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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道自然

“梅英,梅英,”李朝阳叨念了几遍,“嗯……媚脸未匀新泪污,梅英犹带春朝露。名字是够诗意,不过这首词有点儿悲,你爹妈怎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注:出自宋赵令畤词《蝶恋花》:锦额重帘深几许。绣履弯弯,未省离朱户。强出娇羞都不语。绛绡频掩酥胸素。黛浅愁红妆淡伫。怨绝情凝,不肯聊回顾。媚脸未匀新泪污。梅英犹带春朝露。】

梅英淡淡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的名字够朝气的,朝阳朝阳,向着太阳。”

李朝阳得意道:“那是,毛主席说了,‘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我爸妈告诉我,他们就是根据这话给我起的名字,让我向着早晨的太阳大步前进。”

梅英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的影子,从小到大都是爷爷带大,听李朝阳讲到父母,不由羡慕道:“那你一定很幸福了,还能有父母陪着。”

李朝阳心思缜密,见这情形早就明白,赶忙安慰:“嗨……我也是四岁就没了爹娘,咱俩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哼……我跟你可不一样。”

说话间两人来到张老道房间门口,还没能李朝阳开口,屋里就传来声音:“你们俩进来吧。”

李朝阳凑在梅英耳边低声说:“我师父就这样,老是喜欢玩儿未卜先知这一套。”

进了房间,见张老道气色还不错,李朝阳放下心,简单将梅英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随后问道:“师父,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引路灯只引出了僵尸身上的魂魄,却没能对梅英的灵魂起作用?”

张老道呵呵一笑:“这位梅英姑娘的魂魄只是被炼尸人逼迫出来,可她并不是真的死了,引路灯拿这种灵魂是没办法的。只有离开身体七天以上的灵魂,也就是那些真正死去的灵魂,才能被引路灯吸引过来。”

“张道长,我有一点不明白,”梅英忽然插到,“你们口中的炼尸人究竟是谁?难不成那古墓里面还有其他人?”

张老道脸色陡变,锐利的眼神盯着梅英,正色道:“梅英姑娘,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一个姑娘家去古墓里做什么!?”

李朝阳对此也早有疑问,梅英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模样的装束,又神秘出现在古墓里,八成是做的盗墓的行当。

“道长猜的没错,我的确出生在一个盗墓世家,从小就在古墓里长大。这次来到九星泡,也是想要在古墓中寻找一样东西。”梅英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自己的作为没有一点掩饰,这反倒让李朝阳有些不适应。

张老道双眉微扬:“姑娘倒是一个坦率之人,老道倒显得小人之心了。所谓三百六十行,每一个行业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姑娘倒不必担心,老道对盗墓一行并无任何芥蒂。”

梅英笑道:“那梅英谢过张道长啦。不过您这位徒弟……可未必这么看吧?”说完斜眼盯着李朝阳。

李朝阳老脸一红,心里暗自惭愧。事实上李朝阳虽然猜出梅英与盗墓有关,但心里似乎又隐隐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李朝阳没有什么多余的正义感,谁盗谁的墓也与自己无关,却又不希望梅英与盗墓有任何关联。

李朝阳没理由的内心纠结,一时间竟想不出一句话来回答。

梅英嗔道:“李朝阳,你不用瞧不起盗墓的。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梅英从来就没拿过一件冥器,我学习盗墓的本事,为的只是寻找一件祖上丢掉的东西。这下你满意了吧!”

梅英的坦诚相告让李朝阳无言以对。

张老道却在一旁摇了摇头,心道,这个梅英姑娘的脾气……以后可真够自己这徒弟喝一壶的。在心里笑了几笑,赶忙打圆场:“梅英姑娘,你应该是没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梅英狠狠瞪了李朝阳一眼,才转过头对张老道说道:“我只知道那件东西埋藏在东北地区的一座古墓中,但这么多年把东北的古墓都挖遍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那天在镇里听到有人谈论,说大荒沟那里发现一个古墓,我就暗暗跟踪那几个人来到了古墓。谁知那几个人胆子挺大,却都是草包。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就知道硬闯。说不定就是他们把僵尸引出来的!”

张老道闭目想了想:“嗯,没错。我见古墓中有三个人的足迹,两前一后,照你的话就都说得通了……至于炼尸人,那是牵扯了本派自创派以来的一个机密,恕老道不能直言,还请姑娘见谅了。”

李朝阳听梅英讲到“东北的古墓都挖遍了”,不由佩服起梅英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这背后又不知要经历多少惊险,梅英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是阅历丰富。又听到师父说起“三个人的足迹”不禁暗暗自责,在古墓中始终与师父同进同退,但师父却发现了这么多线索,可自己却什么都没察觉。

梅英的想法却有不同,看来这个张道长真不简单,刚要是想要说谎蒙骗过去的话,恐怕早就被拆穿了。不过她对于张老道保密炼尸人一事却不高兴,梅英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幼就学会了一身寻龙点穴、堪舆入墓的本领,大大小小的古墓也见识过数十个,却从未听说过“炼尸人”。盗墓者与生俱来的好奇心理驱使她一探究竟,但眼看张老道是不打算再提此事,也就只好把话茬压在心里,等日后慢慢打听了。

“梅英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老道想要与小徒单独聊几句。”梅英自然是识趣之人,虽然知道这师父二人的“单聊几句”可能会牵扯到炼尸人的秘密,但又不能赖着脸皮不走,只好出门。

李朝阳心里也对炼尸人的事念念不忘,尤其是在古墓中张老道与炼尸人之间的那段对话:“师父,那个所谓的炼尸人,究竟跟咱们南华宗有什么关系?我在古墓中听您说道……”

张老道叹了口气:“这件事……纠缠了老道一生。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眼看时日不多,这个任务也只能交给你了。”

“师父,您说什么呢!”李朝阳吓了一跳。在李朝阳心里,张老道就如同长生不老的神仙一般,神仙哪里会死?

“所谓天道自然,人生于天地之间,本就应效法道性自然的法则。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修道之人应体形自然无为之真道,不要强求执拗。”张老道缓缓说道,“老道一生修道,能活到百岁之后已经是万幸,岂能再有奢求?”

“可是……师父,您怎么突然……”

“你还记得古墓中我使用的大金光诀么?”张老道打断李朝阳的话。

“记得,师父,”李朝阳恍然,“难到是您用了大金光诀之后……”

“没错。大金光诀用来修行是好的,但临敌之际强求气力提升,必然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老道本应还有十余年的寿命,但经此一战,已是勉强借用未来的运命,耗尽了真元。所以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此诀。”

“是,弟子记下了,”李朝阳恭敬道,“可是师父您……

张老道大手一挥:“人的一生,由无形化为有形,再由有形化为无形,正是返璞归真的道理,生与死不过是形体的不同转变而已。你修道半年有余,居然还没参透这点道理!”

李朝阳是悟性极高之人,短短半年虽然所学不多,却已经粗略明理了道家的一些基本道理,只是张老道的话太过突然,一时之间始终是难以接受。

“朝阳,你在道术方面天赋过人,进步神速,但道教宗义浩如烟海,符咒之术不过是沧海一粟,你以后还要多多加强自身的修为。”

李朝阳点头答应。但听到师父的话竟然有些嘱托后事的意思,眼眶还是红了起来。

张老道笑道:“小鬼哭什么,老道至少还有一年时间呢。”

李朝阳这才释怀:“师父您怎么不早说。”

“李朝阳你听好了,”张老道突然正色道,“下面的话是本派自创派祖师玄冲真人以来保守千年的机密,务必谨记于心。”

李朝阳正襟危坐,听张老道一字一句说道:“世界上的确有长生不老之术,但我们正一派南华宗的最高宗旨,就是阻止有人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