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大的碧绿色甲虫摇动着草茎,突然鼓动翅膀,飞到了多甘的胳膊肘上。它从多甘的游牧袍袖子向上爬,迅速爬到了多甘肩头的锁子甲上。可能是冰凉的铁环,让它感到不适。甲虫鼓动翅膀直接飞到了多甘扁平的鼻子上。多甘瞪大了眼睛,直视着远方,却没有挥手赶走这只挡住他视线的讨厌虫子。因为多甘的鲜血和生命已经从他胸口上的三个大洞里流淌干净了。
刚才多甘跃过了作为障碍的弹药车,冲进了炮垒。他的刀法凶狠而刁钻,一连砍到了3个射手,凯文是他的第四个对手。凯文虽然有家传剑法和军校的系统教学,但跟这样的高手相比还是显得很稚嫩,很快就被多甘打得落花流水。如果不是穿着胸甲,多甘划过凯文前胸的一刀就已经要了凯文的命了。幸好包里克中士和德鲁奥少尉冲上来挡住了多甘,救下了凯文。获得喘息机会的凯文,掏出两把手枪照着多甘的前胸连开两枪。然后凯文从地上捡起了一只燧发枪又补了一枪,才杀死了这个异常凶悍的鞑靼人。代价是德鲁奥少尉的左腿也挨了多甘一刀,幸好伤的不重。
凯文挥手赶走了停在多甘鼻子上的甲虫,低下身子仔细端详起这个被自己杀死的鞑靼猛将。凯文已经认出了这个多甘就是在白山要塞想要烧死他的鞑靼百骑长。凯文静静的看着这个曾经两次差点夺去自己性命的鞑靼人。
“为什么他们要远道毁坏我们的生活?杀害我的朋友?最后在这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凯文望着多甘不肯闭合的眼睛,发出了得不到回答的疑问。
不远处,黛西轻轻走向了第37步兵团阵亡者遗体的暂时安置点。米里哀上尉的遗体也被暂时安置在那里并被盖上了一件大衣。
黛西望着这些不久之前还享受着阳光与生命的逝者,轻轻的唱起了一首歌。
《来去逐波》
这是一首孤寂的歌,
那些寻寻觅觅的过客。
他们注定坠落,
一次又一次的。
这是一首随泪水滴坠的歌,
为那些勇士们的陨落。
朋友们,起立,
你们不会是孤独的。
而这一部份只献给她,
是她的,
是她的,
却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
来去逐波。
这是一首无信者的歌,
那些惊异于此的过客。
他们仅存在于此刻,
却并不在意他们的战斗,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首虔信者的歌,
如果你只想知道它唱了些什么。
朋友们啊,起立!
献我们的挚爱,在这一刻。
而这一部份只属于她,
是她的,
是她的,
却不知道,是否她还记得?
来去逐波,
我只能思考,为什么?
来去逐波,
我只能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奋力一搏?
这是一首站立者的歌,
只为他们可以再次一搏。
只为他们还需要一只援手,
只为他们知道自己能够。
来去随波,
我只能思考,为什么?
来去随波,
我只能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奋力一搏。
黛西的歌声将凯文送入了沉寂。被砍倒的纳季奇中尉、在火焰中挣扎的科恩牧师、倒在血泊中的上尉夫人、惨死在矛尖上的波普勒少尉,以及被扯成4块的米龙诺上尉,仿佛都出现在了凯文的面前。他们恢复成与凯文初识的模样,轻轻向凯文打着招呼,又慢慢的随风而逝。
一只大手搭上了凯文的肩膀,将他拉回了现实当中。凯文转头一看,是包里克中士。
“长官!您没事吧?”中士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刚才想起了白山要塞的朋友们。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在要塞作战时,我虽然亲手干掉了几个鞑靼人。可形式太紧张,我一直没有机会仔细看看。大家都说第一次端详被自己杀死的人会感觉不适吗?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凯文将视线又转回到了多甘的尸体上。
“那是因为你杀死的是该杀的人。这和我当年为了国王陛下去和哈布斯堡人作战不一样。双方士兵都是来自普通家庭的穷小子,彼此都没有仇恨。我第一次看着我杀死的一个年轻小兵,内心痛苦了很久,他那副胆怯而又不甘的模样现在我还记得。
可这些鞑靼人突然突然闯入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朋友。杀死他们是善举,是为了白山要塞的遇难者报仇!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我们狠狠的为了白山要塞的人们报了仇!”包里克他望着荒原上一地的鞑靼人尸体,越说越激动。
他冲着白山要塞的方向高喊起来。
“尊敬的上尉!亲爱的弟兄们!我们今天为你们报了仇!而且我们活下来了!”
凯文望着白山要塞的方向,附和道,“是啊!我们今天活下来了!”
现在,整个加泰隆尼亚旷野已经没有和枪炮的轰鸣和人马的喊杀喧嚣。取而代之的是法兰克斯官兵们“国王万岁!亲王殿下万岁!”的欢呼声。这些血战余生的法兰克斯士兵正在欢庆这次伟大的胜利。
龙骑兵师击败怯薛歹近卫军成为决定会战胜负的关键时刻。
龙骑兵终于出现在战场上之后,正在荒原上奋战的法兰克斯军队迸发出“法兰克斯万岁”的欢呼。拿破里昂尼亲王更是率领着20名黑甲重骑兵和精灵法师阿拉密尔骑马冲出方阵,直透鞑靼骑兵的重围,汇入到龙骑兵的队伍中间。
很快双方的骑兵就冲撞了到了一起。三个旅对三个千人队,3000名骑兵对3000名骑兵。双方的骑兵队伍在平坦的加泰隆尼亚旷野上来回盘旋厮杀。那已经不是混战,而是触目惊心的一阵血肉旋风,是灵魂和勇气的怒吼,是一阵剑光与闪电交驰的风暴。
龙骑兵们凭借着整齐的队形和法师的魔法,将怯薛歹的队形一次次的击垮。可怯薛歹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很快能脱离龙骑兵的追击。在鞑靼可汗的大纛旗在迎风飘扬。重新集结的号角声一次次从那里响起。被打散的怯薛歹近卫军又一次次的重新聚拢起来。
见此情景,阿梅伊少将都暗自着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己方的龙骑兵占据着上风,可却没有对怯薛歹造成什么惨重的伤亡,而龙骑兵自己的损失却不小。
这位优秀骑兵将领敏锐的感觉到,那些散而复聚的怯薛歹正在等待机会.只要龙骑兵失去控制力,队形陷入混乱。他们就会冲上来,依靠高超的骑术和刀法,在单骑战斗中消灭自己的部下。想到这里,少将开始向周围望去,希望自己有部下也能发现目前己方的危机。可他的手下的军官们,要么集中精力在维持自己部下的队形,要么沉醉于与鞑靼人的激烈拼杀。
“击杀鞑靼可汗!”一声洪亮的喊声,让失望的少将心头一震。
只见一团红黑旋风冲出了己方的队形。他们一边冲锋一边高喊,每个试图拦截他们的怯薛歹骑兵都被砍落马下。
是拿破里昂尼亲王和他的黑甲重骑兵们!他们为了消除己方潜藏的危险,彻底击垮鞑靼人,向着鞑靼近卫军的可汗大纛旗发动了决死冲击。亲王的勇气扫清了克莱曼少将心头上的阴霾,更使得他豪情万丈。他对左右高喊:“亲王殿下都亲自奋勇在前了,我们有什么资格落后?命令各旅各团各中队!全力击杀鞑靼可汗!”
“击杀鞑靼可汗!”
少将率领着自己的副官和侍从高喊着冲向了鞑靼近卫军的可汗大纛旗。
一个又一个连的龙骑兵同样高喊着。他们丢开自己的对手,发动向心攻击,冲向了鞑靼近卫军的可汗大纛旗。
“保护可汗!”
怯薛歹近卫军的千骑长和百骑长们反应过来了,冲自己的部下高喊。
“保护可汗!”
一个又一个怯薛歹百人队高喊着,用身体挡住了龙骑兵的冲锋。
法兰克斯语的“击杀鞑靼可汗!”和鞑靼语的“保护可汗”交杂在一起。战斗残酷激烈,攻击与防御的双方都胶着在一起尽情杀戮,至死不休。统一的指挥已经不存在了,双方以百人为单位凭着本能呼啸飞奔,纠缠厮杀。军衔、血统上的差异在这种混战当中被统一了。无论是法兰克斯的将军还是鞑靼的千骑长,都恢复了最基本的士兵属性。所有人都高举战刀,为了杀死对手和不被对手杀死而殊死战斗。虽然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几乎但都无法打破僵局。
拿破里昂尼亲王和他的黑甲重骑兵们则成为了惟一的例外。传奇般的战技、附有魔法的长剑、矮人精工打造的魔法铠甲,所有的这一切都使得他们在敌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是法兰克斯军中最锐利的军刀,是散布死亡的“红黑旋风”。一个个狂呼死战的怯薛歹百人队被劈出了缺口,龙骑兵们趁机从缺口渐渐冲破了怯薛歹的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