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明末饮食男女
5773100000018

第18章 谁懂女儿心

秋天的风终于起了,带着轻微的寒意,吹得那只穿单衣的汉子瑟瑟发抖。那青砖铺设的石板路,缝隙间长满了青苔,没有后世的工业污染以及大量人造速成建筑,杏山镇的白天显得特别古朴典雅。此刻,在镇上最繁华街道的末端,聚拢着一群人。如果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一些官兵衙役打扮的壮年男子手持刀鞘,努力阻挡着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而他们中间,则是一辆装饰得花团锦簇的马车,车边是几个服饰华贵的明代人。

李拓拓第一次穿上所谓的绫罗绸缎,这种滑腻的丝织品,绝不添加任何化纤材料,贴身穿起来,十分的柔滑舒适。没有工业时代的环境污染,在这里每呼吸一口空气,都犹如置身于氧吧一般无异。没有垃圾袋、没有塑料制品、没有烟头,估计比那后世的新加坡街头还要干净十分吧。李拓拓兴致盎然的想到,这可是最好的生态旅游啊,比那花了几万块逛巴厘岛还稀奇吧,倘若穿越能开发成旅游的话,那自己可要赚饱了。

李拓拓心情一好便会异想天开,他状态这么好的原因是,那司马驿丞承诺的一千两纹银可是踏踏实实落在了自己的口袋。他起先还担心会有后世这种拖欠款来着,心中可是捏着一把汗呀。

此刻,司马驿臣即教家丁和本地乡绅等,在驿站挑选了上好的马匹,将衣饰细软,都打叠好带着。粗重家伙尽数在车厢内码好,譬如那一千两纹银与绑匪手中缴获的瑞士军刀,留两个家丁看管。其余四位家丁,尽随往镇头。

李拓拓见别人都在忙碌,自己这个当事人反而闲着,不禁有些无聊。他朝赶车的马夫搭话道:“这位大哥,我们这次去李家村,大概徐耗时多少?”

车夫见李拓拓说话,忙停止刷马皮毛,垂着肩膀,答道:“公子,你这么叫折杀俺了。今儿天气好,不是俺夸口,三个时辰必到那李家村。”

李拓拓嘴里说道不错不错,心里却想自己在后世开车也就十分钟路程。

“李公子,昨日多亏你救小女。这两名家丁,从小学习武艺,今日我便唤他们护着你回李家村吧。”司马驿丞拈着长须,唤住李拓拓。

“多谢司马大人。”李拓拓做了个揖,心想没有李家两兄弟陪同,让自己单独携带千两白银赶十多里路,那还不等着遭遇第二次绑架啊。司马老二倒是想得周道。

他们正说着,突然附近的人群一下散去,正在驱赶人群的衙役们来了个措手不及。李拓拓打趣道:“司马大人,看来咱们的马车也不够吸引人啊。”

“呵呵,李公子,随我前去。”司马驿丞笑着说道。

李拓拓答应。

原来,就在这街道的彼端,设了一个施粥摊,热气腾腾,散发这浓郁的米香。几位妇人正在忙碌着。不对,李拓拓定睛一看,这可不是那司马夫人和几个丫鬟吗!特别是其中两个丫鬟,可不就是之前替自己更衣的绿衣红衣丫鬟吗。

“司马大人,这是……”李拓拓问道。

“内室是来还愿的。”司马驿丞搓着手心,说道。

自从昨日李拓拓救回司马珠儿后,那司马夫人喜悦不言于表,即日便吩咐了家丁在驿丞口设了施粥摊。对于这事,司马驿丞是双手双脚全力支持,既讨好满足了夫人的心愿,也借施粥之名扭转下自己的形象,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领到粥的百姓,捧着各式器皿,就这么蹲在冰凉的青石板路,呼噜呼噜喝起来。

李拓拓心想,现在也许穷苦的老百姓还能有口粥喝,在他的历史记忆中,这杏山镇几年之后便会被鞑子兵烧杀抢掠,毁灭的干干净净。这里所有的明朝子民,最后都成为第一批沦亡的奴隶。

“呸”还没来临的事情,有什么好多想的,自寻烦恼,所不定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来到来,未来都改变了不成。李拓拓甩甩脑袋,自嘲道。

司马夫人擦了擦额角汗水,抬头无意中憋见司马驿丞与李公子几人正在粥摊边饶有趣味的看着,不禁讪讪道:“老爷,你们怎么也过来了,这里都是妇道人家的活计。”

“司马夫人,爱民如子,本官自来观摩一番。”司马驿丞心情大好,开着玩笑道。

“老爷说笑了。”司马夫人抿嘴笑道:“对了,李公子,那那杏兰姑娘,老身还未感谢过她,不知她在何处?”

司马夫人不知李拓拓便是杏兰身份,李拓拓抓抓脑袋,掩饰性的咳嗽了下,说道:“那杏兰姑娘,哈哈,杏兰,好像是赵小姐找来的吧,我也不知。”事到临头,李拓拓肯定推给那位赵大姐的呀,让她解释去吧。

“那是自然,改日我给她送几块苏杭的丝缎去,以表薄意。”司马夫人说道。

“芳芸这闺女,可不比她那见钱眼开的爹,并非缪言。”司马驿臣抚摸着胡子,边笑边说。女儿被解救回来,这个做父亲的,总是心口一宽。虽说那女儿衣衫褴褛的样子,不过这些毕竟是后话,现在还不到计较的时候。

三人正说着。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喊道:“李哥,终于找到你了。”“李哥,俺弄丢了你,俺还怕回家被村长和俺娘骂死哩。”

不错,正是那李存山、李存海两兄弟,后者涨红着脸,面上止不住的喜悦。这两兄弟毕竟年幼,放在后世也不过就念大一的男孩。李拓拓可以清晰感觉到,这种激动和快乐,没有丝毫的作伪。这个时代的汉人,交往坦荡直率,就算最奸诈狡猾的商人,也不会做那无信之事。在后世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环境中,他绝对不会相信和接受一个人如此之快。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李拓拓真的很感动。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穿越者,也不过和他们二人才熟识不足五天,这二人便当我当做亲兄弟一般看待。他们的母亲,李大娘,也是慈祥的妇人,让他不禁想起后世的妈妈。

李拓拓一时有些茫然起来,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道:“你们这两天一直在找我?”

“是啊,都找遍了。幸亏赵小姐托人找到我们兄弟,我们在赵大爷府上等你回来哩。”小海说道。

李拓拓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伤感,这个时代比那后世更加温情吧,如果说天堂,也许这便是。他抬手揉了揉眼角,忽的望见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圆脸少女正凝视着他。少女穿着粉白底描桃红边的袄儿,下身套着浅绿色的罗裙。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盘成发髻,上头插着红珊瑚簪子,更衬那白质修长的脖子。虽然她容貌不是顶美,但这种闪耀的智慧气质,居然在一个少女身上体现出来,四周许多男子不禁伸着颈子张望。

这是一个精心装扮,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赵芳芸,居然看起来有些娇媚,全然没有昨日这般凌厉。昨日李拓拓可是见识过她那雷厉风行的模样,指挥若定,带领一干官兵,部分留守绑匪现场,部分照顾伤者等等,十足一副后世女白领的精干样。

赵芳芸昨日与她表哥马明诚虽然救我们二人迟了,但终归是不损伤任何人的情况下,把李拓拓司马珠儿二人顺利带回司杏山驿站。她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对自己这早不来晚不来的鼻塞,实在无语。于是自己早早便打扮妥当,带着那李家两兄弟,希望能给李拓拓一个惊喜。

李拓拓看着眼前的圆脸华服少女,笑了笑,说道:“谢啦,赵小姐。”

赵芳芸脸上一红,侧过身去,说道:“李公子,此去李家村,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还没想过。”李拓拓沉吟了下,开玩笑道:“可能坐吃山空吧,一千三百两银子,够我挥霍一段时日了。”

赵芳芸见他说得有趣,忙伸手捂着口鼻,嗔怪道:“李公子救了司马家二小姐,去向那司马驿臣求份公差,不是正好。”

“依我看来,此公差莫去作罢。”李拓拓想了想。这个提议,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如果依靠这层恩人关系,进着驿站办事。这和后世那些依靠裙带关系进公司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李拓拓虽然是懒人,但也不是那种吃白饭干空事之人。

赵芳芸道:“却是为何?”

李拓拓说道:“做官的,一来图利,二来图名。此刻我有一千三百两纹银在手,日日只是吃酒,并不需管一毫别事,也能保得一世平坦。倘若行了公差,我耳根子软,心计浅薄,中了他人歹计,不是白白糟蹋了名声。而我,仅仅只是一介草民,这种所谓的官运亨通,和所谓的飞来艳福一样,都是无福消受的。所以,我不希望,也不愿意。”

赵芳芸听完这番话语,不禁肃然起敬,自己之前似乎看底了李拓拓。自己先前以为李拓拓不过是贪财贪权,才肯冒生命危险去救那司马珠儿。自己原想的想法,不仅轻贱了李拓拓,也让自己落了下下乘。不过赵芳芸并未生气,心中居然还是满心欢喜。这世界上,女人绝对不愿意当着男人面承认自己的错误,除非这个男人是自己儿子,或者丈夫……赵芳芸绞着手绢儿,心中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