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太倦,很快哭睡着了。
沈适慢慢爬起来,用一只手把小丫头抱上了床。才八岁的小女孩,能有多重,沈适却觉得重若万吨。
沈适走出里屋,轻轻关上门,在外屋坐了下来,左手无力地垂吊着,沈适的灵魂左手已经没有了。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沈适,沈适也苦笑地看着众人。
“老……老大,你没死?”小米问出了众人的疑问。
“我死了。”
众人一脸怪异的表情,甚至有人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我死了多久?”
“一……一个月了,但是你的身体没有腐烂,”小米紧张地回答。
“因为你的灵魂很强劲,”小甲虫对沈适解释。
“因为我的灵魂很强劲。”
“那你……”
“我还是死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但是我的灵魂在冥界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那你……”
“我还是没有活过来,稍稍一用力,我就灵魂出窍了,”沈适很无奈。
“那我们首先要找办法让你复活?”托尼狐疑地问道。
“以后再说吧,你们谁告诉我,我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现在在这里,国师府怎么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愤恨的表情。
“你死……被刺后,国师的位置暂时就空了下来,北蛮军也停留在城内不再出动。半个月后,那个凡诺副首领进了一次宫,整支北蛮军队都撤回国了,”小米做代表介绍。
“我死了多久?”这结果还不算太出人意料。
“你死……到现在已经一个半月了。北蛮军走后不到十天,女王突然新封了一个国师,然后,带水带着禁卫军来赶我们离开……”
“那个混账东西,难道忘了当年是谁救的他,要不是顾忌着当时带玉正在内府照顾着你,我们非跟他狠狠拼一场不可,”托尼咬牙切齿插了一句。
沈适摇了摇头,问了个感兴趣的问题,“女王提拔谁了?”在沈适印象中,当初跟着流亡的大臣里,没有谁对这个位置有野心,他们都是老国师的崇拜者。
“易奕。”
沈适仿佛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一时却想不起来了,挥挥手让众人退去了,小米留了下来。
“她……”沈适刚一张嘴。
“大嫂被抓进了大牢,已经判了死刑,哦,再过六天就要问斩了,”小米眼珠一转,立刻就知道沈适想知道什么了。
“帮我想想办法,我想去看看她。”
“大哥,你不恨她吗?她可是拿刀想杀了你。”
沈适苦笑着摇摇头,脑海里再次浮现起那双迷离的大眼。
夜,两更。
两个人轻轻行走在大牢阴暗的甬道里,这里沈适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不过当初是被抓进来的,这次是主动进来的。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幻影剑鬼魅一般无声地跟在沈适身后,虽然沈适很想再次听见那个温柔的声音,不过堪野说沈适被刺的当天,那些巨大的螳螂就飞走了,谁也拦不住。
这个大牢不科学的地方就是,没有分男监女监,沈适只能一间一间牢房地查看过去,夜深了,很多人都躺在石床上睡着了,沈适努力地分辨着每一张脸孔。
突然,沈适意外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老脸,沈适小心地走到牢门口,扔了一颗石头进去。
“金大人,金大人,”沈适小声喊道。
“谁?”人老了睡眠就是轻,很快翻身起来了。
“你!国师大人?”老人一下冲到面前,激动地看着牢外的胖子。
“嘘!小声点,你怎么进来了?”
“国师大人,原来你没死,太好了,煌庭国有救了,”老人压低了激动的声音。
“你被刺后,北蛮的军队撤回去了。”
“这我知道了,女王还重新封了一个国师,”沈适点点头。
“你知道新国师是谁吗?”
“刚开始我还猜测是你,”沈适看着坐牢的老人笑了笑。
“我们都是老国师最信任的下属,绝对不会觊觎那个位置,”老人一脸郑重。
“女王封了易奕为国师……”
“易奕?”再一次提到这个名字了,沈适总算有了一点印象,“老国师提到过他,还建议回国后寻求他的帮助,当初你还画了地图让我去找他,哦对了,那个老头不是死了吗?”
“老头?”金舜楞了一下,“易奕很年轻啊,不过四十出头。难道国师大人你弄错了?”
“他长什么样?”这次轮到沈适楞了。
“相貌不是很突出,不过常年征战,身上有一种战场的气息,”金舜描述着,“对了,他左边的眉毛没有了,而是刻上了一把大刀的刺纹,光头,他头上的双角也是断的,据说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被掰断的。”
听着金舜的描述,沈适脑海中一个几乎淡忘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
“这人我们见过,”沈适转头对幻影剑说,心中涌上来一丝不安。
“啊,什么时候?”幻影剑一脸茫然。
“他做了国师,应该拉拢你才对啊,毕竟你老人家是财务大臣啊,”沈适打趣道。
“国师大人别开玩笑了,”金大人严肃地说,“易奕那个野心家,竟然要我交出皇家金矿的钥匙,我没答应他,就被他找个借口抓进来了。”
“金矿钥匙?不是皇族血液吗?”沈适疑惑地问。
“我不会出卖皇族的,他一看就是有特别的企图,我绝不会告诉他。”
“那女王不管这事吗?”
“女王现在相当信任易奕,什么事都是由他全权处理,再说他抓我的理由是通敌卖国,我怎么可能通敌卖国,”金舜情绪一下子激动,声音高了起来。
“金大人好好注意身体,女王早晚会想起你的忠心的,”沈适转身要走。
“国师大人,大人留步,请你一定要救救煌庭国,”金大人焦急地喊。
“不就是换了个国师吗,而且还是个老领导,这不是坏事啊,”沈适欲擒故纵。
“哼,他不配,老国师当年就提过,绝不能让他成为国师,虽然这是女王的决定,朝中很多人都是不心服的。而且现在北蛮帮助我们的军队撤走了,肽芬与奥尼舒国立刻组织兵力,已经在煌庭国边境线上逐步集结,很快就要大军压境了,只有大人您能带领我们渡过危机啊。”
“那个易奕不是武将吗,打仗他才在行啊,我有个屁用,再说这是女王的决定,谁不服从,那就是造反了,这事不提了,”沈适淡笑着拒绝。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求求您,只有您能救煌庭国啊,再说,您可是老国师当年亲自嘱托的继任人,您才是名正言顺的国师,其实朝中大臣对易奕都不认可。只是谣传大人被刺身死,这才让他钻了空子。大人只要重新站在朝堂上,我保证……我保证所有大臣都会站出来支持你,”老家伙终于抛出诱饵了。
“你保证?”沈适收起了笑意,正视着财务大臣的眼睛。
“当然,虽然身在牢里,老夫还是有一些办法的,”金大人自信地点点头。
两个阴谋家的密谋咱就不听了,半包烟时间过后,已经是四更天了。沈适继续在甬道里一间一间查看着。
一间三平方大的小石屋里,一张小小的石床,一个蜷缩着的娇柔身躯,头深埋在膝盖上,看不到脸,但是沈适停住了脚步。无数次偷偷的痴望,不需要看见脸,沈适就知道是她。
“你……苦了,”沈适哽咽了。
没想到她没睡着,听见声音抬起了头,一张憔悴污脏的脸。
“啊!”女人尖叫着往后缩,紧紧地挤在墙角,不敢抬起头来。
“别害怕,我没死,”沈适尽量温柔地说,慢慢地走到牢门前。
“不可能,不可能,”女人低着头,喃喃地说。
“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站着么?你抬头看一眼就知道了,”沈适紧贴着牢门栏杆,期待着。
女人抬头看了沈适一眼,再次低下头去。
“对不起,你再苦两天,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沈适认真地承诺。
“救我做什么,我本就该死,”女人情绪平静下来,再次恢复了冷淡。
“相信我,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爱……唉,我都不怪你,”沈适一下子卡壳了,赶紧换了词。
“值得么?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女人冷冷地拒绝了。
“不,我绝不会抛下你,”沈适的感情已经再也不能经历失去了。
“你走,别管我,你就算放了我,我还是要杀你,”女人突然站起来朝着沈适大吼。
“就算要杀我,你也得先被救出来,待在我的身边,不是么?”沈适温柔地笑着。
“无论你做了什么,我绝不会抛下你,”沈适认真地说。
“你会后悔的,”女人再次缩回了墙角,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