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授权
唐克一行人赶到城头最高处的传令兵那里的时候，城下的形势已经开始危急起来了。莉莉西斯带出去的两千人被大批训练有素的盾牌兵渐渐包围，陷入苦战之中。
老杰克一只手提起比他高上不止一头的传令兵：“快吹回城的号角！你这个傻大个，难道要让城主第一场战斗就陷入危险吗？”
传令兵这情况下也懵了：“对不起，先生，我也看到下面的状况很糟糕，但我的职责是绝对的服从长官！要是没有城主大人的命令，我是不能吹响号角的——没错！就算是伊莲娜尔小姐亲自在这里也不行！”
老杰克气得拍了拍脑门，把这一根筋的摔到地下：“城主大人的命令？哦，天呐，救救我吧，这家伙绝对是个傻瓜。”
也不知道他是骂不开窍的传令兵还是冲动勇猛的莉莉西斯，总之是恼怒异常。现在紧急的情况已经不容耽搁，教廷军队正在有条不紊的运转，只要再过上一小会儿，教廷兵力部署完毕之后，莉莉西斯带出去的两千人即将被无情的绞杀！
老杰克手上泛起一阵黄光，轻轻往旁边粗大的旗杆上一抹，那旗杆就倒了下来，断口像是锯子锯出来的一样光滑。老杰克左手五指不见怎么用力，噗的一声在旗杆上抓出五个洞来，毫不费力的把它往妮娜怀里一扔：“大个子的小姑娘，你负责摇旗，引起下面人的注意，我来教教这个傻大个传令兵正确的吹号时机，以及吹号方法。”
那旗杆可是整个尼安特守军的军旗！粗略目测下来怕不有十几米高，最粗的地方能有一个成年人大腿这么粗，而且上面还飘着一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大旗！
饶是妮娜天生神力，也被旗杆上带来的这股巨力冲得往后咚、咚、咚连续退了好几步，脚步踩在巨石建成的城墙上都发出阵阵微微的颤抖，最后实在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呼……这玩意，真够沉的！”妮娜满脸通红，急速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把气顺过来。
唐克吃惊得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妮娜是怪力巨人，他能部分表示理解，但老杰克的表现也太彪了吧？强得像假的一样……
淳朴的女仆对自己的表现还是不怎么满意，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勉强站了起来，倔强的扶着巨大的旗杆开始摇晃，每次使劲的同时都会爆发出一声相当粗豪的吼声。
“还不错……这小姑娘，还算个可造之材。”老杰克撇着嘴点点头，拍拍手上的木屑，转向早就吓傻了的传令兵，“……现在，我们来商量下你在什么时候才能吹响这可恶的回城号角！你觉得，要不是因为我和莉莉西斯大人本身就是好朋友的话，会和你这么好好的讲话吗？刚才那旗帜你也看到了吧……你估计一下你身上什么地方能够比那根做成旗杆的木头更硬？说出来大家探讨探讨……”
老杰克一边说着，鼠眼有意无意的往传令兵身上比较特殊的部位扫来扫去。传令兵脸色发青，本来挺魁梧的彪形大汉竟然忍不住抖了几下，内心挣扎了一小会，还是勉为其难的拿起手中的特大牛角号，发出了回城的指令。
回城的号音忽长忽短，悠扬婉约，没有了征伐的豪气，只是流露出一种思乡的眷恋。
要说莉莉西斯的亲卫队军事素养也真是高，听到城头传来的讯息，虽然不明白是谁下的命令，但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追击敌人，转头向城门处奔驰而来。
这次出城袭击行动，歼敌数千，自身的伤亡却只有一百多人，应该算是个非常强悍的胜利了，在看到他们返回的时候，城头士兵们纷纷发出一阵欢呼声。
莉莉西斯银灰色的战甲上沾满了敌人的血迹，在她修长健美的身材和冷如冰霜般的脸庞衬托下，好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一样婀娜，既残酷，又迷人。
莉莉西斯回来之后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径直走上了安放大旗的正面城头。看着杀神一般的城主，传令兵两腿不禁有点哆嗦，没等莉莉西斯开口询问，一指旁边的四人：“大人，是……是他们叫我吹号的。”
美丽的城主雕塑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看城下远处渐渐围过来的长枪兵和弓箭手部队，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其实教廷的战术安排也不怎么样，他们居然把弓箭手和枪兵安排在后方，无法及时支援前线攻击力较弱的盾兵，这点是他们大意了。”
唐克听她好像没有责怪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顺着她的思路讲了下去：“他们是否对自己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太过自信，所以才采取了这么冒进的战术呢？若是一开始他们就采取多兵种协同推进的方式，我看我们这次袭击并不能取得成功。”
“没错。”莉莉西斯沉声说道，“我就是想打一个时间差，利用他们兵种阵型脱节的弱点，打击一下他们的士气！”
顿了一下，莉莉西斯也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当然……我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了。当真正身处战斗之中时，确实没办法及时发现敌军的动向，差点贻误战机。”
听她这么一说，老杰克对她冒失的观感总算削减了不少，脸色和缓下来：“没错，城主大人，这次要不是唐克看出你们在城下的窘境，及时决定让传令兵吹响号角，恐怕你这次要遇上不小的麻烦。”
唐克心说这有什么难的？古今中外不论哪次战争，主帅贸然出击、孤军深入敌方，那都是兵家大忌啊！只要有点历史常识的现代人都知道！
不过……哥们好像也不能把他们当做‘现代人’来看待啊……这里可是异世界，风格比较原始也是在所难免。
莉莉西斯脸上显出一丝无奈，耸了耸肩膀：“尼安特具有指挥才能的将官，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拉罗里尼大人，可是你们也知道，现在他可不在这里。”
伊莲娜尔插话道：“还有加仑舅舅呢！还有他手下的几位谋士，都是挺厉害的嘛。”
“闭嘴！”莉莉西斯脸色一沉，“不准提起那个人。”
唐克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莉莉西斯愿意这么胡搞，是因为没人可用啊！前不久的间谍清洗活动把加仑伯爵惊得连夜叛逃了，但他还是带走了自己身边的亲信，那几个亲信可不就是尼安特现在最缺乏的军事指挥人才？
唐克在尼安特这段时间以来，虽说没有刻意去了解尼安特的政治构成情况，但他就住在城主府里，平常闲着没事听妮娜偷偷的说些秘辛，加上他上一世耳濡目染的那些人类勾心斗角的历史，现在只要稍加猜想，就能大体对尼安特的现状有一些了解。
尼安特原本差不多是政军分治的状态，一般情况下是由城主掌管行政，最高军事长官——也就是军团长级别的高级将领来控制军队。但就在唐克穿越之前一个月左右，城主突然意外身亡，让尼安特的局势突然变得十分诡异。
按道理来说，尼安特这个公国联盟最重要的要塞之地，城主身亡之后应由公国联盟王室集体推选出一名继任者，尽快的接管这里。但是，十五公国王室之间就算是平常的时候都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拼命扯皮，遇上了任命尼安特城主这样一个涉及到全体公国的命脉的大事，更是不依不饶的针锋相对，只差没直接在联盟例会上大打出手，迟迟拿不出确定的人选；另一方面，城主死后，他的遗孀——莉莉西斯担任起代理城主的职位，这事有人表示了不满，其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的就是她的哥哥加仑伯爵！作为直接继承了勒斯特家族爵位的第一继承人，他当然不满自己妹妹的实际地位比自己还高，但是，他密谋取代自己妹妹的位置的阴谋难度相当大，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尼安特的最高军事长官拉罗里尼就是莉莉西斯的守护骑士！虽说现在莉莉西斯已经嫁为人妇，但他们之间谁也说不清有什么暧昧感情。
拉罗里尼当然力挺莉莉西斯代理城主的地位，甚至在两人刻意操控之下，尼安特政军分立的制度有所松动，政权和军权开始融合起来，变得更难从外部攻破，就连公国王室也不敢轻谈取缔他们的二人联盟。
这种背景下，加仑的谋划自然无法实现，在经过几次对公国上层的游说而无果之后，加仑这才起了异心，竟然勾结上了教廷，叛变公国。
唐克连蒙带猜的搞清楚这些因果之后，不由得暗自感叹一句：乱！真tm的乱！什么上流社会，关系之复杂可见一斑。
唐克这边正出神想着问题呢，就没注意听他们几人在交谈着什么，莉莉西斯却是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打断了他的思路：“……虽然刚才我们面临着无人可用的险境，但现在我发现了一个可能不错的解决方法，让唐克先生参与指挥军队！”
“我？”唐克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姐啊，这不是单机RPG游戏，这是真会死人的！哥们甚至还有晕血的毛病呢！不要这么看得起我好不好？
“没错。”莉莉西斯点点头，“你能看出教廷军队是五十人一组的编制，又能及时发现他们弓箭手和长枪兵的调动迹象，证明你的大局观非常不错，理应能够胜任这项任务！”
唐克苦笑一声，为什么当时不多看看三国演义，什么双龙出水阵、一字长蛇阵、七星北斗阵之类的，虽不见得有什么实际效果，但糊弄面前这些家伙还是绰绰有余……最不济，打输了可以赖在他们战斗力不行上面嘛！
“我……我真不太在行这玩意……”唐克嗫嚅着，“再说了，要我来指挥的话，可是需要许多号令旗、鼓和锣……也就是一种能发出巨大声音的金属乐器，分别传达不同的意思，才能让战场上的士兵们及时得到我发出的指令，现在这些玩意都没有啊！”
总算他还记得古代打仗动不动就是‘金鼓齐鸣’、‘鸣金收兵’什么的，敲鼓就是前进，敲锣就是后退，用这种方法来指挥部队进退有序，达到击败敌人的目的。
莉莉西斯愣了几秒，好像是思考他说的新鲜事物，鼓倒是好理解，但‘锣’这东西实在超出了她想象范围：“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东西？我们从来都是用号角啊。”
唐克心中不屑，几千年的战争艺术哪是你们能够了解的？
“这里面学问大了！”唐克瞥了一眼城下，发现教廷军队还在乱哄哄的整备，暂时没有攻上来的危险，忍不住卖弄起来，“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一个优秀的指挥者必须要及时调整兵力的调动、各支部队之间的配合，攻击敌人最为脆弱的地方，将自己的军队运用得像手臂指挥手指头这么灵活，这样才是真正的指挥艺术！当然，这其中每个步骤都少不了有效的传达，我必须要用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旗语来提醒手下的每只部队，现在应该往哪儿走、往哪儿打！这里面讲究可多了，没经过系统的训练，尼安特军队的战斗力在我手里是不会达到完美的效果的。”
拉拉杂杂讲了半天，唐克暗松一口气，这下该把这见鬼的任务给推了吧？
莉莉西斯想了半天：“……我还是不懂您说的话，不过要说到‘有效的传达您的意思’给下面的部队，我想这个没问题！您有什么安排，直接对他说就好了！”
莉莉西斯说着话，把那个拎着号角不知所措的传令兵揪了过来：“就是他，没问题！”
传令兵傻傻的点头：“相信我，没错的。”
“不会吧？”唐克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傻大个，哭笑不得，“我要是把所有的军队分成十个部分，叫你传达这么一个命令：两支部队前进；两只部队迂回；两只部队佯装撤退；两只部队掩护；还有两只原地观望……你能行不？”
你牛？哥给你整个难度系数稍微大点的。
传令兵黑黑的脸上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最后看看手中的号角，语气十分诚恳：“能行！”
“这个……”唐克一下子堵住了。
“号角声都有固定的音节变化、声调高低和发声长短来代表不同的意思，一名优秀的传令兵能够合理的安排它们的组合，同时指挥多支部队。”莉莉西斯向他解释道。
“那……试试？”唐克被逼无奈，只得勉强答应下来。
妮娜和伊莲娜尔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现在对唐克的崇拜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看向他的眼神都开始冒出小星星了。
莉莉西斯直视着唐克半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