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仪大赛是索菲亚帝国的一项传统竞技,类似于银青前世举办的围棋锦标赛。这大赛每一年都会在帝国的各大都市举行,而每隔四年,还会竞争出一位帝国冠军,直接成为皇家星仪厅的成员。
银青并没有兴趣成为约束诸多的皇家棋士,但是城市冠军对自己来说,却有不小的诱惑力——其奖励不仅有赏金,还有各种各样方便的特权。例如,无偿进入贵族们建立起的大图书馆,不受限制地前往法师塔参观等等。
为了这些好处,同时也为了能令落魄的圣塔家族挽回一些声誉,银青自从来到米利都斯后,便大展棋艺一举夺魁,两年来都稳稳地占据着“米利都斯棋士”的头衔。
今年,估计也不会有能够让自己认真起来的对手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的请柬,似乎来得早了一些。
“我记得星仪大赛,应当是在半个月之后才举行的吧?”银青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
老管家显然早就料到了主人对这种细节的关心,于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也询问过那位侍从了,据说这一次的星仪大赛将由城主亲自主办,比以往要隆重了许多,准备工作因而也提早进行了,其中就包括给种子棋士发出的邀请函。”
城主亲自主办?银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和往年不同的理由呢?”
“很抱歉。这其中的关键,那位侍者似乎并不知情,本人没能问出来。”老管家深深地低下了头。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银青点了点头,“看来,我必须得亲自去一次金星大厅,看看俱乐部的东家,威廉子爵那里有什么消息。正好,顺便办理一下参加星仪大赛的手续。”
要想维持贵族的身份,不仅要保持贵族的生活方式,更需要灵敏的嗅觉。
老管家点了点头,立即走进房间,将早已准备好的正式礼服取了出来。作为一名小小男爵的管家,平民身份的洛特朗是无法进入贵族俱乐部的,不过至少在自己能够做到的地方,他要做到最好。
银青换上衣服,迅速地出了门。
这一路上,银青并没有闲着,而是运用起灵魂之力,感知着周围的八大元素。
以往修炼时,银青都是闭着眼睛,为的是将注意力集中。但这一回,银青却是在行人穿行,马车飞驰的街道上自然而然地步行着,五官感受没有受到任何制约。
黑白二色的背景并没有出现,只有元素本身被凸显出来,和肉眼所见的真实景象交织在一起,使得银青有种远近重叠的错觉。
感知水元素时,自己便仿佛有了透视能力,可以穿越障碍物,看到远远近近的水潭、水池、水珠、水滴,形成一幅犹如星象般的立体图案。
感知地元素时,自己的触觉便敏锐异常,甚至连数百米外马蹄踏过的震动,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察觉到。
感知音元素时,自己的听觉便灵敏无比,哪怕是逆风处行人之间的窃窃私语,都可以听得明明白白。
五官感觉,全都在灵魂之力的作用下得到了扩张。
银青知道,这种明晰的感觉,说明自己已经基本达到了元素层次第一品级“感知”的标准可以开始学习第二品级“控制”了。
“据说达到元素第三品级‘协调’后,我就能够同时感知多种元素,而不像现在这样,只能八种元素一种一种地切换过来感知。想必,那个时候所见的风景,会更广阔辽远,同时更为细致入微吧?”
想到这里,银青有种急不可耐的感觉,想要赶快叫醒法利亚,尽快开始全新的法术的修炼。
这样一路感知过去,很快就到了几个街区之外的金星大厅。这里聚集的贵族较多,其中不乏史坦利那样的元素法师,银青不敢太过张扬,停止了自己的感知,迅速走向正门。
然而,在走到门口时,一位穿着笔挺服装,腰间配着一柄长剑的骑士,却上前一步,拦住了银青的去路。
“米狄大人,请留步。”
银青眼角一扫,看到了骑士胸前的纹章,上面有一只青色的狼头。
那是贝特福德家族的纹章。
“没想到我还没开始打听消息,消息就自动找上门了。”银青心中冷笑一声。这位才在金色大厅里被自己杀得落花流水的城主之子,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招?
“有什么事?”银青问。
“我的主人奥尔特男爵,请您上马车谈话。”这位骑士彬彬有礼地邀请道,然而语调中却暗含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味道。
“很不巧,我现在正要去金星大厅办一点事,转告你的主人,请他到先到俱乐部的休息厅等我。”银青同样礼数周到地回了一句。
银青这么做并非是为了摆架子,而是出于谨慎的忌惮——从自己到米利都斯的第一天起,贝特福德家族就对自己抱有敌意,两年下来已经演化为公开的不和。
若是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进了奥尔特·贝特福德的那辆奢华马车,一旦发生些什么——比如说奥尔特男爵遇刺之类的——恐怕就很难说清楚了。
所以银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过这简单的理由显然不能令对方满意。
“我想您恐怕没有听清楚,这是奥尔特男爵的邀请!”家族骑士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接着伸出一只手来,就要搭在银青的肩膀上。
看见骑士想要强行架住自己,银青的表情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小小一个家族骑士,竟然想要对男爵动粗么?”银青大声地叱喝道。
附近的不少贵族一瞬间都被吸引了过来,他们的视线就仿佛冰冷的月光,令这个连爵位都没有的骑士,动作变得僵硬无比。
“不……”
“在随同你的主人出来之前,最好先学习一点礼仪,如果一个贵族希望等一等,那么再急的事情也必须得靠边,懂了么?”银青掸了掸还未被骑士碰到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瞥了街对面的马车一眼,转身走进了金星大厅。
参加星仪大赛的手续并不繁琐,何况银青是蝉联两届的冠军,手持红色请柬的种子选手。不到十分钟时间,金星大厅的人员已经替自己整理好了全部文件。
但银青并不急于离开,而是在办理手续的地方特意逗留了一会,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向一侧的休息厅,一进门,就看到了奥尔特正站在一个隔音的小包厢门前,阴沉着脸盯着自己。
“奥尔特阁下,很抱歉刚才我没法回应你的邀请,不过,现在说应该也还来得及吧?”银青走进了包厢,摆出主人的姿态,打了个响指,招来了黑衣的侍从,“两杯杜松子酒,记在我的账上,希望能够令你满意。”
城主之子跟着坐了进去,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少和我来这一套,米狄!”奥尔特确定门已经关上后,一字一句地低吼着,“我就直截了当地和你说吧,给我放弃星仪大赛的冠军!”
“看样子你不是在开玩笑,能给我个理由吗?”银青定定地看着对方,表情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没有什么理由,但是你会得到相当的补偿,五万金元。”奥尔特以一种施舍般的傲慢口吻说道,“另外,鉴于你现在似乎开始学习法术了,贝特福德家族还会额外赠送给你一柄符文法杖,是军用的制式,上面还镶嵌有三块上等方晶石。”
这与其说是谈判,还不如说是一种威胁和警告。
银青并没有漏掉“贝特福德家族”这几个字,这说明,奥尔特不是为了可笑的面子来和自己的胡搅蛮缠,而是得到了布莱恩·贝特福德伯爵,米利都斯城主的授意。
堂堂城主,为什么会盯上“米利都斯棋士”这种可有可无的头衔?银青得不到答案。
“五万金元,一件法器。”银青重复了一遍,品了一口面前的杜松子酒,“我拒绝。”
这干净利落的话语令奥尔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是和在星盘面前一个样子,从来都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银青心想着。
“米狄·尤利西斯,这对落魄到必须来俱乐部工作的你来说已经是不可想象的财富了,还嫌不够?”奥尔特冷笑着问,“你竟然想要和贝特福德家族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不,没那回事。”银青摇了摇头,黑色的双眸中透露出一种冰一样的冷漠,“自从圣塔家族来到米利都斯的这两年来,你我从来都是意见不合,这次也是一样。我是索菲亚帝国的男爵,尤利西斯家族的家主,我只与自己看中的人合作,而贝特福德家族不在此列,无论你们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胆敢拒绝贝特福德家族的好意……”奥尔特的脸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替我谢谢城主大人,如果他真的有好意的话。总而言之,我没有兴趣让出这个冠军头衔。”银青微微欠身,然后站了起来,“话就说到这里吧,失陪了,我还有几盘棋要指导。”
银青头也不回地丢下捏紧双拳的城主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