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原本历史上该发生的一件事情却没有发生。
原本六月初二,是淮东制置使赵葵带领淮东军五万,以及淮西军的一部分兵力出兵光复三都的日子,然而这件事情却没有发生,赵葵依然按兵不动,与史实截然相反。
原来,这一切还要从临安风说起,临安一家姓李的瓷器商人,见绍兴新闻颇受民间欢迎,于是回了临安,通过朋友,找到临安府里的一个师爷说起此事,并以利益许之,这师爷便将此事转述于府台大人,临安知府觉得此举利国利民利商,而此朝言论相对自由,于是许了临安风开业。
临安风是一家开业不足一月的报刊,主要收录临安民风,民间话题。
五月,官家的出师缴文被临安风公布于世,把大宋的民间也推到了出兵与否的争论上,民间多有能人志士对此发表看法,多引用金国逃亡之人的眼见耳闻,他们口中故国,茂草长林,白骨相望,十户十空。
此种说法愈来愈列,传到了朝廷,朝中保守派也把此事当做拒绝出兵的一个借口,在朝堂上争辩。朝堂中人,既能身居高位,权衡能力自然不会差,主战派宰相郑清之连夜门生赵葵送去了密报,命其暂不动兵,而是加派探子去收集三京情报。
赵葵手里所掌握的淮东军是捍卫行在临安的精锐部队,作风顽强,士气高涨,赵葵又急于进军收复三都,以提升自己的战功,急于出兵。但是,既然他能够稳坐淮东制置使之位,此人也不是鲁莽之辈,见老师发来的密报,说三都十户十空,若是不探明详情,一旦进军,日后补给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于是赵葵也按兵不动,派了探马去各处打探敌情。
如此一来,原本六月初二要开始的端平入洛,直到六月五日也没有发生。
赵葵在得知老师所言属实之后,也不愿拿淮东军数万条命当做儿戏,便只好按兵不动,等其他部队反应,另做打算。
再说皇帝,当初史弥远选择这位皇帝之时,便是看中了其中的一条,懦弱。懦弱之外,至少这位皇帝多多少少还有些中兴志向。权臣史弥远才死去时,如今皇帝已经登基八年,为了表示自己励精图治的决心和能力,立刻改年号为端平,诏求直言,罢斥史弥远一党,召回被史弥远贬谪的真德秀等大臣委以要职,一时间俨然有为明君状,人称“端平更化”。
但是这皇帝的本性懦弱,对于懦弱之人,只要他能够做成几件大事,便能够提高自己的信心,能够成功,反之,若是受到了打击,就像史实上端平入洛惨败的巨大打击,再加上满朝争斗,奸臣与庸臣当道,他就会变得一蹶不振,灰心丧气,以至于荒唐度日。
如今两淮制置使赵葵没有出兵,赵葵的精锐尚在,皇帝虽然非常生臣子的气,可是毕竟端平入洛未发生,未见到端平入洛的惨败,未遭到打击,心里的底气还在,中兴之志尚且还在,端平更化积累的一点威望犹存。
对于陆青来说,这件事情非常重大,因为原本该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很显然自己来到宋朝已经造成了蝴蝶效应,历史是由无数个大小事情组成,其中一些关键人物的决定影响着阶段历史的进程。
对于临安百姓来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端平入洛,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发生改变,他们更加在意绍兴商人是否又有新的举动。
最近,长洲机械行生产了利用水力驱动的水轮机,借助水流冲压来驱动水轮转动,为其下相连的各种设备提供动力,长洲的水轮机为加大转速和功率,由是个水轮组成,共同驱动一个轴承旋转,如此一来,输出的功率便比独轮高数倍。
长洲结合如今宋朝的大纺车,设计了配套的联动系统,水流冲击水轮上的辐板,带动大纺车运行,由长洲水轮机、大绳轮和纺纱机结合,变成了宋代的水轮大坊车,第一个型号的纺车有三十二个纱绽,一日夜可纺麻百斤以上。
而长洲水轮机结合碾槽、碾磙和碾架,便生产了水力碾台。长洲机械行的产品因为更加轻巧,力量大,颇受绍兴商贾的喜爱,毕竟多是水力驱动,于是绍兴周边靠水地方的地价颇有增长,建大坝的想法逐渐浮现。
如今长洲商贸行生产部的分工细致,做木料部件的专门做木料部件,但是若是用木锯,如果不是老手艺,锯出来的木段,歪歪扭扭,带茬子,若是新手,甚至还不一定能够够拉得动木锯。
长洲生产出了圆形锯齿,安装在钢木混合的平台之上,制成推台锯,若是需要切削木料,先将木料固定在推台锯活动上层板,然后只需推送推台锯活动上层板,木料便会被圆形锯齿锯开,如此一来,就不需要顾及锯痕是否在一条直线上,所切销出来的木料长短统一,表皮平整。
因为没有高功率电机驱动,如今推台锯上的圆盘锯齿主要是利用轴的省力原理,由多名杂工一同出力操作旋转,由一名木工匠人负责切削,以取得精确的切削效果,因为分工明确,锯木者只负责锯木,工作起来,效率奇高。
再说那矮秀才,在陆家庄园工作是兢兢业业,表现良好,如今已经被提拔到仓库做伙计,负责统计出货,也就是个仓库管事。
矮秀才他心里算计着,进了长洲学不到开锁技术倒也无妨,毕竟自己还有别的奋斗动力,“里应外合端了长洲商行”。但是如今自己被调到远离长洲商贸行的陆家庄园,十分憋屈。
这几日他便寻思,若是还没有机会转入长洲商贸行,他便辞了这工。
矮秀才之所以有如此打算,便是受了毛海的刺激。
毛海便是第三个黑衣人,因最近海路畅通,贸易兴盛,海商往来频繁,海盗一行也颇有吸金力,便跟着行里人去庆元投靠海盗去了,如今因私事回绍兴府,通过熟人联系上了矮秀才,二人约在茶楼见面。
毛孩原是木讷人,没想到当了几日海盗反而变得精明多了,矮秀才一见,心里感慨万千,想当初自己胜过张小海还等一两层?无论是翻墙入户,还是出谋划策,自己哪一样不比毛海强?见毛海如今的进步之巨,矮秀才心里颇有些焦躁,心里暗自思索,长洲不是长久之计。
如此一来,矮秀才对长洲的工作更是感到无味,但不知为何,又觉得,走,不舍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此窘况,该当如何?矮秀才心中杂念四起,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惆怅,但是又想到人生事,做决定一定要慎重,便迟迟下不了决心。
碰巧,长洲商贸行程管事,派伙计沈正来长洲机械行取货,前几日订购的两台推台锯。
董铁匠便吩咐亲自给长洲商贸行送这两台推台锯。
矮秀才找人装了车,带了五个杂工,推着两辆三轱辘车,便进城去了。
矮秀才这一路上思想斗争的厉害,不知该去该留。
这街上,穿着红衫的闺女,披着大褂的书生都提不起矮秀才的兴趣,只有那腰间鼓鼓的黄裳大袖老爷才值得他多看上几眼。
他眼好,隔着八九个人之外的一只小脏手引起了他的共鸣,那只脏兮兮的小手迅速伸入一只敞开的口袋,待出来时,因为手里抓着东西,出来之时,极是谨慎,原来是一小叠会子,估计也就是几十贯。
矮秀才看的入神,竟是以为是自己的手伸入了那人的口袋,尽情的享受着盗窃带来的兴奋感,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那小手,一副黑铁手铐住了那只小手,原来是小偷被衙役逮住了。
这矮秀才一时心境错乱,竟是使劲的摇晃自己手臂,入戏太深,以至于以为自己被铁铐绑住了,急的额头冒汗。
许久清醒过来,忧心冲冲,“矮某,志不在长洲,在彼处也。”
再说东宋船场管事李大智,把自己画的新船图和陆青画的新船图一同拿与船匠看,那些船匠第一次见有人会画出如此精致的造船图,觉得颇为稀奇。
东宋船匠看过之后,一致认为陆青的船甚好,李大智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他要的是效果,既然十多名老船匠都认为陆青的船更好,也不嫉妒,于是便要按着陆青船图着手建造第一只样船。
陆青设计的第一艘新型远洋船,是一艘武装商船,龙骨长四十米,底层甲板长五十米,能够装备五百名船员和士兵,另外还配有石炮,石弩,长矛。船的上层建中,前楼和尾楼高出底层甲板达到四米,一旦与敌人交战,可以较好的占据高度优势,便于投掷石弹,发射弓弩。
再就是此船设有四道桅杆,前桅杆,主前桅杆,主后桅杆,此三桅预挂横帆,船尾部的后桅杆挂三角帆。另外,为提高船的机动灵活性能,此船配置十根大浆,每只浆由六人一同操作,操桨的位置由高到低分为五级阶梯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