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清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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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紫云傻了,脸色青白可怖,目光乍散,呼吸、心跳几乎瞬间停止:“不,不——”她失声大喊,几欲疯狂,“换血,他竟然换血!”

“仙子!”天邪及时扶住紫云仙子摇晃欲倒的身躯,“他们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快,快把珑儿抱到阳光里去,快呀——”大喊变成了颤声的嘶哑,泪水如泉水喷涌,她悲痛绝望,整个人都已崩溃,如在发狂的呐喊,更像是竭力的乞求。

天邪没想到紫云竟会有如此强烈而惊人的反应,他不敢迟疑,忙抱起清珑瞬移到洞外,将他平放在花丛间。紫云随后抱出了雪儿,也放在阳光下。她神情冷漠,动作僵硬,好似行尸一般。

“仙子,您没事吧?”

紫云仙子麻木地遥遥头,跪倒在了清珑的身边,握起他冰凉的手,痴痴地说道:“他没有变,还是和十年前一个样子。那个时候他预测到了自己可能会死,又丧失了味觉、嗅觉,每天都尽力微笑着享受每一寸时光。他担心我也会死,老是让我喝他的血,先是请求,后来竟然用圣子的权力来命令我,傻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不叫人放心呢。”她一边倾诉着一边哭泣,“珑儿,求求你醒来吧,你怎么又不理姐姐了,你难道真得把我忘了吗——,珑儿——,你不要死,你就忍心丢下姐姐,让我成为千古罪人吗——”

她把珑抱进了怀里,亲吻着他的眉心,抚摸着他冰凉的脸,不住地啜泣起来,凄楚悲切,催人心碎。

天邪攥紧拳头,忍住泪水,决定以最仁慈的方法拯救圣子一回。他点中紫云的穴道,从她怀中抢过清珑来,抓住他的衣领飞入高空,一窜十丈余,最后用尽全力将他竖直扔向云端,然后大喊:“清珑,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活活摔死你,用你的血来祭奠天下。”

紫云本想嘶喊,可喉咙似被什么堵住,窒息,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他。

清珑在坠落,砸在了原地,但他没有被摔成肉泥,却是剑一般将半条腿都刺入了山土之中。

他竟然站住了,又奇迹般地睁开双眼,把两腿先后从大山中拔出,然后对紫云甜美憨笑:“活着不易,但死却更难,我若这么死了岂不坏了姐姐的名声了吗!天邪,谢谢你。”

天邪已向洞中走去,没有停住,没有回头。

受阳光共鸣,蓝血发挥出重生的力量,雪儿首先在清珑的怀中醒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地与清珑相吻——

到了黄昏时,蓝婴果然也在天邪怀里模模糊糊地醒来,她实在太虚弱,一连九天米水未尽,身子早已消瘦到皮骨相依,但万幸的是她总算还活着,神智也渐渐清晰。

天邪哭了,若不是见她太瘦弱憔悴,真想狂吻她。

合作还在继续,那一夜,他们暂时忘记各自的身份和仇恨,紫云仙子精心烹制了丰盛的晚餐,他们在洞口外燃气了篝火,以山泉作酒,举杯共饮。

兴致最高时,雪儿忍不住要为大家起舞助兴,便在一块山石上跳起了梦瑶之舞。她身形婀娜,身子曼妙,起手回足、卷袖拧身中无不飘逸着令人陶醉的柔美和婉约。她在火光中翩翩舞动,洁白胜雪的衣裙随风飞扬,舞尽幻羽行云、岚光雪影之美,看得清珑昏昏欲飞,陶然如仙。

舞毕,清珑与紫云仙子又笛箫合奏,笛声清越灵动,婉转悠扬,若珑泉漱石,水晶相击,在天蓝云淡的空谷旷野下飘荡振动,回旋不息;箫音隽永寥落,简约辽寞,淡如紫云飘渺,长风舒卷,在月明星稀的宁静夜幕里环游曲转,款款脉脉。

夜虫停止了交谈,树木停止了婆娑,山泉也不再流动,就连紫云山也屏息梦呓,倾耳聆听。世界安宁了,只有珑笛玉箫和韵交鸣,生衍出醉夜的天籁。

天邪也格外破例,用草叶子吹了一首欢快的小曲,听来饶有天真童趣。蓝婴虽是虚弱,却也不愿辜负这良辰美景,好人佳情,便献上粮亲曾在她儿时经常哼唱了一首歌。

天亮时,天邪与蓝婴拜别紫云三人,答应清冰雪儿将云羽圣归还,又与清珑相约一个月内不动兵戈。

最后,清冰雪儿紫云畅游紫云山,在紫云山又住过一日,于三月十日清晨决定赶往倚方城,以将圣子回归的消息尽快公布天下。中途在一座山洞里又暂歇过一夜,次日快中午时三人才进入倚方城地域。

“这个地方我来过,再穿过两座山就到倚方城了。”连行七百余里,又是在那些枯燥丑陋的大山里穿行,雪儿早有些耐不住乏味,若不是一路上有清珑相陪与她谈笑解闷,恐怕她早忍不住就要从半路上一直飞过来了。此时就要到倚方城了,她自然心情畅快,欢呼雀跃起来。

“总听师傅说师娘就在城里白鹤塔上等他,今天总算可以拜访以下令师傅魂牵梦绕的人了,我看这两座山也不是很大,干脆咱们飞过去吧,怎么样?”

“这样也好,咱们一直飞进天祚宫,免得惊动了城里的百姓,像你们这一对儿要想不引人注意可真是件难事呢!”

“姐姐你就知道说我们,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堂堂医皇大驾光临,他们还不得倾城迎接啊,我先走一步喽!”雪儿娇媚一笑,行云而起,在青山衬托下轻灵优美的身姿恍若云鸽。

“雪儿等等慢着点,姐姐咱们也跟上去吧!”

紫云温柔一笑,飞身追去。

但清珑并没有追随雪儿,而是飞上了东北方向一座山顶。那里,正是在三日宫以星鳞剑夜袭他的那个黑衣人。天邪座下玄羽六翼天使——暗黑。

“天邪找我有事?”

“奉我家门主之命特来通告圣子,云羽圣已到迷宣,门主会遵守约定,另外想再加半个月。”

“同意,情代我向他致谢。”

“我会的,告辞。”

飞过一座山后,繁华富丽的倚方城已铺展在望,白鹤、蓝鳍、红庐三塔也可清晰望见。紫云和雪儿并肩飞行,衣发飘舞,宛若天仙。

“师兄怎么还不来呀,他会不会追不上咱们吧?”

“前边不就是他吗?”

只回了一个头,这小子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前边去了,还悬立在那儿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故意弹了弹眉毛,挑衅道:“你们也太慢了吧,师傅没教你们吗?”

“神气什么,找打!”雪儿娇喝一声,加快速度向他冲去。

“还是太慢,先追上我再说吧!”清珑倒飞后退,任雪儿如何加速都刚好远她一尺,于是两个人便在空中追了起来,如似鸾凤比翼,无比地快活潇洒。

好一对欢喜鸳鸯啊,真叫人羡慕,紫云仙子心生怜爱,倍感欣羡,连忙快身追上。

追追打打间,三人便来到了天祚宫上空,清珑不再后退,就把雪儿抱进了怀里,正想吻她红唇时却刚好被紫云仙子撞见,忙又把她松开,两个人羞赧傻笑,被紫云好一顿训斥。

冰雪当然只有乖乖地听着,连连称是,然后跟着紫云仙子向天祚宫东门飘去。

守门卫兵随即迎上,但一见三人却全都惊呆了。若非紫云仙子是天祚宫常客被他们一眼认出,简直就要当他们是九天真神。但也呆木了好片刻才连忙参拜:“天祚宫恭迎仙子大驾。”

紫云忙将卫兵扶起,轻轻一点头,款款说道:“两位请起,烦劳汪侠士通报东方叔叔,侄女羽绒真携圣子和师妹蓝雪儿求见。”

“仙子还记得我兄弟俩,这真让我们——”他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溜圆,转头看向了清珑,“圣子,他就是圣子,天啊圣子来了,属下汪泽明,汪泽正叩拜圣驾。”

“两外将士快快请起,东方叔叔和我师娘都在宫里吗,还是请您先为我们通报一声吧!”

“回自己的家还通报什么,圣子仙子请,城主和公主都在家里,大家可终于把您盼来了。”

汪泽明在前引路,汪泽正则撒开腿来往里跑,边跑还边大喊“圣子来了,圣子来了!”

不少人被惊动纷,纷离开岗位,聚到中轴大道上跪拜欢呼,然后城主东方明极便率领数十位宾客和宫中要员迎了出来,郑重跪倒:“倚方城主东方明极携天祚宫恭迎圣子玉驾。”

清珑忙将明极扶起,后又立即跪在了他的膝前:“孩儿清珑拜见东方叔叔。”

明极大慌,群雄亢然,竟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在这时明极的夫人环溪领儿女出来见驾,一见这场面就知道大家都有点过于激动,忙叫众人都别在干站着,赶紧为圣子接风洗尘。然后公告全城,万民同欢。于是大家这才各自忙了起来。

被问及为何会在迷宣不辞而别又怎和紫云仙子在一起时,清珑便如实作答,简要概述,只说为救雪儿被迫与天邪合作回到紫云山,雪婴两人经紫云仙子医治得以还生,然后天邪与蓝婴先行离去,自己三人则来到倚方城。对其中蓝风受俘、救人方法、与雪儿换血、篝火之夜和与天邪的约定避而不谈,前后不过说了百句话,当想问及明极失踪期间天下情势时,明珠便在“公主驾到”中先声而来。

她,圣使妻子,圣美人结拜七妹,天朝圣国圣女,东方明珠,突然出现在大厅门口,一身雪白长衣,高贵圣洁如皇妃天仙,倾城绝立。

大堂内一下子就静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

清珑最是感到震撼,仿佛看见了雪国皇后正在向自己一步步走来。“好美啊,难怪会令圣使倾心,受九州崇拜。”他赶忙迎上去,在堂中心双膝跪倒。

“珑儿——”明珠早已是热泪盈眶,情不能已,这一声呼唤她整整等了盼了三千个日夜。

“娘亲,儿来看您了。”

明珠蹲下身子,抚摸起清珑的脸,微笑着深情地凝视着他:“你长得,可真像你娘啊!”若非有众人在场,明珠真想将他抱进怀里,曾经那个身病心痛的小孩子真得长大了。

“娘,您真美!”

“你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会夸人,快起来吧!”明珠与清珑同时站起来,回到众人之中,相挨着坐下,“明珠又失礼了,请各位英雄见谅。”

众人感动而笑,对这母子真情无不心生爱慕,钦羡忘怀:“公主这是哪里的话,方才我们这一屋子人才叫真得失礼呢!”

然后明极的女儿东方虹便为明珠描述刚才的尴尬场面,把众人逗得均不禁莞尔,堂内气氛随即轻松缓和了下来。

然后清珑便为众人讲述近十年来的经历。

十年成剑,学冠古今,后出北国之梦,千里逐日,直飞到天山脚下,过九重天关学得天绝剑法,于天山万仞之巅破解千古之谜,沐浴曙光,与圣子剑人剑合一,再下天山,东行帝都,千里寻亲,到西陵城听闻慕虚楼有难毅然前往解救,在古井得圣甲卫相助,审时度势,联合慕虚楼、千羽与蓝精灵决战,成僵局,其后霓虹传信,得知龙欣落难,遂于满月夜下再度千里逐月,只身前往大鎏山顶,独战天外天五十名绝顶高手,被困信天灯中,与蓝精灵坠落绝谷,幸得死里逃生,在寻求出谷生路时蓝精灵误食血鳞子深中灭火之毒,便又抱着她飞入花园,得园主胡灵芝相助,赶往雨花城寻找紫云仙子求医,途径迷宣时得知天邪冒充圣子设计图谋天下,于是到伽蓝湖以水凤凰传令天下,又得龙黄星协助,以武力夺位迷宣城主,公请天下召开屠蓝大会,举行伽蓝夜宴与天外天最终展开血刃决战,从湖底毒蛇中救得龙欣,却中蛇毒,昏倒在伽蓝湖,被紫云仙子从死地救回。然只停歇不到一日又遭天邪设计,雪儿中毒,紫云失踪,自己则被迫再次不辞而别,与天邪合作,合力救人,最终得上天怜惜,救活雪儿,顺利来到倚方城。

清珑言辞诚恳,娓娓道来,叙述时避轻就重,因事选词,他声音似珑笛般悠扬清灵,极富渗透力和感染力,听得众人无不心潮涌动,感慨良久,深深感动于他这传奇般的非凡经历。

大堂内寂静无声,近黄昏,天色转暗,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是晚霞一般的庄严肃然。

许久,明珠牵起清珑的手来,眼波温柔如水,微笑道:“好孩子,这十年真是苦了你了,都怪我们没有治理好这个天下,害得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在家好好歇歇吧,没有人会再打扰你了。”

是夜全城同庆,通宵欢娱。

次日下午,清冰雪儿紫云三人由东方兄妹领着游览天祚宫,当行至括海校场时,清珑停了下来,对明极之子东方昊问道:“今年的比武大会也是在这儿举办吗?”

“是的,父亲和另两位城主已经在商议此事了,日子还没有定下来,上一届是在七月份举办的,这一次应该也会依照惯例吧。”

清珑想了想,又道:“我打算将武林大会和天下大会同时举办,时间就定在七月七日。昊儿,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圣子特使,大会如何举办,一切事宜由你全权代理。”

“我——?”

“对,就是你,你不是想做我的圣甲卫,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吗?机会来了!”

东方虹忙道:“哎小昊子这可是圣旨,千载难逢哦,还不快领旨谢恩!”

“是,东方昊谢主隆恩,绝不负圣子哥哥厚望。”

“快起来吧昊儿,这个任务是大了点,不过我相信你能行,只管放开手去做,在你背后有我呢!”

“是,臣弟保证完成任务。”

“这就对了嘛小昊子,有圣子哥哥做靠山,谁都得听你的,小昊子你可要努力哦,圣子哥哥你也给我安排个差事吧,我也要为你出一份力。”

“你?”珑刮一下东方虹的鼻尖儿,“陪我去趟钟山吧!”然后对雪儿紫云道,“雪儿,姐姐,圣甲卫他们可能今天就会到,你们两个留下来替我向他们解释一下吧,我们在天黑时回来,不用为我们担心。”

紫云仙子问道:“你去钟山,是去拜访摄影楼吗?”

“对,听说我那个三哥回来了,我得去跟他打声招呼。”

“三哥?”雪儿眼中一亮,“哦对了,我还差点忘了,你与四公子已经结拜成兄弟,是该问候一下,我和紫云姐姐会向你解释清楚的。”

清珑微微一笑,真很想与雪儿吻别,但不行啊:“虹儿,想不想飞?”

“飞?想想想,哥哥带我飞好不好。”

“抱紧我,咱们飞啦!”清珑抱住东方虹的小蛮腰,带她一直飞上了白云之间。

只不过半刻钟光景便飞入了钟山地界,远见钟山雄姿威武,广踞百里,比身边山峦尤县大气巍峨,不可一世。半山腰处较为平缓,劈出一座品字形山庄,内中林立一百零八楼,分中金、左青、右银三色,连缀以上百座楼阁殿堂,长廊虹桥如飞龙游走,甚至恢弘壮观。

摄影楼不比天祚宫,就这么飞进去难免有失礼数,还是现找个地方落脚吧。清珑叫东方虹抱紧自己,一冲而下,在松林上低掠飞行,在上山的石砌大道上飘落下来。

大道有三丈宽,从山脚一直蜿蜒到摄影楼正门,每过百级便劈出一块五丈见方的平台,设有灯幢岗哨。

二人便是飘落在这样一块方台上,并肩携手踏上百级台阶,来到正门前。摄影楼正门比别处山庄修建地都要精美气派,门立两座岗楼,分别站立四名哨兵。

此时已有两人迎了上来,一见清珑全都呆住,同时在脑中闪过一个很不寻常的猜想: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美,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来到摄影楼呢?两人互相看看,似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哎,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呀,快叫你们楼主出来迎接圣子玉驾,胆敢晚一步砍了你们的狗头。”东方虹是第一次来摄影楼,知他们常常以武欺人,气焰十分嚣张,连天祚宫都有点不放在眼里,今天借着圣子皇威正好杀杀他们的锐气。

“你,真得,是,圣子?”

本来六个字,却停顿了四下。

清珑并不回答,也不让东方小妹妹再做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青色的玉佩,提起来给那二人看。

“是虞老爷子的射圣令,请,请少侠在此等候,小的这就去为您通报。”

“不必了,请你领我们去青木楼吧,我与虞老前辈有约在线,我想先去问候一下他老人家。”

“是是,虞老爷子早有交代,命令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少侠,请随我来。”

“多谢!”

很快三人进入青木楼群,然后青木楼弟子领二人来到后庄一座静辟的小圆里,但不巧,虞翁未在园中。

“虞老爷子可能又去后山金鳞池钓鱼去了,请少侠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去将老爷子请来。”

“这样不好,还是我们去找老爷子吧,请问小哥那个池子在哪儿,我们自己去就好。”

“也好吧,你看到那两座鱼鳍形的山了吗,在它两个中间有一个水池便是金鳞池了,您出来后门沿着山路一直走过去,大概五百步就能到。虞老爷子经常去那里钓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虞小姐应给也在,少侠请便吧!”

“多谢,还要麻烦您告诉虞少楼主一下,说他六弟来看望他了。”

出了后园,果然看见一条曲折小径通向松林幽密处,兄妹俩信步随行,说说笑笑,沿着小路走去。两旁青松齐天,花草繁密,时有顽禽小兽飞掠跳跃。

行至四百步时已隐约可闻山泉流水,又转折数十步突见松林潮退,眼前霍然开朗,一派澄净,只有两座立柱形的山峰如一对鲨鳍裁出一角蓝天,两旁再无他物,山脚下静卧着一方三丈大小的净水圆池,岸上堆倚巨大彩石,又密密丛生奇花异草,将绮丽身姿倒影水中。潭水清澈见底,深不及腰,水中自在欢游着近百条金色鲤鱼,在碧草青花间追逐嬉戏。

水边一块青石上,一位白发老者和一名青衣少女并坐在一起,正在垂杆而钓,正是虞翁和虞微瑕。

“哇哦,这儿可真美的跟画儿一样啊,咱们过去吧,圣子哥哥我也要钓鱼。”

“哎,不急,等虞老前辈和虞小姐比试完了再过去。”

“比试,比什么试?比谁钓得鱼多吗?”

“不是,是比谁能数出这池子里一共有多少鱼。”

“怎么数啊,他们可都闭着眼睛呢!”

“就用手里的钓竿哪。”

“用钓竿,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确切地说是用鱼线,你仔细看,看到了什么?”

“也——看不出什么来呀。”

“钓竿一共九节,是用玄铁混合绿琉璃和孩儿铁铸造而成,极赋韧性和弹性,却也极难驾驭,而鱼线则是用洗弦金拉成的比头发还要细的金丝,这鱼竿看着是钓竿,其实是一把弓,九节钓竿是弓身,鱼线是弓弦,他们是在比射术。”

“那箭在哪儿,又怎么比啊?”

“箭就是池里的鱼啊,他们比的是一个射手的定力、念力、毅力和超强的感知力。比定力是要安定心神、驱除杂念,达到静如止水、定如大山的境界;念力则是要天人合一,忘我与无形,将自己溶入到自然之中,把这水池包容进心里;毅力比得是体能和对自身力量的调节和控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这样一动不动最少已有三个时辰,而且早已与水池合一,水动则心动,鱼游则气行,最后再以感知力决定胜负,通过钓竿感知鱼线的颤动,通过鱼线感知水的变化,根据这种水流、水波、水泡的细微变化来数清池里到底有多少条鱼。”

“这下我明白了,不好这也太难了点吧,他们有没有数出来呀?”

“确实很难,能有如此修为的人,全天下也绝超不过十个,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数出来,这场对决已陷入了僵局,虞小姐暂时占了上风,但她还是不能超越自己,论定力、念力都不及虞老前辈。”

“可你不是说她占了上风吗,我看着是虞老爷子赢了呀!”

“那你再看看,他们的鱼线上有什么?”

“是水珠,可是金线又不吸水哪来的水珠啊,而且这些水珠竟不掉下来,一颗颗地穿在一起就根一条珍珠项链一样。”

“再仔细看,虞小姐的鱼线上又有一颗水珠从水里升起,沿着鱼线游上去,与上边儿的水珠相连,水珠是他们用念力从水里提起来的,并且穿连在鱼线上,水珠的数目也就是他们所数出来的鱼的数目。现在虞小姐的水珠比虞老前辈的多出两滴来。”

“不就两滴吗,差不到哪去吗?”

“不是差不到哪去,而是差得太多了,我问你一和二差多少?”

“差一呀!”

“九和十呢?”

“也是一。”

“九十九和一百?”

“还是一啊。”

“同是差一,可有什么差别吗?”

“嗯?一比二差一是差了一倍,十比九多一是多出来十分之一,九十九跟一百相差一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没错,同是一,能将一和二,九和十,九十九和一百都区别出来,可是区别一二容易,区别九十九和一百却很难。”

“这个我明白,比如说这池子里有一百多条鱼,虞老爷子和虞小姐都已数到了一百,可是超过一百究竟多多少条,却很难再数得出来。因为同是一,对小数来说相差很明显,可数越大,这种差别就越细微,虞小姐虽然比虞老爷子多数出来两条,可就是这两条就足以决定胜负了,对不对?”

“呵呵,聪明,一个人最难突破的就是自我,为了提升这个一就需要上升到更高的境界,武林之中有很多人都容易把武功修炼到一个极限,可是若再想向更高冲刺,哪怕只提升一却十之有九穷尽毕生精力也无法达到,这也就是为什么武林之中九重天的高手少说也上千,可能突破飞天境界登临十重天的却是百里挑一,无论哪一代最多也不过十人。虞小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自己,完成这‘一’的提升,不愧为摄影楼的千古奇才,他们这一战虽然如此安静,却也是针锋对决,堪称惊天动地,小妹妹,咱们两个真算是不枉此行啊!”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比完哪,现在是虞姐姐赢了吗?”

“方才她确实赢了,不过现在应该是她输了吧!”

“怎么赢了还能输啊!”

“虞老爷子的线上有水珠一百三十颗,虞小姐的是一百三十二颗,而水里的鱼却只有一百三十一条,她输就输在了刚才有一条小蛇钻进了水里。”

“呵呵,我看哪,他们都输了,是哥哥赢了。”

“没错,是你赢了。”在这时,虞翁睁开眼,同时扭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