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浪漫-赛鹰传
5433000000016

第16章 初阵

第十九章 初阵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二月二十

戌时

月光如水银泻地般照亮了大地,早春的夜仍然留有一丝寒意。

面前就是城西南郊的大路,路宽五丈,以黄土夯实,大路北边是既宽且深的护城河,河水无声的流淌着,河的北面就是京城洛阳高大的城廓,大路的南边是半人深的干排水沟,这条环城大路在这里由南折向西,是城南郊到城西郊的必经之路。

大路上悄没声息,看不到一个人影,夜色,加上路边枯黄的杂草和矮树丛,构成了最好的掩护,站在大路上,根本看不到路南边干沟里埋伏的一百二十名虎豹骑军士。

为防走漏风声,所有埋伏在干沟里的一百二十名虎豹骑军士的马匹都被留在身后二百五十步远的树林中,由十名军士看管,另一队骑兵则在身后两百步随时待命出击。

我骑着***青伫立在大路上,腰间是委奴弯刀,左手持六石强弓,右手抓着三支羽箭,背上背着插满利箭的箭囊,张达和五名亲骑在我的身后列成一排,人人手持强弓利箭,气势逼人。

万事俱备,只等赵义送上门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路的远处尽头却仍然悄无声息,月光下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心中暗自焦急,脸上却不露声色,心中暗忖,这次伏击计划看上去天衣无缝,路北边是护城河,路南边埋伏着手持强弓利箭的一百二十名军士,往前正撞到我的箭下,往后是尾随在后面的一百铁骑,赵义只要走这条路,他就一定插翅难飞。

只是,他真的会走这条路么?

不知等了多久,大路尽头终于亮了起来,一行人马远远的出现在视野之中,打头的果然是两名骑马的黑衣蒙面武士,身后是十五名白衣武士,白衣武士个个左手持劲弩,每人举着一个灯笼,再后面是一个家丁赶着马车,马车边上果然是三骑,马车后又是十五名白衣武士,俱都是左手劲弩右手灯笼。

我心中暗喜,赵义一行骄纵自大,夜里打着灯笼走路果然气派明亮,看来压根没想到会遭到伏击,可是这么一来持着灯笼走路的白衣武士却成为夜色中最好的靶子,而且白衣武士要还击的话还得先扔掉灯笼,行动殊为不便,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对面行进的队伍来到五十步前,已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开道的两名黑衣武士发现了拦在路中间的我们这区区七骑人马,左首那名黑衣武士一举手,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那黑衣武士大叫道:“前面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挡道,知道这是谁的车仗吗?”

我冷笑一声,一挥手,身后张达等六人齐声大喊道:“京城虎豹骑奉命追剿黄巾余孽,前面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黑衣武士听得先是一怔,接着仰天狂笑,道:“就凭你们这区区七骑人马也来追剿黄巾?直叫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怪道我家少爷说虎豹骑全是一群酒囊饭袋,被人从酒席上抢走了女人都不敢道半个不字,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追剿什么黄巾?真是笑死人了!”

那黑衣武士身后的几十个白衣武士俱都跟着狂笑,刺耳的笑声让我身后的张达和五个亲兵几乎气炸了肺。我心中亦是怒火万丈,咬牙暗道,笑吧,今晚可是你们最后一次看到月亮了。

众武士大笑的时候,那赵义骑着马和另两名黑衣武士已从队伍中央走到左首那黑衣武士身后,听黑衣武士禀报完毕,那赵义亦自狂笑道:“虎豹骑追剿黄巾?哈哈哈哈,连你们虎豹骑五个军司马在本少爷面前都不敢放个屁,你们这几个小兵就敢挡我的道?你们知道“死”字怎么个写法吗?哈哈哈哈,好好好,本少爷就算是黄巾,你能耐我何?”赵义虽然看不清我们的面目,但见大路上只挡着区区七个骑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狂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心中暗喜,这小子居然狂到自认是黄巾贼众,活该他自投罗网。我嘿嘿一笑,又一挥手,身后张达等六人便又齐声大喊道:“贼子自认黄巾贼众,虎豹骑别部司马在此,贼人还不赶紧抛下兵器,下马受缚?”

赵义在对面吃了一惊,看来决没想到我会赶到这里来拦截,一时间似乎有些心虚,但见我身边只有六名骑士,转眼又稳住了心神,一时沉吟不语,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为防夜长梦多,我朗声道:“本人虎豹骑别部司马赛鹰,奉命追剿黄巾贼党,前面的人听着,如果数到三还不抛下兵刃投降,一切后果自负!”

“一!”身后张达他们大声喊道。

看见我们不像是开玩笑,对面的队伍起了一丝骚动,只见灯笼光照下那赵义隐蔽的做了个手势后突然提缰拨转马头直往后退,身后白衣武士向前一拥而上,纷纷抛去右手的灯笼,左手竟已举起了劲弩,赵义当真是心狠手辣,见我们似有备而来,心中有些发慌,又欺我们人少,竟想先下手为强以劲弩突袭。

我头皮一阵发麻,说时迟那时快,来不及等张达他们喊“二”,我已经抢先大喝一声:“三!放箭!”

我话音未落,大路南边干水沟中齐唰唰站起了一百二十名张弓搭箭的虎豹骑军士,在对方白衣武士手中的灯笼方才脱手,劲弩尚未来得及端平瞄准的那一瞬间,一百二十支利箭组成的死亡箭雨已密集射出!

那些白衣武士原本训练有素,赵义一个手势他们便心领神会,知道主人的意思是乱箭把对面这七骑给做掉,看来做这样的事情他们绝非第一次,只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自己尚未发动,路南十多步外干水沟里会突然劈面飞来如蝗箭雨,事出意外,距离又极近,白衣武士登时被射得人仰马翻,惨不忍睹。

一百二十支箭,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以虎豹骑的射术,绝对是箭无虚发,白衣武士一瞬间竟全部中箭毙命,每人身上都被差不多四五支利箭射成了刺猬,尸体横七竖八倒满了一地,四名黑衣武士虽身手不凡,却也逃不脱和白衣武士一样的下场,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马车上的家丁也同样被利箭穿成了刺猬

我第一次领教了强弓劲弩在这么近距离的强大威力,背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见机的早,抢先发动攻击,刚才被射成刺猬的很可能就是我们这站在路中的七骑人马了。

“不许过来,不然我杀了这娘们”一声惊惶的厉喝从马车处传来,放眼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赵义这家伙已站在马车边,左手紧紧抓住瑶琴姑娘的左肩挡在身前,右手持剑架在瑶琴的脖子上,原来赵义刚才闪电般一直退回到了马车后,见机不妙,一把从车上拖下瑶琴姑娘作为人质。军士们刚才射箭怕伤着人质,都避开了马车车厢,没想到竟让赵义躲过一劫。

汗~~~

如果这次行动伤到瑶琴,便是彻底的失败,我心暗道,这赵义倒见机的快,居然能逃脱箭雨且以瑶琴为人质,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从南门尾随的那营骑兵业已赶到,二百五十人马把赵义和马车远远的围个水泄不通。赵义见状才知道我是有备而来,看看四下的尸体,不由心里发慌,声音发颤的狂喊道:“赛鹰,你小小司马好大的胆子,竟敢伏击射杀我的手下,你忘了我哥是谁?你不要命了?”

“黄巾贼党,人人得而诛之”我冷然道。表面冷静,我心中却着急万分,如果让赵义跑了,今次的行动依然是彻底的失败。

“谁他妈的是黄巾,你疯了?”赵义声嘶力竭的喊道,抓住瑶琴的手不住颤抖,看来这个公子哥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今次看见自己的手下一个照面全都横尸当场,当真吓破了胆。瑶琴却依然沉着,看不出面巾下的神色。

“本司马接报,黄巾余党图谋作乱不成,劫持人质逃跑,所以本司马领兵前来追剿!”我嘿嘿笑道,“刚才可是你自认黄巾的!还问本司马能耐你何?你手下的下场这个答案不坏吧?”

“那是本少爷说着玩的,谁他妈的是黄巾,本少爷是大长秋列侯中常侍赵忠的亲弟弟!你敢对付我?你考虑过后果没有?”赵义颤声道。

“赵忠赵大人乃圣上跟前的红人,朝廷的栋梁,赛鹰小小虎豹骑司马当然不敢得罪,不过”我冷笑道,“赵大人的弟弟怎么可能是黄巾哪?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蒙面手持凶器的手下?还半夜劫持人质?没可能啊,你胆敢诬陷朝中大臣!那可是罪上加罪!”我一边说话分散赵义的注意力,一边抓紧了手中的羽箭。

赵义被我说的一愣,转而明白我是故意要和他为难,见吓唬不了我,心下更加着慌,不由颤声道:“赛司马,赛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你的虎威,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在下这一回,我准保不计前嫌,不不,我还要奏明我哥让他升你的官!”

见赵义如此模样,我心中更加鄙夷,心道,刚才要不是我见机的快,先下手为强,此刻变成刺猬躺在这的就是我了,对付这样心狠手辣的无耻之徒,决不能心软,否则肯定着他的道。今天如果让他跑了,明日赵忠知道了的后果可就难料了。

想到这里,我暗下了决心,赵义注定是要做一回黄巾贼众了,我嘿嘿笑道:“看来这位真是赵大人的弟弟啊?那可是得罪了,赵公子不如先放下手中长剑,再放了那位姑娘,有事咱们好商量,我还等着赵忠赵大人多多提携呢。”

赵义嘿嘿冷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儿?叫你的军士全部抛下弓箭,退出一百步外,叫后面的骑兵全部下马,也离开大路一百步,等我安全离开,我自然会放了瑶琴姑娘!”说着抓瑶琴的手又紧了一下,瑶琴的秀眉皱了起来。却仍默不作声,在夜色中眼睛发亮的看着我。

赵义和瑶琴在我面前三十步的马车边,赵义左边二十步外是一百二十名张弓搭箭的军士,赵义身后五十步是一百骑兵。赵义此刻真是插翅难逃。可是瑶琴却在他手中!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投鼠忌器。

“好!军士们全部下马、抛下弓箭,离开大路,退出一百步外!”我沉声喝道。

军士们都愣了一下,见我不是说着玩的,无奈下只好纷纷心有不甘的抛下弓箭,离开大路退出了一百步外。

赵义嘿嘿冷笑,道:“别忘了还有你和身后的六个,统统给我下马,退出一百步外,快点,不然我立刻杀了这姑娘!”

我咬了咬牙,一挥手,带着张达等六人也缓缓的倒退,直到一百步外。

自始至终,赵义始终躲在瑶琴背后,此刻赵义见我和军士都已退出一百步外,便抓着瑶琴慢慢退到马车边他的坐骑旁,把瑶琴往前猛的一推,就待翻身一跃上马。

说时迟,那时快,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赵义的剑刚一离开瑶琴的脖子,我已连珠箭发,三支利箭破空急速直奔赵义而去,第一支箭在一瞬间已射穿赵义持剑的右手手腕,六石强弓带来的强劲力道使箭飞行的速度几乎比普通弓射出的箭快一倍,力量也大了几乎一倍,赵义根本来不及反应,可能他怎么也不相信竟有人能在夜里在一百步外射中他的手腕。

随着第一支箭洞穿赵义的右手手腕,强劲的力道带着赵义的整个身子往右边一跌,他的半个身子就此从瑶琴身后彻底现了出来,紧接着第二支利箭业已急速而至,时间方位拿捏的分毫不差,一箭正中赵义的咽喉,赵义脸上带着惊愕的神情往后直飞出去,在他身在空中的尚未落下的时候,第三支箭接踵而至穿透了他的坐骑的脑袋,“啪”的一声,赵义直挺挺的仰天倒在瑶琴身后三步开外,登时毙命。

我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脚下竟挪不开步,初阵就全歼敌手,大获全胜,赵义这个恶徒,终于也做了我箭下的第一个游魂,不知怎的,我却没有一丝兴奋,反而感觉一丝厌倦,杀人,毕竟不是件快乐的事情,我心暗道。

我站在那里尚在思绪万千,军士们已一哄而上,把马车、瑶琴和一地的尸体围在了中间,顷刻,张达过来禀告道:“贼人全部毙命,三十名白衣蒙面武士,四名黑衣蒙面武士,一名赶车的家丁,加上赵义,一共三十六人、五匹马无一漏网,人质和马车安然无恙,请大人指示如何处置”

听张达说话,我才醒过神来,沉吟片刻,我道:“派一百骑兵送瑶琴姑娘回花满楼。”张达应道:“是,那么这些尸体呢?”

我来回走了几步,低声道:“你带几个心腹仔细搜一下赵义和这些武士,发现什么全给我悄悄带走,现场要不留任何痕迹,过后派一百骑兵看守现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然后派人去司隶衙门通报,就说虎豹骑在京城南郊剿灭一股蒙面的黄巾余党,善后的事情交他们去处理。”

张达心领神会的应命执行而去,我带着剩下的五十亲骑先行折回了虎豹骑军营。

骑马缓步走在回营的路上,身后是排列整齐的五十亲骑,听着夜空中清脆的蹄声,回顾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不由的心想:“把赵义一伙扣上了黄巾反贼帽子的一网打尽,明天这件事情就会传遍京城,那赵忠知道了能善罢甘休么?结果会怎样呢?”

我摇了摇头,努力挥去心中那一丝忧虑,在夜色中回首对着军士们大声道:“黄巾贼众,人人得而诛之,弟兄们,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