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了一天,也没有一个人上来询问,眼见天色已暗,祁岳和小姑娘只得退出了内市。
坊市所在的这个岛面积颇大,也有连片的用以临时居住的屋舍存在,却价格不菲。没有别的法子,祁岳也不想来回奔走,便带着小姑娘在小岛上住了下来。
小姑娘已经没了最初的兴奋,只是垂首乖巧的跟在祁岳身后,间或一拍祁岳肩膀,扯着脸上耷拉的皱纹老皮,一遍又一遍的问道:“这样你还能认出我不?”
满心恶寒的祁岳连连摇头,脚步迈动的更加快速。
一夜无话,第二日,祁岳早早的拿着纸板走向内市。而小姑娘却没了昨日的兴致,跟在后面磨磨蹭蹭。
午后时分,祁岳正坐在木棚里闭着眼睛恹恹欲睡,耳边突然听到呼唤声。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名中年文士站立在纸板前,笑吟吟望着祁岳。
祁岳赶紧站起身将中年文士让了进来,又一把推起趴在桌上睡去,嘴角还挂着亮晶晶涎丝的小姑娘。无意间扫见中年文士脸上微露的笑意,祁岳脸色微红,抱拳道:“见笑了。”
中年文士看清小姑娘的模样之后,眼角微微抽搐,既而低头坐在祁岳对面,轻声说道:“你要的紫晖扶阳草,我可以弄到,不知你用什么来交换?”
祁岳心中一突,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我需要的分量很大,至于怎样交换,还要看兄台你的意思。”
听到祁岳需要的药材有了门路,小姑娘也来了精神,望着文士急促问道:“那我的呢?我的苏岚花你能不能弄到?”
中年文士脸上暗潮涌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去看小姑娘,而是对祁岳说道:“紫晖扶阳草按药力来讲虽然只是五品药材,但在外界却奇缺得很,因此这价格就攀升了许多。”
祁岳点点头,表示这些他都知道,既而又示意中年文士说下去。
中年文士又说道:“看你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已是不俗,想来也是大宗派出身。我没有别的要求,只需要一份说得过去的心法秘籍和一份七品以上的神通秘籍。”讲出这话,中年文士有些忐忑的望向祁岳。
略一思忖,祁岳便应承下来。其实说起来,紫晖扶阳草虽然珍贵,但价值却远远比不上中年文士所要求的两样秘籍。但是,眼看着离开百草园时日已经久了,祁岳不欲再浪费时间,便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都各露喜色,约定三日后在这里正式交易。
小姑娘一直被晾在一旁,心中不忿,望着中年文士离去的背影喊道:“别忘了我要的药材,若是寻不来,这交易我可是不答应的。”
只见中年文士肩膀微微一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心中最大的事情有了眉目,接下来的三天,祁岳便一直留在岛上客栈中,在记忆中寻了两份低级秘籍刻录在玉简上。小姑娘倒也老实起来,只是蒙头大睡,也不说出门游逛。
到了第三日,中年文士再次出现在内市中,这一次他的形象却有些狼狈,一身蓝袍上面染着点点业已干涸的血迹,面色也有些苍白。看到祁岳问询的目光,摇头叹息道:“惭愧,不想这药材附近正有一个七品妖兽竹青蛇的巢穴。”
祁岳也不多问,将储物袋中的两块玉简递了过去。中年人接过玉简,放出灵识查探一下,脸上浮现喜色,便将紫晖扶阳草递给了祁岳,当然,也没有忘记小姑娘所要求的苏岚花。
夙愿得偿,祁岳和小姑娘心中都兴奋的很,接下来,便离开了坊市。
小艇上,小姑娘满脸的喜色,口中不断发出含糊的笑声,似乎是幻想到家中作祟的狐媚被她毁容变成了母夜叉。她也没有忘了问祁岳:“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回家!”修炼紫极曜日决的药材已经全都找到存在储物袋中,祁岳归心似箭。这一趟出门,他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实力还是不足,需要抓紧时间修炼。
小姑娘皱皱眉头,说道:“那么,我还要把你送到大泽北岸,真讨厌!”她便全力催动小艇,脱弦之箭般向北方疾驰而去。
入夜时分,水面上起了大雾,几个小岛在雾霭中若隐若现,给这大泽添了几分鬼魅气氛。
祁岳运起夜视术,双目不断向前方探望着。
雾霭里,水声哗哗,影影绰绰一个黑影出现在前方视野中。
祁岳打起精神,灵器长剑被他抓在手中。小姑娘察觉了祁岳的异状,转头问道:“怎么了?”
祁岳摇头不语,只是仔细探望着前方。渐渐的那黑影清晰起来,原本血红的两个小点,也逐渐扩大成了清晰的字,赫然是“丹霞”二字。
祁岳一抓小姑娘的肩膀,低吼道:“调头!”
小姑娘大惑不解,却听从祁岳的话,赶紧调转船头,向西北方斜插而去。
祁岳心脏狂跳,握剑的手心湿漉漉一片,他虽然不将丹霞宗放在眼中,但是此时此地,若此人是来寻仇的,却不是他能够抵挡的。
小艇突然调转方向,引起了雾霭中那人的注意。黎勇锐利的双目穿过浓雾向小船望去,正好看见被祁岳紧紧抓在手中的灵器长剑,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冷声骂道:“老家伙果然将含光剑给了那废物!”
他脚尖微微一错,脚下的孤木便调转方向,笔直冲向小艇,速度同样飞快。
此时,小姑娘也发现了缀在他们身后的黑影,她双唇紧抿,挥掌连连拍打在小艇内的法阵上。只见小艇整个身子耀起五彩光芒,速度再次提升,一道光尾拖曳在艇后拉长。
危急时刻,祁岳嘴角却浮起莫名笑意,淡淡说道:“这一次,可不是我一人惹出来的麻烦了吧?”
小姑娘俏脸一红,银牙紧咬,恶狠狠说道:“那混蛋活该千刀万剐,这丹霞宗也是个没脸皮的东西,还敢来寻仇!”
虽然距离被渐渐拉远,黎勇却并不焦急,脸上似有似无带着几丝笃定笑容,成长到了如今,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在丹霞宗,他虽然是白鹤真人的嫡亲玄孙,却因为庶出的关系,家中大妇又恶毒,因此地位比起寻常弟子都多有不如。随着修为的提升,他渐渐的压过了身为嫡子但却不长进的黎康,也就是坊市中被自己灵符烧成焦炭的那个倒霉蛋。
有了如此经历,黎勇对什么都不信任,只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艇上那两人的修为他早已经打探清楚,心中更是笃定,相信以自己筑基期的修为定然可以手到擒来。
这样追逐着,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祁岳坐在艇中,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艇身散发的骇人温度。再回头看去,那丹霞宗门人还是不疾不徐的缀在身后,祁岳的心渐渐下沉,看来来人修为不低。
“不行了,这小艇已经撑不住了!”小姑娘声音中带着哭腔对祁岳喊道。
祁岳略一沉吟,沉声道:“在近处寻一个小岛,我们上岸!”
小姑娘点点头,迅速调转船头冲向数里外一个黑蒙蒙的小岛。这小艇速度奇快,一时收势不住,竟然冲上小岛岸上百米有余。被跌的七荤八素的祁岳要摇晃晃爬出来,忍不住低吼道:“你难道和那寻仇的是一伙的?”
小姑娘尴尬的笑笑,迅速的收起小艇,又问道:“接下来呢?怎么办?”她心中没了主见,第一时间便询问祁岳的意思。
“硬拼吧,赌运气!”祁岳淡淡说道,有条不紊的自储物袋中掏出数枚灵符捏在手中。
黎勇嘴角浅笑,再次提起衣摆,轻飘飘向岸上飘去。
数张灵符自祁岳手中飞快的向黎勇射去,黎勇嘴角一撇,衣袖一拂,便有浑厚气浪涌上前方,裹挟着灵符升向高空。数枚灵符爆炸,却一点都没有波及到他。
看来,今次是免不了一场苦战了!祁岳横起长剑,真元力急剧流转。
此时岸边水花疾涌,浪打碣石,夜风肆虐。黎勇那恬淡的身形宛若天外来客,不见他如何作势,偏生出推山蹈海的强大压力。
他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扣起,直奔祁岳而来。在他看来,对付一个炼气六层的小家伙,这一击,足够了!
突然,狰狞的金电耀起,利剑般贯破空间,肆虐蔓延,眨眼间劈向了不带烟火气息的黎勇。
饶是自信满满,黎勇仍被这突兀出现的威猛金电惊得一呆,身形急剧暴退,伸出的手臂却被金电劈中,白皙的皮肤突然爆裂开,血肉模糊。一个照面下来,他半身的衣衫已经化作灰蝶飘舞,发丝也蓬乱起来。
口中发出暴虐的一吼,黎勇心中怒火高涨,被卑微的蝼蚁狠狠蛰了一下是什么心情?他嘶吼着再次欺身而上,祁岳手中却已经发出了第二道金电殛雷。
这时候,小姑娘的灵器五彩长索也卷向了空中黎勇的脚踝。
避无可避的情况下,黎勇虽有万分不甘,却也只得重重坠下身形,落在水中,高手风范荡然无存。
水是可以传播电光的,两道金电殛雷被祁岳劈向水面。瞬间透亮的湖水中,可以看见黎勇被电光击中,须发皆张的狼狈形象。
不想祁岳还有金电殛雷这种威力巨大的杀手锏,水中的黎勇有苦自知,强烈的电芒瞬间掠过全身,猝不及防下,他紧闭的牙关松动开来,已是饱饱饮了一顿湖水。若非他的真元力紧紧护住身体,经脉怕是就要受到重创。
手中旋转着一个月白色轮齿灵器,湖水被黎勇搅动出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他的劲力一吐,水柱扬起数十名有余。接着水力,他再次涌出水面,数百道骇人的弧形光刃毫无保留的倾泻向岸边的祁岳并小姑娘。
光刃锋利无比,祁岳将小姑娘护在身后,连连催动了十多道金光符,才堪堪阻住那断金碎石的光刃。而此时,黎勇已经长驱而来。
毕生的真元力凝结在长剑之上,剑芒吐出一丈有余,祁岳挥剑斩向迎面而来的黎勇。
黎勇手中月轮旋转飞快,无情的将剑芒绞碎,同时挟万钧之势的右腿掼向祁岳心窝。浓郁的真元力护住心脉,祁岳微微侧身,同时挥起拳头捣向黎勇膝窝。
这一拳仿佛击在了坚硬的铁板上,祁岳拳头咔咔几声脆响,已是骨裂。而他心窝同样被扫中,登时塌陷下去,一口热血自喉间喷涌而出。
这就是一个境界的差距,原本祁岳依仗战无不胜的近战,却在一个照面间便被击败!
眼见祁岳重伤,小姑娘手臂一抖,青蛟索迅疾的卷向黎勇。而她则拉住祁岳,飞速暴退,腰间的玉佩被她捏碎掼在地上,坚韧的护罩牢牢将两人护在其中。
黎勇几个翻转避开了灵蛇般的青蛟索,月轮重重斩向护罩,却似击在棉絮上,浑然不着力,自己反而一个趔趄滑过。而那光罩却流转着光华,复为原状。
闻了闻身形,黎勇发现了这光罩的不凡,同时心中念叨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这两人来历必定不凡。想起出发时白鹤真人的嘱咐,他行动微微一怔,心头却又浮现起先前自己被逼迫的窘迫模样,戾气复生,眉宇间闪动着狰狞,月轮再次斩向光罩。
随着黎勇不尽的法术轰炸并灵器斩动,那光罩虽然还没有破裂,但光彩却黯淡下去,眼看就要支离破碎。
小姑娘面色变幻,看看怀中已经昏迷的祁岳,终于下定决心,自怀中掏出一截翠玉般的竹管,用力的摇了摇,一点精芒自竹管射出,转眼冲向云霄。须臾之间,那精芒在高空炸裂开来,形成一朵硕大的璀璨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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