨门,负责佯攻的部队派人来请示,说守寨门的已经跑光了,是打进去,还是再退回来。
垃圾,乌合之众,吃符念咒的劲儿都哪去了?杨国权对着来请示的士兵摆了摆手,都这样了,那就别客气了,他只能翻了翻白眼,说了一句:“门都开了,不进镇还等人来请呀!”
钟天竹见杨国权有些没趣,便笑着说道:“杨兄计划周密,奇袭突然,别说是六离会,换了别的敌人,也是难以抵挡啊!”
杨国权咧嘴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呢,比较谨慎,这些人马呢,也是来之不易,所以,即便是对弱小的敌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猛虎搏兔,必尽全力。”宋青圃突然插嘴道:“杨长官如此做,深合兵法。”
杨国权看着宋青圃的神情,似乎并无嘲讽之意,便嘿嘿一笑,说道:“天亮了,咱们进镇吧!”
由于时间紧,杨国权和宋青圃并未单独交流过,但宋青圃的态度有明显改变,这个杨国权还是能够觉察到的。或许真如钟天竹所猜测,这个年轻人在古城呆得腻歪了,浑身有劲没处使,跑到这里想跟鬼子干仗。对此,杨国权是欢迎的,因为宋青圃受过些军事教育,比他手下的军官们素质高出不少。
杨国权知道自己根基浅薄,只是靠着自己手下多是家乡的子弟兵,才能把持住指挥权。但以后随着扩充,这军官的数量和质量就跟不上了。钟天竹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可要让杨国权任人唯亲,那是对战士们的生命不负责任,这种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经过反复思考和衡量,杨国权决定先发展一些既不属于军统,自己又能有些影响力的合格人才担任军官,起码也要提拔一些家乡子弟充任下级军官,尽量将军队控制在自己手中。
天已大亮,平日喧嚣的花流镇却是寂静无声,街道上散乱着肚兜、头巾、刀片、樱枪等物,零星能看见六离会铁杆的尸体。
杨国权策马前行,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思绪潮涌。历史上八路军在华北杀了上百人,将华北邪教六离会、白极会、红枪会等十万余会众取缔,不知今日自己杀了多少人,才端掉了六离会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