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愣愣地出神,看着宛如天神一般的重光,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动作。
“教主?”重光也察觉到了她的失神,低声询问,蜀葵顿时羞红了脸,暗自腹诽起来,却还是拗不过,硬着头皮抬起胳膊,将手放到重光温暖的手心中,任他轻轻握住,浑身一震,仿佛那暖意自四肢传递至周身,瞬间麻痹了神经。
心跳如鼓,蜀葵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咬着下唇沉默,脸色变化莫名。
反倒是重光一派泰然自若,牵着蜀葵柔软的小手,仿佛再自然不过,拉着她从阴暗腐臭的椁室出来,走进一间灯火通明的耳房。
饶是见惯了墓宝,当蜀葵看到这满屋的财宝时,还是微微有些震惊。
厚实的箱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全都是为墓主陪葬所用,看来这墓坑的主人,生前甚是富有。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蜀葵忽然想起来,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出声询问道。
重光这才放开了蜀葵的手,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墓室,才转头看着蜀葵,唇角噙着浅笑。
“从另外一侧打通入口,只可惜刚才那巨石落下时,连我来的路一并堵死了。”
他解释得随意,仿佛并不在乎被困在这里,蜀葵撇了撇嘴巴,一点没看出来他有什么惋惜的意思。
“为什么要来?若只是送点心,为何不直接从蜀教打的入口进?况且,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怎么可能挖得了入口?”蜀葵很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
重光早料到她这个反应,并不气恼,微微一笑。
“教主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来的呢?”
被他反问的蜀葵失语,蹙起眉头看着他,有些惊讶。
“你真的带人来挖了入口?”
嗓音提高了几分,蜀葵越来越不懂了,眼前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以前只是觉得他来头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真有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能够带人来洛阳,还比自己抢先了一步进入墓室,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和计谋?
瞬间提高了警惕,蜀葵眯起眼睛,看着重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戒备。
重光似是没看见蜀葵怀疑的目光一般,在墓室里悠闲地闲转了几圈,敢情是来这里散步了?!
蜀葵冷哼一声,打定主意不理他,将视线投向别处,胸口气闷的紧。
“教主,大可不必怀疑我有异心,此次确是专程为你而来。”
重光忽然出声,口吻真挚诚恳,让蜀葵不由得心中一颤,他有读心术吗?
“先前在铜雀宫,我便发现香料有异,因此便格外多留心了些,却不知敌人究竟何意,所以将计就计,一路尾随教主北上,到了洛阳之后先行到这处墓葬打探情况,看有无破绽,也是刚进来不久,教主你们便来了。”
蜀葵听完,心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她找不出什么破绽和疑点来,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既然你知道了香料有问题,为何还做点心给我吃!”
声音闷闷的,蜀葵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嗔怪他,却又觉得有些矫情。
重光回头看着蜀葵,墨色的眸子闪亮着笑意。
“我事先给教主服过解药,确保不会受那香料毒害。”
看到蜀葵惊呆了的模样,重光觉得好笑,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要不,我也不会无故邀请教主去喝酒。”
原来如此!蜀葵恍然大悟,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时还误以为他是给自己践行,原来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怀疑事情有蹊跷,着手准备了,如今事情看似奇怪,竟然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分毫不差。蜀葵震惊了,她不知道此时面对重光,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
是他设身处地地位自己着想,否则早就为奸人所害。
也是他,亲自北上来保护自己周全,甚至早早就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排除。
自己怀疑他故意安排这一切,算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
墓坑外,蜀教众人心急如焚。
“玄长老,你快想办法,少主独自被困在里面,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办啊!”偷香完全慌乱,怎么都没想到,墓坑里居然设有那么诡异的机关,还提前下了尸毒,如今泊沙中毒昏迷,蜀葵一个人被困在墓内,恐怕凶多吉少。
鱼玄舒眉头皱紧,一时也想不出应对的方法来,卸岭门主和发丘天官主动站出来,自告奋勇地要亲自下去把蜀葵救出来。
“不行。”
鱼玄舒干脆拒绝,此时正是尸毒浓郁、机关动摇的时刻,下去无异于送死,教主已经被困,万一再有人遇险,后果不堪设想。
“玄长老,泊沙公子醒了。”
听到摸金校尉惊喜的喊声,鱼玄舒和偷香同时松下一口气,连忙快步到马车边,看着脸色灰败的泊沙,嘴角血迹已经擦净,微微挣扎着想要说什么,无奈实在没了力气,嗫嚅几下作罢。
偷香握紧拳头,愤愤地咬牙,眼中迸发出坚决的光芒。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要下去救少主!”说罢转身,作势就要往墓坑走去,鱼玄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玄长老,你别拦我,我不能放着少主不管!”偷香涨红了脸,心中慌乱烦躁。
“偷香,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鱼玄舒使劲拉住偷香,势必不能放他独自下去,话未说完,耳边忽然传来马蹄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看向不远处,一大队穿着北魏朝廷服装的官兵,正齐齐往这边奔来。
“不好。”搬山门主低低咒了一声。“是北魏的官兵!”
偷香看到来了北魏的官兵,也有些诧异,不再挣扎,困惑地扭头看向鱼玄舒,发现他的脸色也极其难看,心蓦地一沉。
领头的人骑在马上,穿着朝廷的官服,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书卷气浓重,倒像个儒雅的书生模样。
蜀教的人全都集中到一起,退到鱼玄舒的身后,握紧手里的兵器,虎视眈眈地盯着来人,随时准备动手。
鱼玄舒面容沉静,对着身后的属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官兵迅速将蜀教的人团团包围起来,骑马的人翻身下马,官兵自动让开一条道,那人步伐沉稳,双手负后,朝着鱼玄舒走来。
“长老!”卸岭门主作势就要往前冲,被众人拦住,鱼玄舒稳了稳心神,站在原地不动。
待那人走近,方才看清,是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面容冷峻。
“这位大人,草民有礼了。”鱼玄舒打算先发制人,无论如何礼节为上,率先俯身。
“本官乃新任尚书郎郦道元,近日接到举报,说此地有盗宝者出没,盗取贵重宝物,可有此事?”
郦道元也不客气,声音平稳,眼睛直直地盯着冷静沉着的鱼玄舒。
鱼玄舒也没想到,这个郦尚书如此直白,竟是拐弯都没有,来了就直奔主题,看这阵势,怕是免不了有一场硬战。
微微勾起唇角,鱼玄舒不动声色地伸手,抚上腰间的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