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兄,你总算来了,”一听说刘穆之就在门外,刘子源迫不及街的就往门外走,走出几步方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了,鞋子都是趿着的呢。
刘穆之风尘仆仆的迎上前来,双手抱拳作揖:“汉王殿下…”
“老兄弟,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多心急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子源一个熊抱,紧紧搂住刘穆之略显瘦削的双肩,不住的摇晃,“如今你来了,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殿下,殿下,使不得,”刘穆之紧张的四处张望,慌乱的挣扎着想要摆脱刘子源的熊抱。忙不迭地低声道,“汉王,上下有别,别叫他人看了笑话。”
刘子源哑然一笑,缓缓松开了双臂,讪讪道:“我也是太激动了嘛。咱们老弟兄那么不见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嘛,怕谁来说着。”
“那可不行,”刘穆之凛然道,“殿下现在已经贵为数百万人之共主,自有共主的威严,殿下错爱,微臣不甚感激,但上下终究有别,别叫别人寻了微臣的不是才好。”
刘子源黯然下来,讷讷道:“刘兄说得不是,真怀念以前兄弟们亲密无间的情景啊。难道统领万民,真的要使我等老兄弟们隔阂起来吗?”
“殿下切勿作此念,”刘穆之又躬身行了个礼,“殿下对微臣的心意,微臣知道就可以了。若是由微臣这里乱了规矩,那微臣就罪莫大蔫了。殿下身负天下之重任,尚有无数大事要做,切勿因此这等小节徒生事端的好。”
“是啊,”刘子源缓缓叹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舍鱼还是熊掌。兄弟情义这所欲也,天下一统,万民齐享安乐亦我所欲也。难道真的为了天下万民,我真的要生疏了自己的兄弟了吗。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唉,刘兄能够理解,子健之幸也。真希望我们能早日完成彼此的任务,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的把酒当歌,畅所欲为了。桃源生活,真的只是一个梦么?”
“殿下,几位夫人还在等着呢,要不微臣先行告退。”刘穆之使了个眼色,果然,刘穆之身后树影下,莺莺燕燕数十人正在四处张望呢。
“嗯,刘兄快去歇下来吧,明天一早再来见我。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你来做了。”一边说着,一边迎着自己的家人走去。
得了令的刘穆之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刘子源不由摇摇头微笑,这刘穆之不是第一次来长安么,怎么那么熟悉这里的路?仔细一看,原来王镇恶在远处招手呢。这一对老伙计分开了那么久,应该又有不少故事上演了吧。
“秀秀,来,抱一个。”望着一脸期待的夫人们,刘子源不由悲从中来,自己一年到头都在四处奔波,家里的孩子们都是他们照顾,他们还要替自己的统一大业劳。自己确实有亏他们啊。
谢钟秀云淡风清的站在最前面,静静的望着迎而来的刘子源,早就酝酿了许久的千言万语,此刻竟也无从说起。一听刘子源这话,立即就羞红了脸,侧过脸讪讪道:“夫君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那么孩子气,有人看着呢。”
虽然羞不胜言,但是面对刘子源的拥抱,仍是没有拒绝,双肩不住的耸动,两行清泪不自觉的就滚落下来。边擦眼泪边不自然地说:“好了,好了,姐妹们和孩子们都在看着呢。”
刘子源嬉笑着松开了谢钟秀,不想一个机灵的丫头突然蹦到面前:“爹爹,我也要抱抱。”
刘娇已经长成一个十三岁的大姑娘了,站在面前,都快到自己耳朵上来了。这个长女虽然面相酷肖自己,却有着其母年轻时一样的男儿气概。
刘子源感慨的抱着自己的女儿,拍拍她的肩膀,心想,若是按这个年头的规矩,只怕自己这女儿马上得找婆家了吧。不行,她的女儿可要带个好头,至少得十八岁才能嫁人。
“乖女儿,好好读书,等你长到十八岁,爹爹一定让你嫁给个大英雄。”
“爹爹坏,人家才不要大英雄呢。”刘娇登时满脸通红,挣脱了父亲的怀抱,躲到其母的身后,低着头捏着衣襟。半晌方缓缓说道:“爹爹,娘亲生了个弟弟呢,你来看看?”
“什么?真的吗?”刘子源不由惊喜道,步前几步,果然见着疲惫不堪的谢小娟抱着个几个月的小男孩,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
当初谢小娟受了桓玄的人的伤害,原以为再也不能生育了,不想刘娇都那么大了,她还能再生育,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赏赐么。
“苦了你了,”刘子源紧紧的将谢小娟和自己的小儿子全部拥在怀中,感受着他们的心跳和气息,良久不想分开。
“都是应该做的,夫君这不是见外了么。”谢小娟淡淡地说,言语之间,却有无限的哀楚。
“夫君可得好好谢谢六妹,我们几个生的孩子都能活下来,六妹可是居功至伟。”冉丹笑盈盈的迎过来,一边走还一手拉着薛如雪,“瞧,五姐一路上都在念叨着夫君呢,怎么这会见了夫君却不说话了。”
这个时代的婴儿,哪怕是出身帝王之家亦大多难成活,刘子源不过是根据自己前世的卫生常识,和谢小娟说了几句,不想她就专门去钻研这个去了。若龙朔族的婴儿成活率大幅度上升,以我龙朔族人生儿育女的本领,只怕不用多久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占有绝对的人口优势了吧。
“你自己想就说,别把人家拉上。”薛如雪啐骂道,倒是没有脸红,大大方方的让冉丹拉着,来到了刘子源面前。
“嗯,不错,小娟有功,你们两个功劳也不少啊。各自两儿两女,辛苦了,都辛苦了,来,都抱抱。”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一手一个,将两女全部拥入怀中。
二人没有躲闪,很享受的靠在他的肩上,爱怜的望着刘子源瘦削的长脸道:“我们不在,夫君怎也不会照顾好自己,看你瘦的。”
“好了,好了,不要肉麻了,以为只是你们两个人的夫君了么。”柳眉爽朗的笑道。“走罢,我们不要在这里碍着他们说情话了。”
“哼,我就知道大姐是吃醋了吧,”袁古丽不满的嘟着嘴,“夫君,你还欠我一个抱抱呢。”
“都有,都有。”刘子源笑着放开依依不舍的薛如雪和冉丹,伸出双手,想要将二女一起抱住,却不想柳眉一个闪身,躲开了自己的怀抱了。只是右手揽住了袁古丽。不由一愣,敢情柳眉这位大姐还脸嫩啊。
“大姐说要修道呢,夫君,你可得管了。她真的要落了发了,我们可怎么办?”袁古丽咂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大大咧咧地道。
柳眉要学道?她不是墨家的么,怎么又要学道了,难道是李晋那老家伙带坏的样。哼,想落发为道,也不问问为夫答不答应。且莫走,今天晚上看为夫家法伺候。
“别听他们胡说,我哪里会落发出家呢。儿子没有成家,女儿没有嫁人,自己的夫君到处留情,我能放心出家么。”柳眉哈哈笑道。但听着却似有无限的伤感。她又有什么感触了?
“天地冤枉,我出来大半年了,什么时候留过情了。我可每日每夜的想着你们哪。”刘子源连连叫屈。
“你有三姐和八妹陪着,会想我们?不会吧。”冉丹笑着摇摇头,“走了,回家了,赶了那么远的路,你们不累么,还仵在那里说个不停。”
是啊,回家了,以后长安就是自己的家了。只是如今内忧外困,自己身为家主,不但要努力打起精神,支起这个小家的脊梁,更要支起这整个龙朔的脊梁。上天,会再次照顾自己么?
谢钟秀领着孩子们转瞬就已经进了宫内,由宫中的仆妇们领着各归各屋,大门外片刻间又只剩下刘子源疲倦的身影。
“怎么回事,姐妹们怎么把你一个人拉在这里了?”林妙音、崔素一左一右抱着他的手,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
“别胡闹,快去帮她们安顿去,我这里还有事呢,”刘子源没好气的挥挥手。二女嬉笑着做了个鬼脸,又一溜烟的跑开了。
刘子源迈步正要跟上,孝文孝武两兄弟探头探脑的凑过来:“爹爹,听说娘亲来了。”
“嗯,刚到,还不快去帮忙去。”刘子源尽量使自己和颜悦色道,“你们两个大,弟弟妹妹们都小,这些天你们就不要去军营去了,带弟弟妹妹们熟悉熟悉四周的环境。”
“好嘞,”两兄弟如得了至宝一般,蹦跳着就钻了进去。
望着两兄弟轻快的步伐,刘子源满意的点点头。兄弟阋墙一直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之一,自己家里能置然其外吗?
反思之下,刘子源以为,天家你子淡漠,无外乎父子之间只有君臣之义,却根本注意培养父子之情。儿子只是皇帝的工具,而父亲也只是仅仅让他们生下来的一个男人而己。儿女们多是跟着母亲长大,而男人嘛,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都去主外了,家里到底折腾成什么样子,就全看女人们的心机和胸怀了,也难怪这种大家族中长大的兄弟感情如此淡漠。
也正是因为这个,刘子源一直便是让他们住在同一个宫殿的不同房间里,让他们自小就朝夕相处。就算有的母亲有不一样的想法,能扒得开从小培养起来的兄弟之情?
女人们忙着安顿,刘子源也要忙着批阅文案,懒懒的伸了个腰,这才骤然发现,已然是初更时分,想想自己的娇妻们大半年不见,大概这会还在等着自己吧。
不想自己步至谢钟秀的门前时,却吃了不大不小的一个闭门羹。
“秀秀,开门哪,你把门关起来干什么,别不是怪为夫我回来晚了?”刘子源一副哀求的口气。
周围并无外人,在自己老婆面前服软,不算丢人。没想到,谢钟秀却根本不卖账。
“怎么夫君忘记了当初的约定了?”谢钟秀隔着窗子,冷冷地说。
“什么约定?”刘子源一头雾水。
“今天晚上不是应该去大姐那里去的吗?”谢钟秀没好气地说。
刘子源这才想起来,这些女人初排座次的时候,就说好了按年龄顺序与刘子源同房的。刘子源却一时忘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