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流星宿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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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每天都不断有人来宿舍推销钢笔、电话卡、零食什么的,更有好几批男生钻进女生宿舍,专门负责给我们的桌子抽屉装锁,两块钱一个,锁由自己买。还有军训的时候专门给我们拍照片的,倒也便宜,一块钱一张。

一开始很有点惊讶他们作为学生这么有经济头脑,更重要的是居然会有这种经济意识。或者就是我自己本身对经济概念太一无所知了。

这些就是大学生们经常倡导的勤工俭学了。大学里最普遍的勤工俭学就是做家教了,大家都说既能锻炼自己,又能赚到钱,何乐而不为呢?不过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以赚钱为主要目的的。

前几天还和杜兰加入了一个摄影社,觉得摄影应该是蛮好玩的,可以杠着个照相机到处抓拍一些美丽的画面。我甚至想到晚上偷偷拿着它到操场和草地去拍一些恋人们亲吻的画面以供欣赏。

可是我们想错了。那个牛高马大的体育系社长在教过我们简单地调焦距和按快门后,再没教我们其他东西,就让我们轮流守着他那摆在校园里、只有一张桌子的烂摊子招徕生意,晚上九点钟才可以离开,不付给我们工资不说,并且每天准时把照相机宝贝似的拿走。

我们白白给他坐了两天就自动离开了,在离开之前,趁他不在的时候,拿着他的宝贝相机对着过路的人一通乱拍,知道把胶卷拍完为止,就悄悄地溜了。

今天杜兰告诉我们她找了一份可以挣钱的活,帮着一位大三的女学生一起洗衣服。

我们到她工作的场地看了看,是租来的一个简易破旧的小小民房,里面仅摆放着一台五成新、工作起来嗡嗡作响的洗衣机,旁边还放着满满的两桶衣服,看来生意还不错。

杜兰说她和那女生分工,她负责周一、三、五,那女的负责二、四、六、日。说这是她努力争取来的,因为周末要和我们一起玩。

她们的广告早打出去张贴在了校园的每个角落,我们宿舍的房号和电话也开始榜上有名。看来以后要不断地有脏衣服和男生踢过球后的臭袜子往我们宿舍送了。

还好杜兰接下来说的话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受这种委屈了。

“放心吧,以后你们的衣服我都偷偷地拿进来免费帮你们洗。”她说。

高兴之余,我们不无担忧地说道:“那记得洗我们的衣服之前要把洗衣机好好清洗干净啊。”

“当然啦,那还用说吗!”

虽然家里穷,但我从不表露出来。有时候会幻想有一个富足的家庭,那么我一定是个既刁蛮任性又漂亮活泼的小公主。内心深处强烈的虚荣心令我始终无法接受这种在我看来卑微的赚钱方式,但选择支持杜兰,每个人的思想不一样,杜兰是我们中最勤快的一个。

唐清华要离开这所学校了,他说他不适合这里,也不适合学化学,他要回去复读一年,然后考一所医科大学。

昨天晚上我们大家又聚在一起谈了很久,谈以前的抱负,谈现在的空虚,谈应有的责任,谈以后的方向。

我并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谈这种沉重的话题,我认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属于欢笑,属于许多年以后的一段美好的回忆,我正在为许多年后这段回忆的美好而努力。

在图书馆阅读过一些书后我了解到,大学校园不再是用来读书的,而是用来初步感受生活的,因为毕业、感受完以后就得真正地融入到生活中去了,这是一个从校园到社会的过渡时期。一个人的时候我常会为这些而彷徨不知所措,可是只要和他们在一起,这些垃圾就通通被我抛开了。

昨晚大家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勾起了我的忧伤,整个晚上我一言不发,趁他们讨论得正热烈的时候,我默默地退了出去,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到很晚,后来步行了十几里的路,回到了家中。

尽管家和学校就同处一个城市里,可我很少回家,周末的时候常借故各种社团活动不回去。我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见到渐渐苍老的父母后的忧伤,逃避自己面对他们饱含爱意和希望的眼神时的恐惧。从上初中后发现要背那么多枯燥的东西,我变得很不爱读书,成绩从小学的顶呱呱一下子降到了中游水平,还多亏了在语数外三门主功课上的天分。但是被爸妈的希望逼着上了这所大学,读的还是专科,毕业后连学位证都没有,当揣着爸爸辛辛苦苦辗转了好多天才借到的学费跨进大学的校门时,我并不快乐,这注定我欠父母更多,责任更大。我是个崇尚轻轻松松过日子的人,所以很多时候我不去想这些,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更快乐些,可是开开心心地度过一天以后,我常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流泪,我愧疚,我更害怕,害怕自己永远不能还清欠父母的债……

每天我在热爱的人们面前释放着我的快乐,伪装着我的困苦。

今天回到宿舍,我被杜兰等人数落了一番,“你昨天又突然跑去哪里了,我们和404的都找了你大半夜了。”

不一会儿,张一之和林帆来了,问我回来了没有。

我感动,并且恢复了我的快乐。

理想是抽象而飘渺的,重要的是我沉醉于当下的开心和快乐里,收获着简单却愉悦的心情,在这样的成长中不断探索着幸福的真谛。

一直因为希望不用做早操而盼望下雨的我,这段时间开始盼望每天都是艳阳天。一个多星期以来,我们每天早上都到篮球场上打球,林帆也没再失约,有时还会比我更早到。

我们几个篮球盲渐渐地学会了什么是带球跑,什么是打手犯规,什么是点球,以及如何运球,如何投球而不是扔球,投球应是抛物线,什么是擦板进球、空心球,如何三步跨栏。我们四人把空心球叫做无声的球,经常站到三分区以外叫道:“看我来个无声的给你们瞧瞧。”

其他的人则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作势接球。

今天早上我又比她们三人先到了篮球场,以往起床时间倒数第一的我如今一般是顺数第一名。404的篮球已经被我们霸占了过来,远远地我发现静静的黎明中,林帆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了,我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背后,正准备试试他的胆小程度,“已经五点三十一分”。

他以一贯平静的声音说,“你迟到了。”

我暗地里哼了一声,没情调的家伙!

“今天我有点不舒服,你自己练习投篮好了,我帮你捡球。”他站到篮板下。

我投了一个球,没中,“为什么不舒服,是不是学我,想留一段深刻的记忆啊。”

他接住球抛给我,没有理会我的话,“今天早上你就投两百个,看看你的命中率是多少,我也好知道自己这些天的心血有没有白费。”

“什么,两百个?你想把我累趴掉啊?”

“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不愿意学就拉倒,明天起就一个也不用投了。”

“一百个怎么样?”我可怜兮兮地讨价还价。

“不行。”他不带任何语气地说,好象拒绝别人的要求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只好开始认真地投篮。

我学习篮球的态度一向很认真,因为我对篮球有一股热情和特别的爱好。但当我投了二十个的时候才进了八个,林帆说:“两百个投篮,你好歹也得给我投进一百个,我才相信你有点潜力,否则就不用学了。”

“什么嘛,分明是自己不想起早床所以为自己找借口嘛。”

他对我的话不予理睬。

我装作投篮的样子拿起篮球狠狠的向他所站的方向砸过去,只听他“哎哟”一声,朦胧的亮光中篮球好象砸中了他的脸,我跑过去,故作震惊地说:“你怎么样了,不知怎么回事,被风一吹手一抖就投偏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帆用手紧紧捂住被球打到的左脸,我说:“你要不要紧,我给你看看。”说着我就去拉开他的手,他用胳膊挡开我的手说:“没事。”

“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洗个脸,顺便休息一下,你刚才不是说不舒服吗?我自己一个人投篮就可以了。”

他用眼睛瞪着我,苦笑了一声,我一时没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想必是根本不相信我吧。我心想:“你对我的态度那么差,我现在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呢!”

“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算了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呃,等等,你的意思是不是明天起不再陪我练习了啊?”我问得非常小心翼翼。

“不知道,到时再说吧。就算我有时候不来,你也可以自己练习啊。”

“她们老是起不了床,这里这么偏,我一个人害怕。”我很及时地为自己找了个如此充足的理由。

“那我尽量过来吧。”

“我知道你的尽量就是一定会,先谢谢你啦!”

“不过今天你必须自觉投够两百个球。”他说。

“放心吧,我会说话算话从不赖皮的。”

林帆刚走,杜兰和李静静过来了,我把球扔给她们:“努力吧!我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