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汹汹,小市集被彻底惊醒了。
甘勇又戴上雷公面俱,跳上屋顶看清了周围形势后,飘落在门口冲屋里大叫:“此非善地,不可久留,很快有人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恐怕有理也说不清,文明,咱们现在得立马走人。”
张定边对甘勇仍有些疑惧,但对他的看法却颇为赞同:“大人,甘勇说得在理,咱们得走,不能留在现场,落人口实受人以柄,以免自困牢笼。”
“好,走!”陆炳沉痛绝然道。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不能让死人拖累吧!
三人急奔向客店槽房,畜牲们倒是安逸,驴马牛所有代步工具没有遭受袭击的迹像,比起人来实在要幸运多多,至少它们还活着,死了大该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对长兴客店血洗,假冒的官兵贼人可能是临时起意,手脚并不干净,走得太过匆忙,怕暴露形迹。
刚解下槽桩缰绳,草堆麦秸发出瑟瑟抖动声响,张定边和甘勇闻声急急绕过来,一刀一剑护在陆炳身前。
“谁!出来。”陆炳喝叱。
“好汉饶我,饶小的一条狗命,小的给好汉们磕头烧高香……”慌慌张张爬起一个人,看打扮是店中其中一个伙计,自乱阵脚,以为被发现了。。
看着真让人来气,只会一个劲地如磕头求饶,死到临头若还一昧求饶,只会是助长恶人的凶焰,他边上的槽柱分明靠着把钩草料的梨耙子,有几斤蛮力就可以耍动地虎虎生威,加以反抗的话,撑上一时半会根本毫无问题。
被吓了一跳的三人脸上顿时长舒一口气,一声贱骨头,张定边上前劈面就是个耳掴子,一巴掌非但没将人打醒,活计反而声泪俱下增加可怜的诸多词汇哀声求饶。
人声嘈杂,冲天的火光愈靠愈近。
光听错乱的脚步声,就知来的人多得无法计数,人多就意味着讲理的失败率有多高,七嘴八舌哪能说得清。
冲突既非所愿,陆炳断然下令:“先把人打昏了带走,回过头再作处理。走!”
店里劫后余生的活口,不就是证人,可以洗刷三人的嫌疑陆炳抢先上马冲出,不过看活计的状态,希望不是很大。
“扑”掌刀应声落下,求饶声哑然而止,活计眼一翻白,人就软趴趴地伏地昏死过去。
张定边将活计捆绑在另一匹空着的驮马上,一抖缰绳,双马并驱,跟随在陆炳其后,急冲出客店。
三匹马延街向南狂冲,疾驰过卢构桥,撞破市集管制栅门,扬长而去。
如此顺利冲出集市并非没有原因,马冲出的同时,一声震天的长啸从甘勇嘴中发出,直薄耳膜,如平地一声轰雷,引诱了所有人的注目视线。
聚集起来的市集居民吓了一大跳,一个银亮的鬼魅在附近街道屋顶上跳来下窜去,左飘右下,时起时没,眼一花就消失,眼一眨又幻现,不断的只有那喋喋不休的吓死人鬼笑,听得人心里直发毛,并不时传来有被鬼物骚扰到的那妇女高亢尖叫。
鬼神之说,深植人心。
十个人中有九个怕鬼,剩下那一个不怕鬼的人已躲尸在地上。
冲得太快的几个人已倒下了,阴风刮过,人静静地躺下伏尸,像是被勾去了三魂七魄。
没人上前援救,百多居民人人惊骇,刹步立止,眼睁睁地目送三匹马逃走,没人敢追截拦阻,持松明的手正在发抖发颤,搓着眼真想怀疑眼睛出毛病了。
整个卢沟集处在恐怖的气氛当中,长兴客店里淌地的鲜血渗墙而出,血腥另人呕吐的刺鼻味飘散开来,里外可闻。
更令人心底生寒的这飘乎无踪的鬼怪,吱嘎吱嘎正在兴奋的鬼叫,人见人怕,人人心底直打鼓,家家又开始闭户熄灯,百多打着松明的市集居民困守街市中心,畏缩地靠拢在一起不愿分散或前进一步。
鬼是阴魂,也是势力眼,怕火怕人多,人人相信这点,祈祷着吃人鬼物快快离去,另觅食物去。
祈祷也许真发生效用,闹腾了半晌之久,一座房舍上突然电闪雷鸣,轰雷声炸落,鬼笑声倏止。
“嘎”老长一声鬼叫,鬼叫的凄惨负痛声颇为形像,银点幻现接着又幻没着,三幻两现去,有如星跳丸掷,如电般向南逸走远,落下几点绿色磷光幽火。
直至消失,众人才从惊颤中回过神来。
“感谢老天爷,太上老君佛祖护佑,阿弥陀佛!”佛道神仙拜个遍。
“该死的鬼物,下次……绝不会有下次了。”有人穷嚷嚷。
“哎呀,不好,鬼火把房子烧着了。”
顺眼看去,几间茅草房燃起了大火。
“快救火,大伙快救火。”没人再理会长兴客店,火势若起,蔓延开来,整座集子都会遭火劫。
鬼物才走,巡检司衙门的官兵也赶到了出事现场附近,脸色煞白,神情个个都不正常,持弓握刀把的手颇为不稳,腿脚手唇抖个不停,来得又巧又及时。
好一阵纵马狂驰,为了紧快逃离现场,马作极限的冲刺,盏茶时刻就走了十几里地,把卢沟集远远抛在脑后根。
马的精力耗了五六层,混身淌汗,再催马狂驰,马就可能累死。
陆炳勒缰翻下马来,徐步小走马观花:“定边,咱们在路旁歇一下,等一下甘勇,与他会合作一下计议。”
“大人,你就这么相信他?”
“耐心等一下,他不久就会赶上来,甘勇的武功是超拔顶尖的,我相信他有脱身之能,不用我们回去接应。”
“大人,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定边干着急。
“放一百个心,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更不会加害于我。”
“大人,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人心叵测,昨晚引发冲突的根源,他就是其中因素之一,自己却不露面,化作杀手偷偷潜入囚室杀死陈英和阎老三,况且他已经承认自己就是雷霆使者。”张定边分析着情势,颇有条理颇有说服力,“说不定他就是故技重施,泄露真身,下定决定要杀死大人,大人,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这回你得听我的!”
陆炳冷然色变,神情有些动摇:“甘勇难道真要在这里杀了我?”
“不然作何解释?”张定边向北一指,“荒郊野外,出其不意杀人灭口,人往田沟里一埋,要么将尸体丢进卢沟河里,绑上几块巨石,十年八载也不一定能被发现,人就这样凭空失踪了。或者直接把尸首解送官府,当作贼人处理,当时候有冤也无处诉……。”
“不不不,这样说不通,太不合理情了,我坚信……”
张定边情急扣上了陆炳的肩井,要强行带人:“大人,你不能为主观上的感情所左右,性命忧关,谨防万一,恕属下以下冒上了!”
陆炳不为所动,神情肃穆而庄严,说:“对,咱们得相信客观事实,不要为表相遮蔽眼睛而迷惑,所以我得等,必须等,把话说清楚。”
“哎!”张定边烦燥得直想抽自己两记,放开手大声地说道:“大人不走,也休想打发定边走,定边舍命陪君子。我就不信这邪,凭咱们俩还对付不了一个江湖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