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聪跟随易天书进入城中,他心中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义军终于攻陷了齐州城,那么,离攻陷京城也就近了一步;他担心的自然是齐州城的守备,他的姑丈广金禄。
涌进城的义军迅速登上城墙,与官兵展开厮杀。这不是在城下攻城,义军的人数占了上风,几倍于官兵的义军蜂拥而上,官兵且战且退,最后终被合围。
查聪在马上端详了一会儿后,对易天书道:“易大哥,我到城墙上去看看。”
易天书没有阻拦他,道:“要主意安全,大多数义军兄弟不认识你。”
查聪点点头,从马上飞身跃下,真气提身,轻盈而又迅速地踏上了激战中的主城墙。
易天书看着他的身影,先点头,后摇头,轻轻探出一口气。
场面混乱,查聪个头矮小,要找到他的姑丈很困难。查聪只好跃到城墙的上面,如一阵风般向前掠去。
广金禄还在拼命厮杀,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义军,他在心中已经开始与家人告别了:今日一战,是我广金禄的最后一战了。奶奶的,没想到这义军竟然提前在齐州城内埋下了伏兵,今日之战,输得冤枉啊!
他是齐州城的守备,与城池共存亡是他的职责和归属。作为食朝廷俸禄者,现在他只有战死这一条路可走,投降不可能,逃跑也无路可逃。
与昨日相同的一幕再次在他眼前上演,一条娇小的身影忽然飞至他的面前。
“姑丈,你随我走。”娇小的身影双掌震开广金禄身旁的一名义军后,对广金禄喊道。
广金禄在一瞬间鼻子发酸,眼眶发胀:这大侄儿又来救我了!
“不,聪儿,姑丈不能丢下兄弟们独自逃命,你姑丈是齐州城的守备。姑丈唯有放心不下你良义哥和宝琴宝丽,若你有心,就替我去照应他们吧。”广金禄拒绝了查聪的相救,不但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还有他的自尊也本能地拒绝再次接受这个晚辈的帮助,这与在金滩不同,那时逃命是为了回来指挥守城,现在城池即将丢失,那么,自己的命也随着一起消失吧,这样才能心安,与朝廷与己都有个交代。
查聪手里已经多了一支长枪,边与姑丈对话,边用长枪扫开不断涌上来的义军。听到姑丈拒绝逃走,查聪心内既敬佩姑丈的为人,同时也感到恼火:你可是良义哥的爹啊!良义哥现在正在金滩担心着你呢!
“姑丈,义军已经攻克了齐州,往下就该发动对京城的进攻了,那狗屁皇帝不出数日就将被打倒,你那朝廷命官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再关心啦,还是给良义哥和两个妹妹留下个爹吧。”查聪说着,忽然用枪挑掉了广金禄手中的长剑。
“大侄子,你……”
“快走!”
查聪右手端枪左右扫动,左手拖拽广金禄,嘴里还高喊:“义军大哥们请让开道,我奉易天王指令,前来带走这名守备。”
听见的,有主动让路的,没听见的,或杀红眼的却在查聪的扫动下,一样地听话,查聪那枪不允许不听话。
尽管广金禄不情愿,但被查聪施放出的一股神秘力量拖拽着向前走去。
到了后面,义军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原因是他们想到了面前这个小人应该就是金滩的査公子,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多的时间,但义军中已经流传开了一个传奇故事,主角就是查聪。
城墙下已不见易天书的影子,查聪把广金禄扶上自己的马背,道:“趁义军正在混战中,姑丈,您快回家吧。”说完,他对着马屁股拍了一掌。
马受到刺激,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前冲去。
看着姑丈跑远,查聪又回到城墙上。广守备被查聪挟持走后,城墙上的战斗很快结束啦。本就在人数上悬殊,处于劣势的守城官兵,见守备离去,立时失去了战斗的勇气,有投降的,有逃跑中被刀砍死的,性子烈的干脆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查聪立在城墙上向外观看,一队官兵正从远处扑来,近前后,查聪看清带兵的将军就是吕镇守。
看着因城门关闭,在城门处焦急徘徊的吕镇守,查聪心内有了一丝苦涩的滋味。吕家做客回来后,查聪对吕琪昌产生了一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依恋感,就是这点点的感觉,让查聪在査家最困难的时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忽然,城门开启,城内的义军冲了出去,左右看去,从其它城门涌出来的义军也蜂拥而至,对吕琪昌带领的一队官兵形成了包围之势。
查聪替吕琪昌捏了一把汗,心情忐忑地看着城下的厮杀。
吕琪昌带领官兵奋力突围,义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在官兵的拼死突围中渐渐闪出了一条通道。
官兵的突围眼看就要成功啦,查聪心内感到了一丝轻松。忽然,远处一片尘土飞扬,又一队人马杀了过来。方向正巧断了官兵的退路。领头的正是被吕琪昌用断枪捅下马的右翼王。
看着飞奔而至的这队人马,查聪刚刚放轻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官兵现在真正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啦!
吕琪昌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将军,此刻暴怒起来,一支长枪在他手里如狂龙飞舞,气势恢宏。他一马当先,为官兵奋力杀出一条通道。
枪在舞,人在吼。枪缨伴着血雨横飞,杀气弥天,哀嚎遍野。
右翼王的两臂已经身负重伤,勉强提在左手里的砍刀已无力挥动,只能看着吕琪昌一枝独秀地在人群中横冲直闯。
猛虎架不住群狼,吕琪昌杀累啦,官兵们看着无边无际的义军,也都在心中哀叹:何时是个尽头?!
吕琪昌的行动迟滞的一瞬间,十几把长枪一起刺向了他,格挡,闪躲,还是漏掉了两支枪,一支扎向他胯下的战马,一支刺进了他的脚踝。
战马嘶鸣,腾空跃起前蹄,吕琪昌从马上摔落下来。
武进士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吕琪昌一枪拄地,身子凌空飞起,在跃上敌人马背的同时,手中的长枪,嗖地扫向马上之人。
随着这名义军军士的落马,吕琪昌稳稳地坐到了他的马背上。
还未定住神,又一排长枪刺了过来。右翼王不能亲自对抗吕琪昌,但他可以在一旁指挥义军的进攻。他非常清楚现在进攻的重点在哪,只要把吕琪昌放倒,剩下再多的官兵也不难对付,这就是所谓的擒贼先擒王,杀敌先去将。
吕琪昌命悬一线间!他累啦,脚踝处的伤痛也制约了他行动的敏捷性。在这危机时刻,他身后的十几名军士一起扑了上来,战马、大刀、长枪、剑戟、还有肉身一起阻挡住了义军的疯狂进攻。
义军与官兵的军士都有人受伤落马。吕琪昌得以喘出一口气。他向四周观察了一眼,心中不免担忧起来,数倍于己的义军把几千名官兵死死地围在中间,即使官兵的战斗力强于这群暴民,但想顺利突围出去也决非易事,只是杀人就会累垮官兵,何况对方还如此地凶猛。
吕琪昌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右翼王,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直指右翼王,驱马前冲,官兵们紧随其后,向前挺进。
右翼王察觉到了吕琪昌的企图,一边后撤来躲开吕琪昌的追杀,一边命令义军用枪阵组成隔离墙。
冲破一排枪阵,更大的一排在等着官兵,如此一番拼杀后,官兵的伤亡已近过半。吕琪昌只好下令原地组成长枪阵,以逸待劳,让官兵也能有几口喘气的机会。
右翼王不给他这个机会,命令义军采取车轮战,一波一波的猛烈攻击交替往上压,双方伤亡的人数在迅速地递增,官兵的枪阵前堆满了尸体。
疯狂在继续,剩下的官兵被逼近了绝境。
一条人影从高高的城墙上掠下,如一只大鸟飞临激战着的阵地。义军中的一名骑马的军士被莫名其妙地掀到了马下,手中的长戟也被人顺手夺走。
随着长戟在这“鸟人”手里的挥舞,官兵面前瞬间闪出一条通道。
“吕叔,您随我前冲。”“鸟人”的马冲到了吕琪昌面前,查聪的小脸蛋出现在吕琪昌的视野里。
吕琪昌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对着身旁的官兵大喊,“大家一鼓作气冲出去。”
有了查聪这支长戟的帮助,面前的通道变得顺畅而又平坦了,吕琪昌精神也为此振作起来,打马与查聪齐头并进。
骑马跑得快的几百名官兵顺利地突出了重围,其余的却被义军包了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