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阳灭掉鬼卒之后立即想到,六甲阴符怎么会出现在梅英身上?为了确认这张符的确是出自自己之手,李朝阳拿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遍,错不了,正是当日自己所制。
李朝阳想起来,制作六甲阴符的那天,刚好跟梅英在一起:
那还是在几个月前,李朝阳见经书上将六甲阴符形容得神乎其神,也就动了制作六甲阴符的念头。好在杜荆和梧桐这两种植物都不难找,李朝阳按照经书上教导,在月食之日砍伐树木作材料。那天梅英刚好跟李朝阳在一起,兴趣一下就来了,死活要跟李朝阳一起去。无奈之下李朝阳只好答应,但提出了一个条件:砍树枝的时候梅英必须回避,这是制作六甲阴符的禁忌。当时梅英还忿忿不平,都什么年代了您这还在歧视妇女,小心我告你去。
等梅英走远,李朝阳才拿出白酒一斤,鹿肉三斤,盐一盏,面朝北方跪拜两次,口中念起祷词:“杜荆之先,百鬼之神。曾孙甲欲与俱游;六甲之阴,百鬼之神,与子俱游,变化某身,以子所指,莫不服者。谨请清酌、美脯、子盐、愿歆享之。”意思就是我要用美酒、鹿肉和盐贿赂神灵,希望六甲之阴能附身在具有灵气的杜荆上,只要您一出马,必定所向披靡。
李朝阳将梧桐雨杜荆这两种木材削成薄片紧紧粘在一起,分别在两边刻画上雌黄色的神灵符号,再向北方跪拜,这才算制好了六甲阴符。但图符拿在手里李朝阳才突然反应到,六甲阴符如果真的有那么大威力,能够让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可不能随便使用啊,这下可好,辛辛苦苦做成了,却无处施展。
梅英将六甲阴符拿在手里,饶有兴致地把玩:“没想到您李大道长还挺有绘画天分,这上面画的神像还挺好看的!你再做一个送给我吧?”
李朝阳立即抢过图符:“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搁古代六甲阴符可比将军的性命都重要!”说着就将六甲阴符仔细收了起来。
想到这里,李朝阳恍然大悟,指着梅英道:“我明明藏好放在身上了,不会是被你……”
梅英嘟起小嘴:“谁让你不给我,还装神弄鬼似的不让我看,小气鬼!我气不过就顺手给拿来了。”随即又得意道,“就你那还叫藏呐!我梅英略施小计就得手了!”
李朝阳苦笑无语,只知道梅英是盗墓的,却不知在活人身上偷东西也很拿手。不过也多亏梅英的“顺手”,否则这趟下来五个人都得去泉下参见马克思了。
梅英向李朝阳伸手:“还给我!”
李朝阳奇道:“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还让我还你?……再说了,六甲阴符用过一次之后就不灵了,现在它就是个没用的木牌,你要它干嘛?”
梅英不依:“就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本来也不想用它干嘛,就想当成护身符带上!”
“好好好,还你还你。不过……你用它当护身符?”李朝阳笑道,“你没事儿吧?”
梅英一把将六甲阴符抢过,再也不理李朝阳,小心翼翼地把六甲阴符装回香囊。
“咱们回去么?”——李朝阳每次与梅英斗嘴都是乐此不疲,早就忘了身处寄死洞窟里,穆老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条路显然不通了,我们刚刚仔细找过,也没有什么机关。”
李朝阳暗叫惭愧,原来刚刚穆老爷子他们已经在着手调查了,想了想道:“既然这样,咱们再找下去也没用,周若男,你怎么看?”毕竟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周教授,李朝阳还得听听周若男的意见。
周若男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但事实摆明了就是如此,总不能拖着大家在这住下来吧,只好点头:“听你的。”
五个人各怀心事,沿着来路返回。李朝阳心里在想,一行人被鬼卒给引到洞里,见到了那么多的棺材被整齐摆放,又差点被一队鬼卒干掉,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是谁开凿了这个悬窟,是谁将棺材摆放得那么整齐,又是谁召来了这些鬼卒,还有,周教授他们到底人在哪里,那个刻着秘咒的诅咒石又在哪里?如果这个洞窟里面没有答案,那么答案又在哪儿?
这一切的疑问徘徊在李朝阳脑中,但很快,周若男那里就有了新发现。当李朝阳低头思索的时候,周若男却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归,走在队伍中间的她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终于在山洞顶棚处发现了一个竖着向上的洞口:“这有个通道!”
李朝阳急忙回头,原来洞口的位置,正是那些鬼卒埋伏的地方。洞口本身不大,再加上被鬼卒的身体挡住,因此刚刚竟然没人发现。洞口很窄,直径大概只有半米多,只能容纳一个人纵向通过,看样子是一个隐秘的通道。灯光照射进去,通道里面并不很深,能够照到尽头处的墙壁,但其中一面的墙上另有乾坤,很可能是另一条相接的通道。
其实谁都不愿意就这样徒劳回去,见到新发现都很高兴。李朝阳卸下背包就准备上去探路,却被梅英拦住:“你刚才对付鬼卒的时候费了不少体力,这回我去吧!”
梅英的话没错,李朝阳刚刚的确消耗了很多气力,被鬼卒踹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没准儿是肋骨断了。但前路未知,李朝阳可不愿意让一个女孩儿去冒险:“哪儿能让一个姑娘家去冒险啊……”
但李朝阳话音未落,梅英就嘿嘿一笑,双手搭在李朝阳肩上略一用力,纵深一跃钻进了狭窄的洞口。洞口里面很窄,梅英双手双脚用力抵住墙壁,算是撑住了身体,然后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李朝阳无奈,这丫头从来就没听过话。
周若男赞叹道:“梅英身手真棒!”
没一会儿功夫梅英就到了通道的尽头,果然,在其中的一面墙壁上还是一个洞口。梅英借着肩挂式手电的灯光,四肢着地,跪着爬了进去。但前面却越走越宽,最后竟是豁然开朗,进入到一个高大宽阔的石室里。梅英四处打量了一番,石室里面竟然堆放了八个垒砌起来的石头坟!
梅英不敢耽搁,在绳索的一头拴上水壶,顺着通道扔了出去。
这边李朝阳等人见水壶带着绳索顺了出来,知道梅英在那边有新发现,一个接一个爬了上去。李朝阳怕再出现什么意外,主动殿后。等到李朝阳也爬进了石室,一边收起绳索一边转头打量,才发现穆老爷子他们已经在研究那些石头坟了。
梅英对各种坟墓和丧葬等事情了如指掌,指着石头坟解释起来:“我在胶东半岛见过这种坟,当地人叫它们‘模子坟’,是从下向上一圈比一圈小搭起来的,里面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尸体。”
穆老爷子道:“原来这就是模子坟!我听老周说过,胶东半岛自古流传着弃老的习俗,说年过六十的老人就要被送进模子坟里头等死。不过老周曾经过去考察,发现模子坟里面人的遗骨都是一块一块整齐地摆放在一起,显然不是通常的‘一次藏’,而是等人的肉身腐烂后将遗骨重新整齐排列的‘二次葬’。二次葬并不是汉人的传统,而是宋金、元明时期北方的少数民族,比如契丹、女真、蒙古族等流传的习俗。这些民族挥兵南下,从而将二次葬的习俗带到中原地区。既然是二次葬的话,显然就跟‘弃老说’中描述,老人活着等死不符合了——老周的结论是,模子坟跟弃老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周若男若有所思:“但模子坟既然出现在这儿,说明我爸的结论是错的——至少是不全面的。这些模子坟肯定跟弃老有关!”
李朝阳对这些弃老的推断并不十分感兴趣,因为他对这方面几乎是一无所知,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李朝阳第一眼见到这八个石头坟排列的形状就觉得奇怪,这些石头坟看似杂乱地堆放在这里,但其实内部是有一定联系的。李朝阳没敢轻易踏入石头坟中间,而是在外围仔细观察。
李朝阳想到了大荒沟的将军墓,摆放将军棺椁的那个八角墓室是按照奇门遁甲的道理设置,摆成了一个主客皆伤的“天乙飞宫格”。如果这里也与所谓的张修传人相关,那么这些石头坟会不会也是按照奇门遁甲的方位摆放?
此时李朝阳对奇门遁甲已经粗有研究,虽然对其中的诸多变化还弄不明白,但一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奇门遁甲的诀窍就是天盘、中盘和地盘之间的变化,具体由三奇、六仪、八门、九星等规律排局,产生不同的组合和变化,再结合具体的时辰,预测出不同的命运和吉凶。
李朝阳扔下石头坟不管,将目光转到地面,果然有所发现:原来这座石室是一个圆形,地面上条纹清晰,大抵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圆心为中心,四条直线穿过圆心,好像切蛋糕般将地面分成相等的八块,几个同心圆又由小到大一层套一层地分割这八个部分;另一类则简单得多,四条直线以“井”字形分布,将地面分成面积大约相等的九个宫格。
“八神诈盘!”李朝阳惊呼,“大家快出来,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