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地狱果真存在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它将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最为悲惨和恐怖的地方。而子君和小周看到的正是传说中阿鼻地狱里的惨景:剥皮、抽筋、挖眼、拔舌、断足、削鼻、剖腹、割喉、穿钉、淋油,各式各样的刑具将暴虐和冷酷发挥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精妙绝伦的杀人创意制造出奇形怪状、狰狞丑陋的尸体,这血腥的场面不仅挑战了他们的感官极限,还使他们任何形容恐惧的词汇都陷入贫乏。他们绝对想不到,地下两千米的黑暗空间里,居然有这么一个大型屠宰基地!
虽历经千年,那些尸体依然没有腐烂,极其清晰而完整地保留了死亡时的动作和神态,仿佛惨绝人寰的屠戮才刚刚开始,撕心裂肺的哀嚎正回荡在耳边,在充斥着死亡和怨恨的地狱里,两个擅自闯入的大活人反倒成为异类。小周在阴风惨惨中后退半步,不小心撞上什么东西,扭过头,他看到顶上吊有一具尸体,半裸着上身,双眼被挖去,满脸都是乌黑的血渍,脱水的双手鹰爪一样朝他伸着,而刚才撞上的是他那双冰冷坚硬的光脚。
小周急忙躲闪,朝子君站的位置挪去,不巧子君走开,没能给予有力的支撑,他再次撞上一具悬挂的尸体,劲儿比刚才还大。等听到风声快速蹲下身,尸体尖长的指甲刚好捋过他因恐惧而炸起的头发。他乱了分寸,握着手枪左摆右晃。此时,一架装有木轮的刑具“嘎嘎吱吱”转过来,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排尺把长的尖刀,随后是一具被尖刀穿透的身体,心肝迸裂、肠子横流,虽然长发掩着面部,却不难想象其面目的狰狞。
腿脚发软,重心忽然不稳,小周左手按住一口铁锅的边缘,铁锅晃了晃,里面的油也跟着晃了晃,这倒不要紧,——油毕竟早就凉了,要命的是里面半卧的尸体也晃了晃,焦烂成块的碎肢随惯性飞起,大半颗脑袋“嗖”地落入他惊惶无措的手中!“子君,你在哪儿!”小周甩掉手里的东西,不顾男子汉的形象大喊大叫起来。
小周被吓傻了,仓皇奔走中又带翻一架高大的刑具,两个巨大而闪亮的铁钩呼呼生风砸过来。他被绊趴在地上,于是铁钩直接扫向闻声赶到的子君,幸亏后者反应快侧身躲避,否则定将她劈胸穿透!子君拖住小周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与此同时,刑架连同一具胸腔被洞穿的尸体轰然坠落在小周刚才所趴的位置。
两人小心翼翼站起身,小周刚要说话,子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周竖起耳朵,听到背后有缓慢的“嘭嘭”声,似有脚步在挪动。他们交换下眼色,快速闪在一架钉板后,待那黑影在光亮中闪现的那一刻,同时把枪对了过去,而对方手里也端着手枪,三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一起。“张昕!”子君惊喜地喊道。小周借着矿灯的光线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面目紧张的小伙果然是张昕。
张昕没有立即回应,怔了许久才张开双臂把子君抱住:“我不是在做梦吧?”子君抠紧他的肩膀:“但愿是场噩梦,我真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不会的。”张昕吸了下鼻子,他为对方不顾安危舍命相救而感动,“我妈小时候给我算过,我命大得很,阎王爷家的小鬼见我都绕道走。”
子君偎着他的肩膀:“答应我,别再干这种傻事。”张昕嗯了一声松开子君,继而深情地凝望她的眼睛,并在对方脱离自己的臂弯前再次收进怀抱,这次他趁势拥吻了她,后者没有拒绝。“我的妈呀。”小周有点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先坚持一下,等出了这地方再说?”“不忙着走。”张昕停了口,但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子君,“这趟可不白来,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什么秘密?”子君和小周一起投过疑惑的目光。张昕冲他们招了招手,意思是:跟我走。
张昕大步走在前面,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已相当熟悉,子君和小周跟着他在尸体与刑具间逶迤穿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怪味,像死耗子或者腐烂的洋葱,又有一些近似福尔马林的味道。那些保存完整的尸体或悬或卧或仰或趴,全部都瞪大着眼睛。子君略估了一下,男女老少加起来竟有上百号人,尸身千年不腐已经见怪不怪,导致不腐的原因也基本明朗,可以确定,他们是在死后被注入某种毒素。
之所以说“死后”,是因为有千奇百怪的刑具,如果不能遭受这些痛苦的话,也就等于逃脱了该有的惩罚。可他们犯了什么罪过,非要遭受如此严酷的惩罚呢?答案尚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让他们的尸体千年不腐是一种羞辱,目的是让他们在地狱里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做警察的注定要经常跟死尸打交道,小周处理过很多尸体,照理该不怕才对,可最近古怪离奇的事情太多了,之前认为不可能的纷纷变成可能,这让他在那些虎视眈眈的尸首中格外谨慎,生怕一不小心便能将他们惊醒。张昕把子君和小周带到一块圆形的台基上,台基为石质高半米左右,直径有三米,中央树着一根圆柱形的龙头石柱,石柱上扎着一具面目不清的尸体,那尸体长衫褴褛,两手相交悬在头顶,被一根铁钉穿透手心固定,双脚亦是如此。
这情景让人自然而然想到耶稣,不过后者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子君发现,此处位于整个“地狱”的中心,四周刑具林立、尸体纵横,死相百绽、惨不忍睹。她还发现,龙柱上的尸体除手脚被钉之外,并无其他外伤,也就是说他是上百号人中最后死去的一个。换句话说,刽子手有意让他目睹别人先死,此招不可谓不阴狠,不可谓不下作。
“你看!”张昕蹲下身,指着尸体脚下一座梯形柱台。子君也蹲下,摘掉矿灯凑近柱台照射,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一长篇大论,历数站在上面那具尸体的滔天罪状,总结起来有十条:一,谋逆欺君。身为汉臣却背弃祖宗,与王莽狼狈为奸,窃取刘家江山。二,助纣为虐。充当王莽爪牙,镇压正义起兵的卫将军杜嵘和严乡侯刘信。三,残害忠良。以莫须有的罪名迫害异己,屠杀忠诚于刘氏皇族的官员。四,横征暴敛。滥发无名之师,强刮民脂民膏,致百业不兴、生灵涂炭。五,图谋不轨。私藏传国玉玺,欲择机偷天换日、逆转乾坤。
六,里通国外。与精绝达成秘约,为保个人不惜损害国家利益。七,贪污腐化。收受下级官员贿赂,四处搜罗民女,荒淫之举甚于夏桀、商纣。八,祸乱朝纲。利用职权卖官鬻爵,广植党羽处处兴风作浪。九,背信弃义。为了升官发财,不惜陷害师生乃至同门,且手段极其残忍。十,目无国法。不仅自己经常凌驾于法律之上,还纵容或家属横行乡里。内容书写完毕之后又另起一行,以同样大小的文字标注了日期,时间为建武二年九月。再往下是两个大号文字,以张狂缭乱的笔迹雕刻出那位“十恶不赦”者的名字:张玥!
子君感到脚下一震,同时耳边传出怪异的鸣响,从短促的笛声变为悠长的尖啸,尖啸声刺破厚厚的岩石和泥土,钻出地面,发散向四方。钟教授、亚楠还有方一鸣,抬头从乌蓝的夜幕上看到了绚烂的彩光,缩瑟在山洞里的刘雯探出脑袋,见眼前的山脉微微摇晃,不断有细小的石块弹跳着坠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