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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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百姓点灯

寅时的街道非常冷清,连一向警觉的土狗也耷拉着耳朵呼呼大睡,更别提站在门边那两个呵欠连连的大汉了。

安瑶和傅子安趴在一户人家的屋顶已经观望了两个时辰,安瑶微微偏过头,发现傅子安依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西场”大门,丝毫不见懈怠与不耐,不禁莞尔一笑。

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定力,若是能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当为一方人物。只是,这份沉着冷静不利于他的身心健康发展,到底还是孩子,完全的压抑了自己的天性也实在是可怜。。。

想到这安瑶不由拍拍傅子安的肩,待得他询问的眼神投过来时,变戏法似地掏出两个尚带余温的馒头,低声道:“饿了吧?先吃点馒头充充饥。”

傅子安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顺从的接过了馒头。

安瑶继续笑眯眯的催促道:“快吃啊,知道你喝的那点粥如今该不剩了,现在不吃饱等会儿没力气打。”

见傅子安认命似的开始咬起馒头来,安瑶才放心的把视线投向“西场”那边。

两个大汉已经濒临透支体力的边缘,没精打采的蹲坐在门口。其中一个已经开始不满的嘀咕道:“换班的时候到了吧,王五和赵祥怎么还没来?”另一个大汉迷迷糊糊的“嗯”了声,上下两眼皮打着架,显然已困顿的不行。

安瑶依旧按兵不动,对着三两下咬完馒头的傅子安做了个“等”的手势。

终于,当安瑶也有点诧异的时候,远远的从门内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只听那个大汉如释重负地拍拍同伴的肩膀,道:“换班了,回去睡觉了。”一边呵欠连天的起身,两人转身往门内走去。

就是这个时机!安瑶眼睛一亮,岂料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安瑶对傅子安使眼色,小家伙已经按捺不住跃出去了,如狸猫般三下两下就消失在夜色茫茫中,稍一会儿便听见两声低低的闷哼传来。

安瑶哭笑不得,这小鬼也太托大些了,虽然事成了但还是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接班的王五和赵祥正睡眼惺忪的往大门赶,其实睡到半夜起来的感觉真不好受,冷风一吹,神志没清醒,倒是心里发虚的感觉更严重了。王五揉着眼睛不满道:“待这差事了了,得去酒馆弄几两肘子补补。”

前面那两声低低的闷哼传来时,五大三粗的赵祥毫无知觉,但耳力相较常人敏锐的王五还是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

“谁?”他小声的试探性的问道。

赵祥大大咧咧的接了话:“什么谁?这大半夜的。。。咦,哪来的。。。?”话未说完,两眼一黑就软倒在地。

王五猝不及防也吸了一口迷香,突觉一口气提不上来,正屏气想高声叫人,脖颈挨了一手刀,两眼一翻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的安瑶和傅子安面面相觑,互相递了个成功的眼神便猫着腰往那几间仓库溜过去。

或许是出了点意外,并没有见到巡逻那四个仓库的人。但以外围的仓库为遮挡,借着月光看过去,那守着最里间的两个武师却是身子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安瑶一见这架势便知道有难度,今天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容易。转头却发现黑暗中傅子安的眼神正灼灼的看着她,里面流转着无法言喻的光彩。

安瑶笑了,他知道小家伙在担心,虽然不知道担心得是她会打退堂鼓还是她会被敌人所伤,但至少说明小家伙也会考虑她的处境了。

她对着子安微微一笑,施展踏雪无痕跃上了仓库顶,无声无息的往最里间的仓库潜过去。底下的那两个武师显然没有觉察——拜公子所赐,踏雪无痕的最低要求可是踩在松软的雪上都不许发出声音的,这区区几块瓦片,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安瑶潜至那两个武师的上方,对着下面伸手一扬,有淡淡的桂子香味弥漫开来,被风一吹就轻飘飘的往远处散去。

处在风口的那个吸了两口,顿觉神清气爽,不由对着另一位欣然道:“老四,深秋桂子正香咧,都飘到这里来了。”。

被唤作“老四”显然警惕些,谨慎道:“三哥先别吸,这院子里没种桂花树。”。

三哥笑道:“我看你啊!整日疑神疑鬼的,这都几天了,也没见谁对这几个小奴隶上心过。这桂子香不是迷香,闻起来清爽得很,敢情是邻家种的咧。。。”。

老四听着也神情一松,摇摇头自嘲的笑了一下。

岂料过了片刻有个身影从仓库的拐角一跃而出,向着他们欺身上前,老四神情一凝却发现浑身提不起劲,便知中了计,间不容发的瞬间软绵绵的喊出声:“来人。。。”

子安已经一拳打在他面门,但那个唤作“三哥”的显然底子厚一些,吸了这么多口软香散还站得住。一丝懊恼的神情闪过,只听他瓮声瓮气的扯了下嗓子:“来人啊!”便倒了下去。

安瑶心道“糟糕”。

果然屋子的灯火亮起来,伴随着一支绚烂的传讯烟火升上半空。

有两个身影迅速的往这里赶来,安瑶神色一凛就要跃下去跟子安并肩作战,却看见傅子安抬头,眼神晶亮的瞪了她一眼。就这一眼,让安瑶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是你!”最先到来的那个武师冷笑道,“藏得够深!“。

傅子安神色复杂,待到另一个武师也到来时,突然突然哈哈大笑,用极其阴寒的声音道:“只要我一日不死,你们也就别想好活!”一边迅速的往大门跑去。

这两人哪会容这个心腹大患跑掉,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安瑶心中十分担心,然深知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而且傅子安也不知能拖得了多久。

她从屋顶一跃而下,三下两下捣鼓开了那些铁索,仓库门大开,里面的孩子纷纷涌出来,惊讶的望着她。

安瑶鼻子一酸,她听见自己冷静而清晰的声音回响在这个不大的庭院:“很快就有追兵过来。害怕不想走的,原地等待,想要自由的,立刻组成五人组,依次从东方开始,八个方向跑,能多远是多远。垃圾场,旧屋,店铺后门的废柴堆,所有能藏身的地方,一个地方只能藏一个。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开始跑吧。”

她深深望了一眼那群里面几个面露犹豫之色的孩子们,有一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天亮以后,我有办法找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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