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史密斯大公率领部下进入河床沼泽时,战局已残。
尚有不足一百个骷髅在到处徘徊,被骑兵几轮冲刺搅成骨渣。剩余的冒险者各个负伤,大多束手就擒,只有魔法师格雷罗得以脱身。很多人都看见,他抓着一只巨大黑鹰的双爪,高高飞上云端,消失不见。
没人关心费迪南德和小尼尔森损失了多少部下。
一百骑兵和五百枪兵整齐列队,马不嘶、人无声,密密麻麻的长矛、长枪尖指长空,虽然在莫测神力下大地回春,祭坛旁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寒意。
史密斯大公半跪在祭坛上,权杖就随便放在脚下。周围一干公国权臣,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显得焦急而尴尬。
在他怀里,安吉尔脸上笼着一层黑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不要担心,大公阁下,有生命之戒的庇佑,我不会有事的……”
“不要多说,圣女阁下,牧师神力马上要恢复了,我让他们再对你施展治疗术!”说着,大公瞥了一眼台下,眼神异常犀利。
费迪南德和小尼尔森吓得赶紧低头,用眼睛的余光交换了一下心中的不解和郁闷,第一次产生站在同一战线的感觉。
大公为什么会带领这么多人突然出现?莫非他对这次变故早有预感?还是……
两位男爵同时一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不用了,这个诅咒十分强大,一般的治疗术没有效果……”安吉尔有气无力地说着,微微阖上眼睛,“请不要责罚这些勇士,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无法将神的光辉洒遍这片土地……”
史密斯大公沉默片刻,忽然高声喝令道:“牧师!牧师都死哪里去了?准备好了就赶快过来,给圣女阁下疗伤!”
雄狮般愤怒的吼声远远传开,无人敢应答。
任务是成功了,可又能怎样?安吉尔是自然神教的圣女!就算把沼泽变成金矿,也不能抵消让她面临生命危险的罪过!
自然神教在同盟的地位以及近些年不断展现的神迹,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没人注意到,在战场的一角,一个骷髅从时空洞口爬了出来,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下情势,似乎笃定许多。
它鬼鬼祟祟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飞快地扒下那些死去战士的装备,长剑、盾牌、铠甲,只要还能用,无一不被它迅捷地扔进时空洞。洞里有一双枯骨白手做着接应,二者配合默契,一会工夫,几十套装备就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骷髅蹑手蹑脚地,忽然停住。
雷克趴在那里,双目紧闭、七窍流血,但绝没有死。他呼吸微薄却清晰,可所有人都关注着圣女的安危,又有谁在意一个随从的死活!
骷髅蹲下身,用指骨捅了捅雷克,雷克没反应。它呆了片刻,捡起一把战刀,从雷克屁股上剜下一块肉。
“唔……”可怜的斜眼副队长刚发出呻吟,被刀柄在后脑勺上敲了一记,又昏了过去。
骷髅把血淋淋的肉放在头顶,眼中深邃蓝光闪了闪,又取下来,用刀割成两半,把其中一半肉和战刀一起扔进时空洞口。
“用活肤生肌术造个身体,下次我召唤时,你就可以出来了。”
“谢谢主人!对了,那个小女人的灵魂强大而纯洁,主人没想过吸收吗?相信我,她的灵魂至少比得上五个僵尸领主!主人,下次再有这样的屠杀别忘了叫上我,人类的灵魂太可口了,我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哦对了,我是骷髅不能流口水,嘎嘎!”
怪笑声伴随着时空洞口一起消失,骷髅的灵魂被“一个圣女等于五个僵尸领主”的等式搅得有些混乱,良久,它才祭起魔法,重塑一副肉身。
身体依然纤细,却显得更加结实,站着不动,也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皮肤变得苍白细腻,而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更是擦去一层阴翳,深邃透澈,似乎永远望不到底。
科洛捡起雷克的长剑,用剑身照了照自己的容貌,不由点点头。凝聚出灵魂之心,让他看的更远、听的更清,似乎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明白。魔法的威力已然大增,科洛忽然产生一种冲动,想看看控制肌肉的能力有何变化。
很好,很强大!之前至多能强化半个身体的肌肉,可是现在,灵魂之心瞬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全身的肌肉都鼓胀变硬。拿长剑用两成力量砍了几下,连皮肤都没有划破,科洛很满意。
唯一让他困惑的是,不过和实力增强相比,这件事不算什么。
科洛扔掉长剑,从法杖空间取出骨剑,另一手拖着雷克,朝人群走去。
罗宾*弗朗切坐在马背上,腰杆和手中的长矛一样笔直,但心早已不在身上。碍于身份,他只能待在骑兵队伍前方,无法靠近祭坛察看安吉尔的情况,十分焦躁。
忽然,远处走来一个赤条条的男子。
“什么人!”罗宾心中一动,催马跑去。他是正式册封的骑士,并非大公的直属部下,所以无需等待命令行事。大公看了他一眼,没有出言制止,其他骑兵却是纪律严明,无一人一骑随他脱离队伍。
“是你……”来到近前,罗宾认出是科洛,先是露出鄙夷的神色,然后低头瞄了一眼,却微微一震,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随即注意力被那把邪气腾腾的骨剑所吸引,目光渐渐变得狂热,“这把剑……是什么?”
“死亡骑士之剑。”科洛冷冷答道,继续向前走。
“什么!”罗宾翻身下马,一把拉住科洛,见不少人正看着这边,他压低嗓子,“胡说,死亡骑士之剑怎么会被你拿到,给我看看!”
他一把按住科洛肩膀,想抢夺骨剑,不料触手所及处坚如钢铁,根本抓不住。科洛转动骨剑,不仅把他逼开,还在胳膊上划了一剑。
伤口并不深,只有浅浅血痕。罗宾却像着了魔,忽然拔出长剑乱劈乱砍,动作却迟缓无力。科洛伸脚把他绊倒,径直走向费迪南德。
公国首席魔法顾问施特伦茨也在队伍中,见状低呼一声:“混乱术!虚弱术!”随即施放了一个驱魔术,罗宾这才停止手舞足蹈,颓然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