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锦衣缇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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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肇事人到底是谁,其实并无关乎宏旨,眼见此行目的已达,王佐急急促起驾来,追究事宜就暂且搁下不淡。

在陆炳的同意声中,司狱急急亲自办理手续,命人将半死不活的刘东山放上担架小心跟着抬出,衙前车马早已备妥当。

陆炳执晚辈礼,亲自牵过缰绳请王佐坠蹬上鞍,正容地道:“小侄本想请世叔留下来吃个便饭,但深知世叔日预机要公事缠忙,恐有耽误不便也就不敢再多作挽留,就此送别。”

“文明请止步,为叔在这里只能说声抱歉地很,给贤侄添麻烦了。”王佐脸上也泛起了笑容,颇为诚挚地道:“贤侄的情义绵绵如这大江东水,为叔定会牢记在心头,不敢有所忘却,待有闲暇日子,为叔定要整酒而待,希望贤侄能赏下薄面,让为叔我一尽东道,表达叔侄之间的情谊。”

“叔过于言重了,小侄今日有幸能担当重任,还不是叔的器重与提拔恩德及平日里地孜孜教诲。”陆炳抱拳送别,正色地道:“世叔多珍重呐,小侄就此留步目送,待告破此案,交付圣命,小侄定要与叔痛饮三杯,一醉方休。”

“贤侄也要多多保重,为叔祝贤侄马到功成,告辞。”

告别声中,马头调转,一阵小驰就追上了马车,随即转过弯混入繁荣驳杂的市街里,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在原地,陆炳站了老久,一直注目送别,眼神悠悠又楞直直地,细心的人却可以察觉到那流过的一丝不经意笑容。

良久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有所感触吧。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在旁边侍立的司狱应喏着急忙上前:“小人在,听候大人吩咐。”

陆炳说:“你去把那个姓刘的当班牢房管头立即给我叫来,我有话问,他叫什么来着?”

“大人,他叫刘进,是个见钱眼开的混帐东西,特别势力小心眼,绰号斗鸡眼……”

“知道了,下去办你的事吧!”陆炳点着头,颇有意味地笑了起来,话里意思不难理解,显然颇有芥蒂,一个上司当着别人面,如此评价自己手下,显然对这手下已经无可奈何了。

很快,人就带到了,一张憔悴的老脸上,熬夜后的黑脸圈相当明显,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肯定没有睡好,左顾右盼东张西瞧,眼神又闪烁个不停,心虚的表现异常。

在威严的气氛里,刘进大感不自然,膝盖骨一软就跪下了:“小人刘进,见过大人。”

“你就是那个牢房当班管头刘进?”

“正是小人,不知大人唤小人何事?”

“我叫你来自然有我的道理,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么多人里头,本署为何独独叫你前来问话?”

“小人确实不知啊,小人与大人素未蒙面,怎知大人找小人作何事!”

“你倒是有几分胆识,不但跟本署对着绕口令,还敢反口质讯起我来了?”陆炳冷叱一声。

“小人哪敢,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刘进大感不妙,抢声讨饶。

“既然自承该死,本官也有成人雅量,就成全予你了吧。”陆炳冷笑一声:“来人呐,将这刁滑之徒,先行拖出去讯杖一百。”

“大人饶命,饶命……”刘进被吓坏了,身为狱卒的他当然明晓讯杖怎么回事,四分五的大头荆条杖的落在臀上,十几杖下来屁股就会被打烂,一百杖后铁人都会被打成一坨肉泥浆。

他慌急地狂叫:“不关小人的事呀,那死囚是自己弄伤的,小人没动他分毫……”

“你说什么?”在陆炳示意下,涌进来的卫士放开了刘进。

“大人台鉴,小人不敢撒谎,那死囚送进来时就一副衰相,乱发蓬面,血污满身,好像被人殴打过……”

意有所指,有人受不了,孙羽火杂杂地上前暴吼,声震耳膜:“放你娘驴屁,我就抽了那厮两耳光,最好给本官老实点,说,到底是怎回事……”

一时嘴快说溜了,孙羽情知不妙,状况顿呈雷声大雨小之势,在陆炳似笑非笑地注目中,脖子一缩,面带无辜地急急退回了边上。

刘进却不是这样想地,两记耳光就把人打得半死,内心的骇怕表露在外,哆嗦着指指孙羽,带着哭腔,结巴了半天说上一句话出来。

“既然不关你事,那后来在牢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人……小人见他那可怜相,就一时发了善心,给他送了饭食,不想这死囚却不知道好歹,打碎了碗盆要割腕自杀,幸亏小人发现及时,不然后果难以想像。”刘进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哦,真是这样吗?”陆炳对此不无怀疑,“那再后来呢,这伤口是怎么处理的?”

“这……”

“老实说。”陆炳沉声道。

“后来那死囚给了小人两张五十两的会票,上下打点了一翻,就近请了位土郎中进来作医治。”

“那个土郎中,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个刘东山,就是那个死囚他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吧!”刘进攒眉苦思,摇了摇头。

“那个土郎中又是哪里遇见地?”

“正阳门外大街,就在附近。”

“附近又是哪呢?”

“一家卖酒的铺子里。”问题一箩筐,刘进回答倒也顺口。

“那当时是什么时辰,你可还记得。”

“应该是前半夜吧,俱体时辰小人也太没留意。”

“你肯定是在前半夜?”

刘进怔了怔,急急猛点头:“肯定,是在前半夜。”

话似乎问完了,陆炳笑吟吟地,显得颇为和颜悦色:“如此说来,倒是错怪你了,这事确实不关你事。”

“是小人职责上有过失,大人教训得是。”

“现在你应该清楚了吧,为何将你叫来问话。”陆炳说:“事涉本署威严,有容有错失,有些事必须搞清楚、弄明白,你懂吗?”

“小人懂,小人明白了。”

“懂了就好,你可以走人了。”陆炳说话的语速变得异常缓慢,很容易另人误解,“但是,你可知方才浪费了本署多少宝贵时间,事既无不可对人言,为何乍见面时不说个清楚道个明白,是不是以为本署年轻识浅,可以戏耍本官取乐?”

刘进谢字尚未出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比哭还要难看,竭斯底里一个劲叫屈:“大人,小人冤啊,就是借小人十个胆也不敢欺蛮大人……”

“你说我该怎么治你,若是由你这么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本署的脸面何存、威严何在,到时候是不是任何人都认为好哄骗,认为自己可以在本署面前放泼撒野耍赖?”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刘进快把头皮磕破了,他这才想起站立在身后的四个狞猛守卫,压根就没退走,刚才就差点被拖出打死了。

“也罢,自己下去领罚吧,笞责三十,去吧!”

“谢大人开恩,小人愿去领罚。”刘进喜极而泣,感激溢于言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心里头怎么想,鬼清楚,一面叩谢着一面倒退,连爬带滚急急退走,大概是心虚或是生怕陆炳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