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猪老板见东西到手,也是顺应民意地将手一挥说:“大家说的不错,就拿了他去见官以便捉拿其同党。李大个,你先把他收押在柴房里,好好看管,等天一亮就把这小贼送到官府去。”
刘氏跺了跺脚,心里那个气啊:真是猪头,见官?见鬼都好过见官啊!这里虽是近甘肃边陲,可也靠近长安京城,在这做官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个个都是见宝七分贪。前几年那个人人称颂的萧节度使在这上任时倒整治了不少贪官,可听说前两年查出他自己都是个大贪官呢!做了这种事见的是贪官也好,清官也好,都是死路一条啊!
刘氏见事情没按自己想的那样发展,想了一想说:“老爷,今晚我们来凤酒楼又是失火又是失盗的,我们是不是该请大伙吃个宵夜权当赔罪好了。”
肥猪老板忙点说正是正是。随后便领着众人向食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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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猪老板可是很会挑人,李大个是萧少刚来时顶走了的那个小二的姐夫。所以萧少被李大个扔进了柴房后就没想着能从他手上跳出去,也唯有听天由命了。
李大个幸灾乐祸地把萧少扔进柴房后,在门口站了一阵便看到刘氏带着一丫头走了过来。刘氏笑着对他说:“大个,你可真有心了,酒楼出了事能及时地回来帮忙。你这个月的工钱我会给你升的,还有你家的小舅子过几天就叫他回来吧。对了,刚才那贼把我那房的物什弄得乱七八糟的,就让小红带你去收拾一下吧。这里交给我,我来审一这小贼。”李大个心头大喜,应声而去。
刘氏在柴房门口站了一会,见门是半掩的,故意大声地自语:坏了,我忘了和大个说一声叫他去锁上后门呢,不行,我得去和他说叫他去锁上好了。
刘氏说完便放重了脚步走远了躲在一根柱子旁边。刘氏也是用心良苦,不能去见官,杀了灭口吧还真不想在自家里弄出命案,只有偷偷放这小鬼逃走不失为个好办法。哪知等了半晌,柴房里却无半点声息,刘氏大为纳闷:这小鬼聪明伶俐的,这么好的机会他哪会放过。敢情是早就逃了?刘氏心中大定,跑到柴房进去一看,却见萧少居然睡着了。刘氏暗骂,死到临头居然还睡得着。这可不好办了,总不能自己叫醒他叫他逃吧。刘氏眉头一皱,转身就要离去,却见小红带着李大个走了回来说:“夫人,你的房子锁着呢,我们进不去。”
刘氏心想,当然锁了,老娘一离开房那有不锁门的理,真有贼能偷我的东西倒奇了。刘氏应道:“我带大个去吧。”然后低声对小红说:“那小鬼给我打晕了,还没醒过来,你一会把他弄死算了。记得弄死了后要把他拖到后院埋了。”刘氏说完带着李大个转身就走,内心暗笑:这丫头平常连鸡都不敢杀一个,叫她杀人准是偷偷放走完事,刚才叫她演戏也是差得要命。万一她真的杀了也好,出了事也可推在她身上。
萧少正睡得安稳,突然被摇醒,一看,却是刚才那高喊失盗的小红。小红着急地说:“你快跑,夫人要杀你。趁现在李大个不在你快从后门逃啊。”听到有活路萧少立刻跳起身收拾了一下行李,问都不问多一句,说了句“谢谢”就跑得没影见了。小红本来是想跟萧少解释一下刚才是被迫的,没想到萧少是爽快成这样子,倒省了她一番口舌。小红苦笑了几下,便离开了柴房。
身上仅有几个铜板的萧少逃出来凤镇后又流浪了几天来到了马庄县。马庄县在陕西来说也算是个规模不小的地方,它靠近咸阳,每逢发生战争就显出它的战略意义。萧少走进城却见里面像个难民堆似的,许多战后的伤兵残将以及无业游民在街道各处出没,放眼望去是满目疮痍。萧少内心暗叹,这时正值唐代宗大历四年,打从萧少懂事以来就记得战火不断,直到前几年在郭子仪太尉平了仆固怀恩带着吐蕃、回纥、党项的联合军的第二次入侵,饱受战火摧残最深的甘肃、青海(唐时为河西、陇右)一带才进行民生恢复。可就是这一带,贪官污吏也是最猖獗的,所以至今这带的经济还是萧条的很。
萧少走在萧条的街上,肚子空空的不知所措,看着街道两旁许许多多的难民饥饿的眼睛在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萧少甚至怀疑这时如果有人掉一粒饭在地上,最少也有几十个人扑上去。
萧少心想:还好,身上还积了几吊钱,暂时还不用干回本行。便想去找个便宜的地方解决一下肚子问题。刚好来到一个小食肆门前,萧少数了数钱,也够吃顿好的。不过想到明天,萧少也只好只买了几个包子揣入怀中。
随后萧少来到一个无人的小巷,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准备开始享用。萧少刚拿出包子咬了一口,就听到旁边一微弱的声音飘过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萧少循声一看,却见是个老乞丐躺在一个角落正拿着个酒壶在喝酒,身旁还放了把剑。
萧少心想,不是在讽刺我吧,有酒喝还叫冻死骨?鬼信!萧少向他说道:“老伯,我身上唯一的就这两个包子,也算得上是朱门啊?你有钱买酒还会没钱买包子不成。”
那老头还是用微弱的声音应道:“这酒是前些天偷来的,我可好几天没吃饭了。没有这酒我早就成了冻死骨了。”
萧少听了了这话,只好丢了个包子给他,说:“老伯,看你样子是个会家子,不是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是被朝庭抛弃的老兵散将吧?”
那老头吃着包子听了这话噎了一下,苦笑着笑:“不错,是和他们一样。本来是有笔安家费的,不过听说都给以前那个姓萧的节度使给吃了。”
萧少没想到老爹死了近两年还是背着贪官这个罪名,不由激动地说:“听说的未必就是准确的。而据我所知,你们的安家费是被皇上的幸臣鱼朝恩的亲信贪掉的,萧大人就是为了这事给这宦官冤枉致死的。”
老头奇怪地望着激动的萧少说:“你不也是听说的吗?这种事我们也很难弄得明白,不过听说那姓萧的他自己的儿子也出来指证他呢,这事还能有假啊?皇上也钦审过的啊。”
萧少这些年已刻意忘记自己那时对老爹做下的事,也拚命地为自己找一些借口开脱着自己,现在却听到这老头说起,内心猛地翻腾了起来,想起了过去的林林总总,意晕倒在地。
萧少悠悠醒转过来时,却见那老头正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还不停地说着“不错,不错”。
萧少苦笑着说:“老伯,我可也是身无长物,不值分文。你老说不错,不错,难不成是想把我当烤鸡烤来吃了?可就这么个身子骨,也不能称得上不错啊!”
那老头严肃地对萧少说:“小兄弟,坦白和你说吧,我不是什么老兵老将的。我是天山派的大弟子龙飞云。我一贯锄强扶弱、打抱不平、见义勇为,江湖上人称飞龙在天的就是我了。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头吧?”
萧少摇了摇头,他对江湖什么大侠可不清楚。
龙飞云忙解释道:“没听过是因为老夫我做好事不留名,还有就是我也比较少踏足中原。我这次出来一是为铲除一个天山的叛徒,就是你师叔的一个不成器的徒儿。还有第二件重要的事是想收……”
“等等,”萧少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我师叔的徒儿?我哪来的什么师叔?”
龙飞云瞪了萧少一眼说:“你师叔不就是我师弟啰!我都还没说完你打什么岔。我出来最主要的就是为了收个称心的徒弟。我刚才检查了你一下,发觉你天生是个练武的好料子。你现在是十三还是十四了?没关系,虽然你已经过了练功的黄金时间,可从现在开始在我这个天才的教导下一定会扬名天下的。哈哈哈!”
龙飞云以为萧少会立刻跪下来拜他为师,却见萧少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说:“那又怎样?”
龙飞云说:“那又怎样?到时候你就可以有大把大把的美女和钞票啊!而且我很开明的,也不过问你的出身背景啊学历啊什么的。”
萧少不以为然,说那么多废话无非是想骗多几个包子吃,什么美女钞票大大的有,看这老头混成这样子也就知道拜他为师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龙飞云见萧少还是不为所动,更是急了:“你学了我的武功还可以为你的兄弟大块头报仇啊?”
萧少一惊:“真的可以报吗?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事的?”
龙飞云笑嘻嘻地说:“你刚才晕了之后自己说的。我还知道你的初恋情人叫黑熊呢!真是的,什么不好爱,去爱条熊!什么,不是?别骗我了,我听到你刚才说‘黑熊,我爱(害)死你了啊!’难道这不是你的初恋了,看不出小小年纪你还恋的不少。”
萧少忙问:“我还说了些什么?”
龙飞云神秘地说:“就这些了,你想报仇的话最好就拜我为师,怎么样,想好没有?”
萧少本来也是不知将来的打算,有点心动,但见这老头油腔滑调的怕上他当,说:“你说你武艺高强,你表演一下给我看看。对了,你不是叫飞龙在天嘛,就从这里飞到屋顶上吧。”
龙飞云一听,一脸尴尬地搓着手说:“这个,我这几天病了,飞不了!”
“病了?”萧少惊诧地打量着龙飞云。
龙飞云给萧少的眼光看的有点脸红,说:“是,是,我是骗你的,我没病。我是一不小心中了我那叛徒师侄的毒。搞得现在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你以为我喜欢躺这啊。可住店的话给他找到我不就完蛋了!搞的这几天连饭都没得吃。再过两天,等我运功逼出了余毒,你就知道我的功夫是怎么厉害法了!”
萧少也是半信半疑,说:“难道你还干不过你师侄?”
龙飞云气道:“妈的,他不知从哪找了几十个高手围攻我一个,本来我也不怕,可是他们假装说抓了我师弟。我那师弟武艺不错,可人特笨,我以为是他真的给抓了,跑去救了个假的,弄的就中了毒。”
萧少看着龙飞云侃侃而谈,心中已无怀疑。就说:“好,就拜你为师好了,反正我也无所事事的。你可要包吃包住啊。”
龙飞云睁大了眼说:“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啊?现在跟着我可是很危险的。让那叛徒找到可是死路一条。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萧少倒觉得奇了:“我说你刚才不是求我拜你为师嘛?怎么真的拜师你倒推三阻四了?”
龙飞云搔了搔头说:“我刚才是见猎心喜就光想着收你为徒。你叫我飞给你看,我才想起现在的状况了。不如这样,你先等多我两天,等我好了你再来拜师好了。”
萧少笑了笑说:“那样我还有脸来拜师吗?我萧少以前虽做过不少错事,但也不至如此不明事理。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龙飞云笑眯眯地看着萧少跪拜在地,说:“好小子,倒是我的错了。好,从现在开始就教你天山武功的入门心法和招式。可要给我记好了。”
萧少点了点头。随后龙飞云给萧少讲解了几个时辰,萧少也一一暗记在心。
龙飞云见萧少聪明敏捷,虽是刚入门却能很好地理解,还能举一反三,心中大为高兴,就停了下来说:“就先说到这吧。对了徒儿,你以前读过书啊?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过几天你可要和我回天山了,得准备准备。”
萧少黯然应道:“徒儿是从小就父母双亡,小时是跟父亲读过几年书,稍微识几个字。家中再无他人,了无牵挂,想去哪可就去哪的。”
龙飞云摸着萧少的头,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可受过不少苦头,刚才看他晕倒呓语时分明就是与萧远志大人脱不了关系,好小子,也够小心谨慎的,连刚拜的师父也骗。看来这小家伙说起谎话来可是不用打稿的,以后得小心点。
龙飞云握着萧少的手充满感情地说:“徒儿,不管过去怎样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师父我就是你的亲人,你也是我的好徒儿。”
龙飞云给自己的话感动地忍不住哭了几声,一看萧少却是满脸麻木地说了句“哦!”
龙飞云心里暗骂:这小子,定是从来都不看随身带的言情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