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浪漫-赛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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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瑶琴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二月二十

酉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是华灯初上之时。

我背着手站在花满楼前。

面前是一座三层楼的高大建筑,门口的台阶很高,大门上方就是大书花满楼三字的金字招牌,门廊下一排大红灯笼,从左至右足有二十个之多,从三层楼顶的两个飞檐角上各垂下一串大红灯笼,每边是八个,三十六个大红灯笼照得整个建筑外表金壁辉煌,气象万千,使这座巨大的建筑成为京城洛阳整个中大街在黄昏中最耀眼的所在。

这,便是时下京城第一名楼。

风头盖过了京城百年老字号酒楼魁星楼的花满楼。

在花满楼能喝到最好的酒,见到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名流,或者,朝中最大的官。

花满楼却不是酒楼,是的,不是酒楼,

花满楼是一座青楼。青楼,也就是有钱人喝花酒听音乐看歌舞寻欢作乐的地方。

站在花满楼前,我才知道这是一座青楼,我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张达,这才明白他上午介绍到花满楼的时候为什么会笑的特别。

张达见我看他,赶紧上前一步,低声道:“几位司马都已经请过了,听说司马你在花满楼摆席请客,几位司马都高兴的答应了,只有前军徐司马不能前来赴宴,说是晚上已与皇甫大人有约,赛司马这里只好等下次了”张达说完了竟似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徐司马不能来没关系,今儿的事你办的好,在花满楼这样的地方摆酒才配得上本司马的英雄本色,张达你果然有想法!哈哈哈哈”张达见我不像是说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心里暗忖,本司马虽然年方十六,还真没到这种地方来过,青楼到底如何一无所知,听张达口气现在这里竟已是京城第一名楼,既然其他的几位虎豹骑司马都喜欢来这里喝酒,赛鹰我借着这个机会见识见识有何不可?

想到这里,我抬脚就往大门口走去,张达和两个亲兵忙在后跟上,我方一踏上台阶,大门口站着的一排迎宾管事中为首的一个穿黑色锦袍的中年管事已忙不迭的迎了上来,热情的道:“爷几位?有预定么?”

没等我答话,张达已从我身后上前一步,道:“这是京城虎豹骑别部司马赛大人,今儿晚上在这里宴请其他几位司马大人,中午我们已预定了三楼最大的雅座“兰凤阁””

那管事顿时满脸堆笑,行了一个礼道:“小的给司马大人请安,雅座早给大人备好了,大人您请”随即回头招来了一个伙计领我们进去。

跟着伙计进得楼来,只见迎面是从三楼直通底楼的椭圆形共享空间,中间是宽大的楼梯,每层走廊都成椭圆型,走廊顶上挂满了小一号的红灯笼,安静的走廊上不时有侍女悄无声息的端着盘子走过,走廊边上是一间间的雅座数不到头,大部分都紧闭着门,间或有几间有人开门进出,里面顿时传出丝竹音乐喝酒行令说笑的声音。

整个花满楼笼罩在一种安静而又有一丝温馨的气氛中,和寻常酒楼的喧闹嘈杂大不相同。果然有门道,我心里暗忖。

上得三楼,进了雅座“兰凤阁”,我不由暗中惊叹,没想到这个雅座竟这样豪华广阔,简直就象一个小小的宫殿。只见雅座成一个马蹄型,东边是进来的门,中间是一块铺着地毯的约有15叠大小空间,南北两边平台高出地面约半尺,有一层台阶,正西主位所在的平台高出地面约一尺,分两层台阶下到中间。主位上的案几足有五尺长,案脚雕花,案面涂漆,当真是豪华气派。南北两边的平台上各放有三个长四尺许的案几,也俱是雕花涂漆。雅座的四壁墙上点着几十盏铜灯,顶上更是点一圈铜灯,把整个雅座照的如同白昼。

果然不错,我心道,难怪把魁星楼比了下去。

功夫不大,除了前军徐司马以外的其他四位司马都已到齐,宾主就此入席,紧接着侍女就流水价端上了食物和酒水,每人案上都是一钵梁肉、一只清蒸肥鸡、一条红烧鱼,一钵炒冬葵、一钵水煮蔓菁、一钵红烧芋头一共六道菜,此外每人一壶“回春”酒。张达和各位司马带来的亲兵则在雅座两边附带的边厅中伺候,一样有酒有肉。

我坐在主位,斟满眼前酒杯,举杯道:“赛鹰初到军中,蒙统领大人厚爱,委以别部司马之职,赛鹰唯全力以赴,上报国家,下慰统领,赛鹰是军中晚辈,今后还望各位司马大人多多提携,多多指教,赛鹰在此先敬各位大人一杯!”说罢我举杯致敬,然后一饮而尽。

四位司马纷纷客气道:“赛司马英雄年少,神箭无双,军中偶像,日后我等自当多多亲近,在统领大人的率领下一起振我虎豹雄威!为国效命”说毕大家也是举杯一饮而尽。

“各位大人请用!”我热情的招呼大家吃菜,说话间自己已经先带头吃了起来,军中一日两餐,说实话我早就有点饿了,到得虎豹骑才短短两天,今晚之前我压根还没机会见过这几位司马,根据来的路上张达的介绍,我一边吃一边细细打量起堂下左右众司马来:

左首第一个身材魁梧的黑大个子应该是左军王司马,右首第一个穿红袍的胖子应该是中军梁司马,左首第二个面色焦黄的瘦高个应该是右军李司马,右首第二个仪表堂堂应该是后军高司马,前面三人的年纪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高司马年纪轻些,估计二十五六的样子。

酒过三巡,我的脸已经微微有点发红,身上热了起来,我心道,看来喝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渐渐却感觉气氛不对,堂下四人好像郁郁寡欢,难道是菜不对胃口?如此一想,我笑着问道:“各位大人似乎尚未喝得尽兴,是赛鹰招呼不周么?”

黑大个左军王司马心直口快,见我发问,便哈哈笑道:“赛司马可是第一次来花满楼?”我点头称是。

胖胖的梁司马接道:“原来如此,赛司马可曾听说花满楼风头已盖过了京城老字号的酒楼魁星楼呢?”

我点了点头笑道:“早有所闻,所以赛某才选在花满楼摆席宴请各位。”

瘦瘦的李司马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赛司马英雄少年,可知道花满楼为什么风头能盖过魁星楼呢?”

我怔了一下,道:“赛某第一次来,见这里格局奇特,装饰豪华,光线明亮而又温馨,地方极为宽敞,而且全都是安静的雅座,看上去决然不似寻常酒楼那般嘈杂喧闹。”停了一下,我又道:“酒是好酒,不过说到菜色倒也未必就胜过魁星楼。”

年纪最轻却一直未开口的高司马一拍大腿道:“赛司马果然一言中的,花满楼的地方是极宽敞的,装饰是极豪华的,格局情调是极不凡的,酒也都是极品好酒,菜色果然未必能盖过其他酒楼。”

胖胖的梁司马笑着接道:“菜色自然未必能盖过其他酒楼,花色却是风华绝代,京中魁首啊”

梁司马话音刚落,其他三人心照不宣的嘿嘿笑了起来。

“花色?”我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进来后只觉这里布局奇特,装饰豪华,怎么竟忘了花满楼是一座青楼了呢?青楼的特色自然不是菜色和美酒了,青楼的招牌菜应该是美色才对嘛。怪道大家别别扭扭的,原来主菜一直没给上的缘故啊。

想到这里,我讶然失笑,“啪啪”一击掌,一直站在门口两边伺候的侍女中的一个连忙碎步上前,俯身行礼,柔声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花满楼最红的姑娘是哪位?”我笑着问道。

侍女尚未来得及回答,那年纪最轻的高司马已沉不住气大声道:“花满楼最红的姑娘是号称“琴艺无双”的瑶琴姑娘。”其他三位司马也顿时来了精神,不住点头称是。

那侍女微红着脸轻声道:“那位大人说的没错,瑶琴姑娘是花满楼现时最红的姑娘。”

“可否请瑶琴姑娘前来轻抚一曲,以慰我等景仰之情?”我笑道。

没想到那侍女面露难色,轻声道:“瑶琴姑娘轻易不见客的,大人不如另选一位姑娘吧”

我眉头一皱,这瑶琴姑娘好大的架子,不见客怎么会红?难不成因为见不着反而能红起来?

这么想着我尚未开口,堂下那瘦瘦的李司马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赛司马莫怪,这瑶琴姑娘果然是很难请到的,我来花满楼不下十多次,说来惭愧,一次也没能请到瑶琴姑娘。”

“这是为何?难不成这瑶琴姑娘什么客都不见?那怎么会是花满楼最红的姑娘?”我诧异道。

“当然不是所有的客人,瑶琴姑娘虽然色艺双绝,却是卖艺不卖身的,瑶琴姑娘有三不见”年纪轻轻自负风liu倜傥的高司马抢着答道。

“哈哈,这个我知道,所谓三不见,就是千石不见,百金不见,四十不见”刚才一直没插上话的王司马笑道。

“此话怎解?”我疑惑道,心道,怎么这么多名堂?

“所谓千石不见,就是说如果是在朝廷为官的,官位俸禄千石以下的一概不见;所谓百金不见,就是说如果没有百金的琴资一概不见;所谓四十不见,就是年龄超过四十的一概不见。”胖胖的梁司马一一道来。

我心道,这瑶琴姑娘是给自己挑夫婿还是陪客人啊,居然提这样苛刻的要求,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心中不由提起了对她的兴趣。

“难不成各位大人来花满楼都没见过瑶琴姑娘么?”我问道。

四位司马相视了一眼,俱都面露愧色,一时间没人答话。

看来大家果真都没见过这个号称“琴艺无双”又有“三不见”规矩的瑶琴姑娘,我暗忖,难道就没有人符合条件么?看上去几位司马都没过四十岁呀,难道是被百金之数给难住了?我偏不信这个邪,想到这里,便问那侍女道:“瑶琴姑娘又怎知道客人是否符合这三个条件呢?如果客人信口胡说呢?”

那侍女微微一笑,低声道:“如果是冒充别人的,见了面姑娘自然知道,冒官的就送官严办,冒富的更不可能了,年龄也是如此,瑶琴姑娘有识人之能,在姑娘面前虚报年龄是行不通的。”

“你尽管去请,就说虎豹骑别部司马赛鹰年方十六家财万金,诚请瑶琴小姐前来一晤,看她来是不来”我大声向那侍女道。

“还加上赛司马英雄少年、神箭无双、一表人才这几句!”那高司马在堂下兴奋的叫道。

“如此我就去请请看,各位大人请稍候”那侍女行了个礼,款款的出门去了。

我哈哈大笑,举杯道,“各位大人请先饮此杯,待会咱们好好欣赏一下瑶琴姑娘的琴色双绝。”说着我自己先举杯致敬,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我的脸慢慢的透出了一丝红色,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心中竟似有一丝说不清的痒痒的感觉,看上去这回春酒果然有点门道。又想,这瑶琴姑娘不知道究竟何等人才,比之滢滢不知又是如何。

看堂下几位司马,样子也和我差不太多,大家的心思都已不在酒菜和闲聊,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雅座的门口。

好一会儿,先前出去的那个侍女终于在门口出现,只见她面露喜色的一溜小碎步来到堂前,俯身行礼道:“恭贺大人,瑶琴姑娘已经答应过来为大人抚琴一曲,姑娘说马上就到。”

听说瑶琴姑娘答应过来,那几位司马不由大喜,个个乐的眉开眼笑,纷纷鼓掌大声叫好。

我既满心欢喜,又有一点失望,没想到那瑶琴姑娘居然这么容易就请到了,看来什么“三不见”也未必全是真的,说不定只是用来让那些粗鄙好色之徒知难而退的手段吧。

功夫不大,只见进来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二人在堂下中央位置铺开一块颜色鲜艳的绣花羊毛地毯,地毯的大小约为四叠,二人出去后不久又进来两个小厮,同样的衣着光鲜、眉清目秀,一人手中抱着一个长约四尺,高约二尺的绿色竹制案几,另一人手中捧着一个宽大的织锦彩缎面坐垫,二人将案几和坐垫在地毯上居中认真仔细的摆放好后又出去了。

我心道,这几个小厮个个眉清目秀,衣着光鲜,一表人才,看来瑶琴姑娘果然值得期待,连手下的小厮竟已是如此人物,想来那瑶琴姑娘自己更非浪得虚名之辈。再看那几位司马,早已看的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穿翠绿长衫、眉目如画的美少女款款的走了进来,众人呼吸不由为之一窒,我心中暗道,果然是绝色美人,少女看上去年纪很轻,不超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众人期待已久的瑶琴姑娘终于来了。正当大家这么想时,只见那少女将手中捧着的一个小巧的镏金香炉放在大堂中央案几的角上,接着燃起了一支香,随后那少女竟又款款的出门去了。

见此情景,我和几位司马不由一头雾水,闹半天这个还不是瑶琴姑娘?

“搞什么故弄玄虚!”性直的王司马不由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美女竟然不是瑶琴小姐?那可是太可惜了!”高司马惊讶的道,似乎已痴迷于刚才那少女的绝色容颜,竟有点惋惜和不能自拔的感觉。

倒是胖胖的梁司马能沉得住气,道:“听说瑶琴姑娘身边有两个贴身丫鬟也俱是美人胚子,刚才可能就是其中一个吧?”

“此等绝色女子居然只是瑶琴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瘦瘦的李司马奇道,李司马这次倒没再轻咳一声。

我也渐渐不耐烦起来,刚才那个少女虽是极美的,却总感觉少了一点神韵和情感,看上去太过冰冷,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只是瑶琴姑娘怎么还不出来?我有点着急起来。

一缕青烟从那少女刚才放在案几上的香炉中缓缓升起,整个雅座渐渐被一种似兰似麝的淡淡香气所笼罩,不知怎的,这香气竟似有安神定心的奇效,原本已等的有点不耐烦的众人竟自感觉心旷神怡,我也慢慢的静下了心来。

而此时,号称“琴艺无双”的瑶琴小姐终于抱着琴款款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