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弓匠胡同,杨保华家。
李朝阳与周若男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刑警队封锁起来。穆老爷子神通广大,自然在刑警队里有熟人,不费力就将李朝阳与周若男带到了现场。由于是在第一时间赶来,现场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杨保华的尸体平躺在地上,额头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痕,从左至右,贯穿了整个头颅。天气寒冷,溢出的鲜血已经凝固,看起来就像是用画笔蘸上血红的颜色,在额头上浓重地画了一笔;又好像额头上本就有一条裂纹,被人用双手生生地掰开了一条缝隙。不用说,这就是致命的伤痕了。这种死法真是闻所未闻,李朝阳与周若男不禁看得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另外一个引人注目的细节是,杨保华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张还没完工的长弓,看那形制,正是应江海洋的要求制作的牛角弓。只是长长的牛角刚刚打磨成型,其中的一端还被鲜血染成红色,凭空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穆老爷子心情沉痛,但毕竟老成持重,从刑警队陈队长那里得到消息:谋财害命的可能基本被排除,一来杨保华家境并不算富裕,二来最值钱的几张弓(包括从江海洋那里得来的黑漆弓)依旧完璧,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有可能是仇杀了,作为杨保华生前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穆老爷子与李朝阳也被刑警问询并做了笔录,两人知无不言,包括对江海洋来过的推测,当然,竹箭妖一事是不必说的。
陈队长是个老刑警,凭借着敏锐的直觉,立即就将目光锁定在江海洋身上,询问起江海洋的详情来。穆老爷子仍不相信江海洋会做出这种凶残之极的事,但眼前的一切证据似乎都不利于江海洋。穆老爷子是个正直之人,对陈队长的询问回答得很详细,从江海洋在寄死悬窟中的神秘失踪到两人在大雪天追踪未果,甚至连代友抚养江海洋等等往事也都一股脑儿说出。
从眼前的情况上看,江海洋无疑是头号嫌疑人——单说他试图以价值连城的黑漆弓交换一张自制牛角弓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蹊跷,更何况他还对穆老爷子等人避而不见,甚至还神秘地摆脱了他们的追踪。
周若男不忍见到穆老爷子伤心欲绝:“穆叔叔,您也别太担心了,事情还没水落石出,我相信江海洋不会做这种事的。”
穆老爷子老泪纵横:“若男,你也不用安慰我了。你知道刑警在杨保华尸体旁边发现了什么?”
“什么?”周若男问道。
“是那块家传的玉坠啊!”此言一出,周若男立即明白,凶手就算不是江海洋,他也脱不了干系了。江海洋从小被穆老爷子收养,但他死去的爹娘却给他留下了一块祖传玉坠,虽然玉坠本身品相一般、也不值几个钱,但毕竟是家传的东西,江海洋始终将其带在身上。
那边陈队长已经发出了追捕令,穆老爷子转身离去,但李朝阳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盯着尸体。周若男奇怪:“李朝阳你看什么呢,咱们走吧。”
“好。”李朝阳嘴里附和着,脚底下却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杨保华额头处的伤痕。要知道,人的头骨是极其坚硬的,即使用最锋利的宝刀也很难一刀切得如此整齐、平滑,那江海洋是怎么做到的呢?
一天以后。
李朝阳正在病房里陪着周若男,穆老爷子兴冲冲推开门:“刑警队又有新发现了!”没等二人搭上话,穆老爷子继续道,“案发现场有海洋的指纹没错,但刑警队同时还发现了另外三个人的指纹!”
“这么说江海洋不是凶手了?”周若男兴奋道。
李朝阳稍显冷静:“不能这么肯定。但至少说明,除了江海洋之外,其他三个人同样有作案的嫌疑。江海洋是凶手的几率降低了。”
“总之是个好消息嘛!”周若男白了李朝阳一眼,“你看穆叔叔就比昨天精神多了。”
穆老爷子坐了下来:“唉……我一生未婚,海洋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啊。要是海洋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跟他死去的爹娘交代呢!”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输液声滴答滴答有节奏地打破沉寂。
李朝阳正想说些什么,门外的一阵脚步声却抢时间般地踢踢踏踏响了起来。脚步声乍听起来杂乱无章,但仔细听来却是整齐一致,好像经过精心的演练,整齐划一地停在了特护病房的门口。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军人走到李朝阳面前:“你好,李朝阳。”
李朝阳起身还礼,心里却无奈道,最近这是怎么了,走到哪儿都能被陌生人认出来——龙虎山悬空寺是如此,穆老爷子来找自己时也是如此,眼下这个颇为威武的解放军叔叔又是认识自己!“你好,请问你是?”
中年军人自我介绍道:“我姓王,是某某首长的秘书……”
“某某首长!”不仅是李朝阳,就连穆老爷子与周若男都忍不住大叫起来,要知道,某某首长可是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算得上是开国元勋那种级别的人物。平日里李朝阳只能在报纸或电视新闻上见到首长的名字,没想到首长的秘书居然就在眼前……为了什么?李朝阳脑筋飞快,不会是梅英真的在中朝边境惹出什么麻烦来吧,那是国际纠纷呐。
王秘书似是对这种情况早就司空见惯,微笑道:“还请三位代为保密。我是奉首长之命来请李朝阳,请李道长务必前来。”王秘书在李道长三个上刻意加了重音,意思是我对你的情况可是了如指掌。但更让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王秘书继续说道:“穆寅先生与周若男小姐如果有空,也请一并光临。还有梅英小姐呢,如果方便的话,劳烦几位请梅英小姐也一起过来。”
这下李朝阳稍微放心,他们还不知道梅英不在这儿了。可是这个王秘书居然连穆老爷子、周若男和梅英都认识……不会是一直跟踪着他们吧。
王秘书察颜观色,看出了李朝阳等人的惊讶,赶忙解释道:“三位请不必担心。首长特地吩咐,要我以贵宾的待遇邀请李道长和各位朋友。首长想请李道长连同诸位,前去帮首长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