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仕走到顾家大宅所在的大街时,他远远就看到,在宅子的大门前,倒伏着一个人,于仕上前仔细看了一阵,便把这个人扶了起来,原来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全身软巴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幸好鼻孔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喂!你怎么啦,醒醒!于仕拍着男人的脸说。
水.....水......那男人双眼睁开一条小缝,嘴巴艰难叫唤着。
于仕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饥渴过度,导致身体虚脱。
于仕把那人扶进院子,让他靠墙坐下,然后到厨房打了半碗凉水,喂那人喝了,那人喝过水后,精神就稍稍好了一点,呼吸也较之前顺畅有力了。
于仕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见他头发散乱,两腮深陷,那脸相,比霜冻过的白菜都残,但他的衣着却是颇有气派,料子也是上好,估计是个有些身份的人,说不定顾顺顾小姐还认识他呢。不管怎样,能在岛上找到一个活人就很难得了,这对了解岛上发生的事情大有帮助。
顾兄弟,顾小姐,你俩下来,我刚在门外救了一个人,你俩看看认识不?于仕对着房顶喊。
等顾顺顾小姐下来了,于仕指了指那男人:你俩认识他不?
爹!顾小姐大喊一声,扑到那男人面前,双膝下跪,大哭起来。
顾顺也跟着快步上前,双膝下跪:老爷!
再说那男人,听到顾小姐喊了一声爹,闭着的眼睛马上睁得溜圆,身子猛抖了一下,好果不是他太虚弱的话,估计能蹦起三尺高。
娉婷!?顾老爷诧异万分:还有顾顺......你俩怎么会在这里?子桓呢,他在那?怎么不见他?
爹......呜.......
此时顾少姐除了喊“爹”和哭,就不会别的了,而顾顺,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幸亏于仕机灵,马上说:少爷他很好,他已经上了大陆,并且安顿好了,顾老爷您就放心吧。
这位是......顾老爷打量着于仕问。
顾小姐赶紧擦了擦眼泪,强忍着悲痛说:这位是王大忠大哥,他是女儿和顾顺的救命恩人。
哦......顾老爷无力的应道,接着又闭上眼睛,不停的喘气。
那你和顾顺,为什么又回来了呢?你们这样做,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休息了一会,顾老爷又问顾小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
顾小姐说:爹,这位王大哥本领高强,女儿把他带到这里来,是为了救阿爹和岛上的乡亲。
糊......涂!你,你这样做,会让我死,死都,不安心!顾老爷突然发火,但他身体太弱,这一下让他气血上冲,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看着随时都有可能不行了。
爹,您不要吓女儿啊!顾小姐吓得慌忙去揉顾老爷的胸口。
走!你们马上走!顾老爷用尽最后的力气命令顾小姐。
于仕在一旁瞧着也是着急得很,好不容易找到顾老爷,以为就可以从他那知道很多关于无忧岛的事情,谁知这老头子......岂不到头一场空?
于仕赶紧拿出一粒“返魂丸”(这是他自配的药丸,可救危急之症),打了半碗水,把“返魂丸”化了,喂顾老爷服下,然后又按摩顾老爷的头部和四肢,帮其通顺气血,忙活了好一阵,顾老爷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但他双眼紧闭,顾小姐喊了他几声都没反应,分不清是睡了,还是昏迷了。
顾小姐很担忧的问:大忠哥,我爹他不要紧吧?
于仕说:很难说,不过地儿凉,我们还是先把他抬到屋里去吧。
在顾老爷的卧室里,灯火如豆,昏昏暗暗,顾小姐跪在父亲床前,不时的小声抽泣。于仕和顾顺就坐在卧室外头,等顾老爷醒来。
到了将近黎明的时候,顾老爷醒了,于仕和顾顺想进去看看他,但顾老爷说,要单独跟顾小姐谈谈。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顾小姐出来跟于仕说:大忠哥,我爹请你进去。
于仕进去后,借着昏暗的油灯光,看到顾老爷的脸苍白得不见一点血色,更麻烦的是,他的双眼目光焕散,似乎连求生的***都没了,一个人到了这种状态,只怕已经去时不远了。
王兄弟,你的事,娉婷都给我讲了,看来,你不仅很有本事,而且还是个难得的好人,只可惜,你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人啊......顾老爷叹息道。
于仕说:顾老爷,话不能这样讲,正所谓邪不胜正,在下虽不能保证可以尽救岛民,但也一定尽力而为,只希望顾老爷能告知在下,前些日子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好让在下研究解决之法。
唉......都怪我,都怪我啊!是我害了顾氏全族,我的罪孽深重啊!顾老爷眼中流出两行浊泪,神情和语气都充满了悔恨。
接着,顾老爷艰难的给于仕讲了一个关于顾氏族人和无忧岛的故事。
在100多年前,顾氏一族原本生活在平基——一个近海,偏僻的小地方,族人主要以打渔和种植药材为业,与外界接触得并不多,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
当时,顾氏的族长叫顾尚儒,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年纪轻轻的他,就已经继承了族长之位,以及庞大的药材生意。
顾尚儒年纪虽轻,但宅心仁厚,医术高明,常有扶贫济困,救死扶伤的善举,所以,他不仅在族人中享有崇高的威望,而且还声名远播,有“顾大善人”的美誉。
话说有一日,有位白衣男子来求见顾尚儒,顾尚儒见那男子表情痛苦,且不停的抖动身体,似身有蚁咬,便问那男子找他有何事。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只一件一件的解开衣服,露出了上身的肌肤,这一露,登时就把顾尚儒吓了一大跳,只见那男子的身上长满了大脓包,有的还沁着血,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腥臭味。顾尚儒也算见遍了各种病患,还真就没见过这么让人恶心的病症。
白衣男子这时才说:久闻顾大夫医术高超,救人无数,在下身患此疾多时,终日饱受折磨,生不如死,现特来请顾大夫救命,若顾大夫能治好在下的病,在下今生愿做牛做马,以报顾大夫大恩!
虽然白衣男子言词恳切,但他这病既怪且重,顾尚儒心中也没什么底,他说:这位兄台言重了,只是兄台的病实在罕见,在下也没有能治好的把握啊。
但即便如此,顾尚儒最后也没把那男子拒于门外,反倒是请他在家中住下,也没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只是精心为其治疗,顾尚儒的医术的确高明,一个月之后,白衣男子的病竟奇迹般的痊愈了。
白衣男子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已。临走时,他拿出一颗大如鸡蛋的珍珠,要赠予顾尚儒,顾尚儒一看就知道这珍珠乃稀世之宝,价值连城,便坚拒不受。经过一番推让,白衣男子见顾尚儒态度坚决,便向顾尚儒深深一拜,说:在下余士吾,他日必报顾大夫大恩!说罢便转身离去。
再过了些日子,顾尚儒也渐渐把这事淡忘了。
直到有一天,顾尚儒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有一队匪兵,突然闯进了顾家村,这帮匪兵人数不多,也就百八十号人,但他们的后台老板不得了,谁?刘清芳!当时恶名赫赫的军阀头子,杀人狂魔.
这个刘清芳,原来是李自成手下一名得力干将,此人有勇有谋,立过不少战功,深得李自成的赏识,但同时,他这人有大毛病,就是嗜杀成性,冷血无情,甚至还经常带着部下干出劫杀百姓,*妇女的恶行。李自成胸怀帝皇之志,深谙笼络民心的重要,而刘清芳的这些行径,自然引起了他的不满,渐渐两人就有了矛盾,终于,刘清芳一怒之下,带着自已的亲信部属,离开闯军,自立山头.
在摆脱了李自成的约束之后,刘清芳嗜杀好掠的本性得到了完全的释放,他不高兴的时候,要杀人,他高兴的时候,还要杀人,反正一天不砍下几个脑袋,他就比犯烟瘾还难过。久而久之,他就有了一个让天下人听见都直冒冷汗的绰号:刘阎王.
(作者按:讲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说说顾尚儒当时生活的年代,据我个人推算,当时应该是明朝的末期,此时的大明皇朝内忧处患,风雨飘摇,外有清军屡犯,内有李闯作乱,至于那些趁乱而起流寇强匪,就更加不计其数了。摊上这么一个大乱世,最惨的是那些人?普通良民,寻常百姓!他们过着终日惶惶,朝不保夕的生活,其中之苦难,远非笔墨言词所能尽诉)
再说那帮匪兵,正是狗儿不大,全仗着主人凶。一进村就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顾尚儒也知道这帮爷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只好赶紧命人拿出好酒好菜好房间,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在心里是直求神拜佛,希望这帮瘟神吃完喝完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谁知那帮家伙,吃饱喝足之后非但不走,竟还提出一个让顾氏族人无法接受的要求,什么要求?女人,他们要女人,而且马上就要!你说这群王八蛋,要什么不好,非要人家的妻子女儿,顾氏子弟个个七尺昂藏,如此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纵是怒火万丈,顾尚儒还是没敢直接地说“不”,他拿了几百两银子,强装笑脸,恭恭敬敬的对那帮匪兵说:各位兵爷,这事实在不好办,您看要不这样,这些银子是乡亲们孝敬的,请各位兵爷以后再到窑子去找乐吧?
你说顾尚儒都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了,那帮匪兵却还是不依不饶,见顾尚儒讲来讲去,到头来还是要扫他们的兴,当下二话不说,抓住顾尚儒一顿暴打,把顾尚儒打得是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他们还叫嚣,说你不给我们送来是不?好,咱们就自已进村去找,见一个玩一个,直到把全村的女人都玩遍为止!
顾尚儒贵为万人之上的一族之长,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暴怒之下他把心一横:你们这群王八蛋,非要逼得狗跳墙是不?好,爷我今天就当一回疯狗,先咬死你们再说!
顾尚儒回去之后,马上召集了几百个青壮的族人,抄起家伙就去收拾那帮匪兵,那帮匪兵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顾尚儒手下这几百个青壮小伙也不是喝稀粥大的。天下大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顾尚儒父亲当族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安全保卫方面下功夫。族中男子,大多都会些武功。这不,双方一干起来,那帮匪兵当场就被打死了四五十人,剩下的不敢恋战,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战斗结束之后,顾尚儒命人打扫战场,把那几十具匪兵的尸体抬到后山埋了。经此一战,顾氏族人可算大出了一口恶气,但短暂的快感过后,大家又开始害怕起来了。那些逃走的匪兵,回去后一定会向刘清芳报告,以刘清芳的性格,他能放过顾氏一族吗?也不用他亲自出马,只要派一支大军杀将过来,到时顾氏一族别说人了,恐怕连只耗子都剩不了。想到这里,顾尚儒感到如堕冰窖,心寒到了极点。
但害怕归害怕,总不能坐着等死吧,顾尚儒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一起商量对策,商量来商量去,也商量不出什么好办法,你说坚决保卫家园吧,人家刘清芳那可是虎狼之师啊,岂是乡下土武装可以抵抗的?抵抭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被灭族。留下来不行,那收拾收拾家当逃难吧,也不妥,天地虽大,能到那去?眼下大明朝的国土,有那一块是太平的?就连皇帝老儿住的京城都不安全,更不要说别的地方了。当真留也不是,逃也不是,真叫个左右为难。
这时家人来报,说有位叫余士吾的男子求见,一听这名字,顾尚儒就想起那位曾经找他看过病的白衣男子,但眼下他正烦得要死,那还有心情招呼他?便吩咐家人:你说我正忙着,请他到客厅等一下吧。
顾尚儒和几位长老从夜里一直商量到天亮,始终想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顾尚儒只好请几位老爷子回去休息,他想起那位余士吾已经等了很久了,过门都是客,总得应酬一下。
余士吾一见到顾尚儒,马上起身行礼:顾大夫,近来过得可好?
顾尚儒不禁苦笑,心不在蔫的应着:好,好,不知余兄来找我,有何贵干啊?
余士吾说:顾大夫,可还记得,当日分别时,在下许的承诺?今日,余某就是来报顾大夫大恩的。
顾尚儒摆了摆手:解除病患疾苦,乃我医者天职,余兄不必太客气,余兄要没别的事,还是请回吧,咱们这里近来也不甚太平。
余士吾说:余某正是为此事而来,顾大夫心中之忧,余某都知道,也可以帮顾大夫排忧解难。
顾尚儒不由得精神一振:余兄,您的意思是......
余士吾说:顾大夫请随我来,我要带您去一处地方,到时您自会明白。
顾尚儒跟着余士吾,一直来到海边,余士吾拉着顾尚儒的手说:顾大夫,请您闭上眼睛,待会若感到有异常,也无需惊慌。
虽不知余士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顾尚儒还是闭上了眼睛,眼睛刚一闭上,便感到双脚离地,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顾士儒大惊,正要睁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余士吾却说:莫怕,只当无事便可!
顾尚儒耳边风声呼呼,感觉好象正在空中飞翔。过了很久,他突然感到脚下硬实,人终于落了地了。
顾大夫,请睁开眼睛吧。余士吾说。
顾尚儒睁开眼睛,发现自已已置身在一座巨大的岛屿上,这岛上林木森森,山花烂漫,风景十分优美。再放眼远眺,天之尽处,碧海茫茫,便知此岛,乃世外之地也。
顾尚儒惊奇的问:余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余士吾说:此岛叫无忧岛,若顾大夫率族人迁徙于此,便可逃过这一次大劫。
顾尚儒又见岛上有一大片的白色平房,便问:岛上有人居住?
余士吾说:这些都是千年以前留下来的遗址,现岛上已无人烟,但余某敢以性命担保,此岛绝对安全。
顾尚儒向余士吾拱手说道:多谢余兄为我族人操心,只是事关全族,我一人也作不了主,可容我回去找长老们商量过,再作定夺?
其实,顾尚儒说的是客套话,这余士吾底细不清,还懂些古怪的法术,叫顾尚儒怎敢拿全族人的性命去冒险?
余士吾知道顾尚儒的心思,他说:顾大夫,事关重大,当然要慎重考虑,但余某今天带顾大夫来此岛的事,切不可对外人讲,只能说此岛是顾大夫您以前发现的。
顾尚儒听了有些不解:为何呢?
余士吾笑而不答,似有难言之隐,只说:如果顾大夫决定率族人迁徙到此岛,余某自会尽力协助,但如果顾大夫决定不迁徙,余某也不敢勉强,顾大夫大恩,余某以后找机会再报便是。
顾尚儒回去后,又请来几位长老,把无忧岛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长老们问其来龙去脉,顾尚儒也只编了个小谎,随便应付过去就是了,长老们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来。说真的,长老们根本就不愿意挪窝,一个生活了上千年的家园,那能说走就走啊,何况要去的,是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荒岛呢?见长老们态度如此,顾尚儒也就顺势把这事撂一边了。
入夜,顾尚儒留几位长老吃饭,一位上饭菜的家人无意中对顾尚儒说:老爷,您说怪不怪,入夜之后,村里突然来了很多黑猫,屋子,花园,大街,总之那都有,多的数都数不清。
是吗?顾尚儒随便应了一句。
然而,席中一位长老却马上变了脸色,大声说:晦气!晦气!
顾尚儒忙问:老爷子,怎么会这样说呢?
原来,这位长老是道门弟子,知道很多灵异诡奇的事,族中所有的丧葬事宜,都是由他来主持的。
这位长老说:咱们行内有两句话:一句是“凶地招阴猫”,还有一句就是“阴猫入宅,不日必有丧”。我看,咱顾氏一族,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实在不行的话......顾尚儒说:我就把家里的存银全部给大家分了,让各家各户收拾细软,然后各自谋生吧,这样做一来目标不大,二来总会有一部分人能逃过大难的,我顾氏一族还不至于断根,各位认为如何?
长老们一个个都默不作声,显得有些犹豫。这固然不是个好选择,但眼下,似乎也找不到比这更妥当办法了。
这时,一位青年族人慌慌张张的走进来报告: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顾尚儒一看,是昨天他派出去的探子队队长。(自从与匪兵那一战之后,顾尚儒便派了几个机灵的小伙子,出去监视外面的情况)
顾尚儒问:到底出了事?这么慌张!
那青年族人气喘吁吁的说:老爷,黄杨道,还有龙平道,都已经被,被封锁啦!
什么?顾尚儒大惊失色。
黄杨道和龙平道,这两条可是进出平基的必经之路啊!顾尚儒急问:那都是些什么人?
青年族人说:都是一些当兵模样的人,扛着绣有“刘”字的大旗,看上去总共大概有四五百人吧!
刘清芳!顾尚儒顿时冷汗淋漓:他们现在有何行动?
青年族人说:他们走到了黄杨道口,龙平道口,就停了下来,安营扎寨。我还收到消息,刘清芳正在攻打县城,估计是刘清芳现在兵力吃紧,腾不出手来,所以先派了小股部队来封锁平基的出路,防止我们逃跑,等他把大事办了,就会带大部来收拾咱们了!
完了,完了,天意啊......长老们有的摇头叹息,有的低头抺泪。
还没有完,陆路被封了,我们还有海路呢!顾尚儒一拍桌子,命令家人:快去请余先生!
眼前只剩华山一条路,顾尚儒反倒是下定了决心:既然已别无它路,就听余士吾的,举族迁徙到无忧岛上暂避吧!
余士吾很快来到,进来就说:顾大夫,余某已经找来三十艘大船,每艘都能容下百人,现正在海边候着,随时听顾大夫的差遣。
顾尚儒也不多言,向余士吾一拱手:有劳了!
接着,顾尚儒向全族下达命令:族中的妇幼,老人,先随余士吾上船等候,而留下的青壮族人,除派几十人到村前负责警戒之外,其余的都去搬运家当什物上船。因早闻刘清芳有挖墓取陪葬以充军饷的恶行,为免祖宗受辱,顾尚儒还特命人到后山坟地起出祖宗的遗骨带走。
顾氏的青壮子弟从晚上一直忙碌到第二天的中午,顾氏一族终于人,物皆上船。说来也多亏有余士吾的三十艘大船,再加上顾氏族人原有的渔船,货船,这次大迁徙才能一次到位。
这支庞大的船队,载着顾氏全族以及所有的家当破浪前航。
出海不久,顾尚儒便看到,有无数的海豚围着船队游来游去,一路紧紧相随,就好象一支庞大的护卫部队,其景甚为壮观,顾尚儒从没见过这样的奇景,便问余士吾说:余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海豚跟着我的船呢?
余士吾笑道:顾大夫,这是好事啊,海豚乃大海之灵,有它们护航,咱们此行必定顺风顺水!
余士吾说的不假,这一路航行都十分顺利,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时分,船队终于到达无忧岛。上岛之前,余士吾忽然很严肃的对顾尚儒说:顾大夫,请您明令族人,上岛之后,入岛不能过十里,出海不能过十里。此必须严令禁止,切不可当儿戏!
顾尚儒不解,问:为何要下此禁令?
余士吾没有明解,只意味深长的说:人只有恪守本分,方可平安长久啊!
从此,顾氏族人就在无忧岛开始了新的生活,余士吾也不遗余力的为顾氏族人提供帮助,在此不再细表。
一年之后,顾氏族人已经完全适应了海岛上的生活,甚至还有点乐不思蜀了。
这一年来,顾尚儒和余士吾经常见面,两人无所不谈,十分投契。大有相逢恨晚之感,于是两人结为八拜之交,余士吾年长为兄,顾尚儒年少为弟.
顾尚儒有感余士吾对顾氏一族恩重如山,便提出要公告全族,好让族人知道余士吾的恩德,并且还要谆告子孙永世不忘。不想余士吾听了连连摆手加摇头: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贤弟,你这样做会要我的命啊!
一天晚上,顾尚儒做了一个梦,梦见余士吾捧着一个银盘来到他面前,语带伤感的说:贤弟,为兄天寿将尽,现来与你告别.
顾尚儒大惊:大哥,您非凡人,怎么也有生老病死?
余士吾叹了口气:既生于天地,又怎能逃过天道循环呢,为兄这次来,除了告别,还有重要的事情相告,贤弟必须细听紧记,切不可有半点遗漏.
顾尚儒忙问:大哥有何吩咐?
余士吾说:无忧岛虽好,但最多只能保你族人数代安宁,做不得万年基业,总会有非离开不可的一天的,但无忧岛外围的水域凶险无比,普通船只根本无法通过,现为兄赠你此银盘,你必须小心保存,且每日仔细观察.若离岛之日将至,此盘自会透露玄机,教你族人离岛逃生之法。还有,请贤弟明晚子时到海边,默念为兄名字三遍,便可见一白豚尸体飘来,你把白豚火化,取其骨灰,再造一条长一丈,宽三尺的小船,把白豚骨灰夹藏于船内,此船可乘三人,能在海上畅行无阻,供贤弟及后人自留,以备不测。今日为兄与贤弟所讲的一切,贤弟只能传于承嗣一人,如此代代相传,除此切不可对外泄露半点.
余士吾说到这里,向顾尚儒拱拱手,道了一声"珍重",便消失不见了.
顾尚儒惊醒,发现胸口真的压着一个银盘,才知此梦非虚,想到知已从此成永诀,悲不自禁,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