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岁月容易过,时间繁华已千年。
不知不觉中四年过去了,仿佛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迎来了涟笙16的生辰。
其实涟笙本来就是孤儿,并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出身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是街上算命先生胡乱取的,师父把初见涟笙的那天,算做她的生日。
15日,清晨,涟笙睡得正香,小白迷迷糊糊跳上床榻,舔涟笙的手心,涟笙在梦里都要笑出声来。
“别闹了,好痒啊!”涟笙轻轻推开闹腾的小白,翻身继续睡,小白着急得直叫。
“涟儿”,冷清的声音,涟笙蒙着被子都打了个寒噤,立刻挺身坐起来。
“师……师父,有……有事?”涟笙有些难为情,师父怎么这样就闯进来了,人家身上只穿了亵衣呢。
师父并不太懂这些,也不甚在意。
“今天是你的生辰。”淡淡的出声,然后转身消失了。
“啊——”一声大叫清晨在南舒上空炸开,林子的鸟儿惊吓得扑腾翅膀。
羽画上仙在隔壁头疼得揉了揉额角,都16了,还像个顽童一样。
涟笙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去柜子里拿出了释月和觅涵送给自己的新衣服,平日里总穿着白色的宽大道袍,看不出男女。
这薄薄的蝉纱拿在手里,像一泓清泉淌过手心,银白的抹胸里裙,掐着纤细的柳腰,绯色的薄纱,给身姿增添了一抹妩媚的朦胧感,把少女玲珑体态勾勒得淋漓尽致。
涟笙紧张地心儿直跳,看着镜子里面容姣好的自己,简直难以置信。
涟笙反复深呼吸,鼓励自己,扯了扯衣裙下摆的褶,慢慢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等着自己的师父,正静静地看向远方的云海,听得门吱呀作响,慢慢回头看到较小的身影朝自己轻轻移步,走到自己面前。
圆圆的脸蛋,尖尖的下颚,肤色洁白如杏花。齐眉刘海掩盖下,衬得一双凤眼水波潋滟,顾盼生姿,小小的鼻子下,樱桃般的小嘴旁嵌着梨涡,没有倾国之容,但那出水芙蓉般清澈的眼眸,足以让人心神荡漾,始终带笑的嘴角,更是糖果般可人。
一瞬间,仿佛被人夺去了呼吸。
这,真的是他的涟儿吗?
阳光下,她的皮肤好像透明,甚至能看见脸庞上细微的绒毛,浅浅的金色,清风拂面,带来属于少女的清新体香,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忽然,一阵剧痛从心间袭来。是血蛊又发作了吗?
看着面前俏丽的人儿,心痛一阵强过一阵。
“师父,您怎么了,师父?”涟儿看师父脸色惨白,身形摇晃,立即上前扶住,谁知一碰她柔软的小手,心痛更甚。
推开她的手,转过身去,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平稳道:“无妨,只每逢15月圆之夜最甚,内力尽失。”
难怪,难怪第一次遇到师父的那晚,和花易之比试会那么吃力,差点受伤,原来也是那血蛊作祟。
“那,不如今日就在岛上吧,不要出去了,我担心……”涟笙有些担心师父的身体。
“没事,走吧。”师父轻轻转身,正欲离开。
“小包子,小包子……小包——”一个风风火火过来的玄色身影,身为师尊居然大呼小叫的,羽画挑眉看着往这飞奔的旭尧。
旭尧在殿前落定,忽然看到眼前的绯衣长裙、亭亭玉立的涟笙,华丽丽的呆住了……
“咳,那个……旭尧师叔?”实在被盯得不好意思,涟笙小声地叫了一下。
旭尧沉浸得不可自拔,天啊!这还是当初那个脏兮兮的雌雄莫辨的小乞丐吗?简直……简直太美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旭尧俊朗的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潮,“那个……本师叔,来送你礼物的。”眼睛还是直愣愣看着涟笙不舍得移开。
“快点。”出乎意料的,羽画冰冷的嗓音带着一丝轻轻的不耐,转身不看他们。
涟笙一时也有些尴尬,师父,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旭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从怀里掏出金丝小盒,递给涟笙:“喏,这是师叔送你的成人礼。”
涟笙双手接过,轻轻打开,里面的细腻的丝绒里子上,躺着一根通体碧绿莹润的发簪。
“好漂亮哦!谢谢师叔!我好喜欢啊!”涟笙如同得了糖果的稚童,开心地笑了,这一笑不要紧,差点让旭尧的鼻血出来,要命,打扮这么娇俏居然冲我抛媚眼!
神色非常不自然的某人,拿过发簪,站在涟笙的背后,将她如缎的丝滑长发挑起一缕,绾成发髻,插入那根玉簪。
涟笙看着师父还站在这里,有些难为情,幸好师叔很快就绾好了发髻。
“嗯,不错,我果然好眼光。”某人得意洋洋,师父听了这话,也转头过来看,看到涟笙发间那碧绿玉簪,不由得一愣。
“旭尧……居然将这么珍贵的宝贝送给了涟儿?”本应该高兴涟儿受宠爱,心底却有一丝莫名的滋味,心又微微一痛,强迫自己忽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师叔,我们告辞了。”涟笙笑着对旭尧道,恐怕再不走,师父要发飙咯。
也不等师叔回答,师父忽然御风而起,带着涟笙,二人的身影顿时消失。
屋内的小白感觉到了外面的人,立刻跳出来,蹦到旭尧的怀里,欢快地蹭了蹭,旭尧露出淡淡的苦笑,摸着小白的小脑袋问道:“雪霁,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说完叹气,抱着小白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涟笙到褚玑四年,久居南舒未曾出过远门,今天师父能带着她出来,下凡间游历,自然兴奋得不能自持,沿路看什么都新鲜有趣,问个不停,师父虽然大多都不答,看着她开心的笑颜,心中也由衷的喜悦。
涟笙在岛上呆了四年,都快忘记人间烟火的滋味了,看到路边的小摊贩,什么吃的喝的玩的都要去凑凑热闹,师父也不出言阻止,跟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
“师父,吃。”涟笙举着一串大大的糖葫芦到师父眼前,师父微微蹙眉,“涟儿,这是?”
“师父,您尝尝嘛!”涟笙开心地举着,语气里带着淡淡撒娇的意味,羽画也不好拒绝,犹豫地咬下一粒红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怎么样,好吃吧?”涟笙看师父咬了一颗,高兴地笑了。
羽画看着她的笑脸,轻轻的颔首,嘴角轻扬,浮现一抹能令日月失色的微笑。
涟笙整个人就这样呆住了。
师父笑了,师父笑了,而且笑得这么温柔,这么美好。
“师父……您。”涟笙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刻铺天盖地的幸福了。
“走吧”,师父拉过涟笙的小手,带着她继续往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自己都忘记了,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了?
被师父牵着的涟笙彻底懵了!师父,正拉着自己的手,师父的手哎,是那么纯洁修长,现在正轻轻地牵着自己,把自己的手包裹其中。
涟笙羞涩地看着二人相牵的手,低头傻笑了。她没有看到的是,
前面高大的师父背对自己,嘴角也含着微不可查的淡淡笑意。
师徒二人快乐地走着,东游西逛,没有察觉身后,一直有一双森冷的眼睛,紧紧尾随其后,“就让你们再享受一会儿,哼!”
黑影闪过,不留任何痕迹。
纵使是冷面的羽画,也受到涟笙的感染,心情变得轻松愉悦了很多,眼看天色已晚,涟笙迟迟不愿回去,羽画不忍催促,可这月圆之夜,自己内力尽失,恐怕难以维护涟儿和自己周全。
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背影,淡淡的微笑嘴边绽开,真是个孩子。上前一步,拍拍涟笙的肩膀:“涟儿,回去吧。”
涟儿撅着小嘴,扯着师父的袖子使劲儿摇着,“师父,再玩一会儿嘛,过会儿就有灯会,人家想看看啊。”
看着眼前充满期待的笑脸,羽画也无奈地摇摇头,难得她这么开心,随她去吧。
涟笙见师父妥协,高呼“师父万岁”快乐地朝人群拥挤处跑去,羽画担心走散,也快步跟上去。
人群推推嚷嚷,羽画四下搜寻那个绯衣的小身影,可是人头攒动,涟笙个子不高,不一会就找不到人影了。
这边正好奇地看着花灯的涟笙忽然发觉身后的师父不见了,心里一惊,刚想大声呼叫,一块带着迷香的手帕捂住了自己,还来不及挣扎,就全身无力,眼前一片漆黑。
两个黑衣人,抱起昏迷的涟笙迅速消失了,匆忙之中,涟笙的发髻散开,一只碧绿的玉簪,遗落在花灯下。
行医之人,嗅觉自是比常人灵敏,更何况是堂堂的医仙。羽画闻到空气里有淡淡的迷香,如果没判断错误,应当是魔族的摄魂草。只是,魔族的人为何来此?
心里暗道不好,恐怕自己的行踪早已被人盯梢,涟儿,涟儿……一念至此,恐怕涟儿会有危险!
正想飞身往前,花灯下一抹莹润的光线折射入眼——是涟儿那玉簪!
连忙拾起,看看四周,并无涟儿的身影,恐怕……眼神变得冰冷漆黑,露出森然的寒意,握紧手里的玉簪,脸上是少有的煞气。
轻轻捏了诀,对着玉簪施法,看清了掳走涟儿之人,眼中杀气突现——果然是魔族!
将玉簪收纳怀中,点足朝着村外树林方向飞去。
“涟儿,别怕,师父就来。”翻飞的白袍在如水的月光里,透出冰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