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提前多少天，傅凯就订了火车票，回老家。
“这回兜里攒点钱，不能说衣锦还乡，至少可以人模狗样回去，给父母点安慰了。”傅凯这样跟张国文和颜怡说。
张国文和颜怡依然没事就腻在一块儿，年三十那天，到网上去看滕飞和宗婷的微博，才知道他们俩去了东北的雪乡。
“那可是个好地方，去那儿过年真不错。”颜怡眼珠子一转，抱着张国文的胳膊，“要不咱们去找他俩吧，在家过年，没意思。”
张国文也想去，但还是摇头：“哥现在是有组织的人了，行事没以前方便。再说，年底单位里事情多，我这刚去，脚跟还没扎稳了，请假影响我的仕途。”
“就你一临时工还仕途。”颜怡冲他翻白眼，嘴里虽然没忘打击他，但还是打消了去雪乡的念头。
联系徐歌和苏雯，她俩在村里，村子据说离县城还挺远。问他们大过年的不在家往山里跑什么，他们说保密。
“徐歌行事越来越诡异了。”张国文感叹。
“也许是苏雯家那边的什么风俗，或者苏雯家里啥亲戚在山里也说不准。”颜怡说。
在家过年其实挺没劲的，走亲戚串门都是应付差事，剩下的时间就是找帮哥们姐们出去喝酒打牌混时间。张国文在单位人缘好，谁有局都喜欢把他叫上，特别是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青年，所以这个年上，他没闲着。而颜怡则天天混在棋牌室里，几天工夫，也算小的斩获。俩人好容易碰到一块儿，颜怡便不住抱怨：“以后过年可不能在家，天天好吃好喝不动弹，尽长肉了。”
“我觉得你还是胖点好，显得咱家境富裕。”张国文说。
“大新年的你别咒我，我现在就指着这魔鬼身材吃饭了。”颜怡白他一眼，不待他说话，接着道，“张国文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宗婷滕飞打个电话？”
“还想去雪乡追他们呀？”张国文说，“晚了，这会儿估计他们已经踏上归程了。”
“我没打算说雪乡，张国文你这几天没上网吧，宗婷那段博客里的视频，在网上又火了。好多人还记得当年那首《在路上》，这回，总算找到原唱歌手了。你去微博里瞧瞧，转贴都过万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火。我得给宗婷滕飞打个电话提个醒儿，要不他们回来没丁点思想准备，冷不丁一瞅大伙儿这热情，非得晕那儿。”
张国文一听来了精神，摸出电话来就给滕飞打过去。
滕飞在电话里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他说：“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春节过后，滕氏相业的生意终于算是有了点起色，但宗婷却变得愈发沉默。
晚上，滕飞在电脑前修照片，宗婷在边上坐了好一会儿，不说话。滕飞忙得投入，半天才觉得哪儿不对劲，回头，看到宗婷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沉默一下，说话就赔上了小心：“怎么了，忙一天是不是累了？”
宗婷摇头。
“那就哪儿不舒服了？”
宗婷还是摇头。
“到底怎么了？”滕飞眉头微皱，“是不是又觉得闷了，咱们这不刚从雪乡回来吗？这阵子生意刚有点起色，忙了这么些天，才想起来咱们在雪乡的视频和照片都还没做了。今晚我加班，把你在雪乡的视频，配首新歌，发布出去，保管生意会更好。”
宗婷还是没说话，过一会儿，轻轻叹口气，说：“你忙吧，我睡了。”
滕飞虽然看出宗婷有些不高兴，但却没往深处想。回来这几个月，虽然想了很多招搞促销，拍了上千张新样片，还去媒体做广告和推广活动，但收效甚微。传统影楼式微已成定局，没有突破，一昧地追赶，那就叫死撑着。滕飞明白这理儿，但却没办法。
而宗婷跟他回来，除了做他的模特儿，拍些照片和视频，基本上就没别的事可做。滕飞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开始担心，他知道宗婷看起来性格温顺，实际上内心比谁都叛逆。他不想她无聊不开心，所以隔上一段时间，俩人就出去旅行。旅行是宗婷的最爱，在旅行中，她才会尽情绽放。而旅行中拍摄的一些照片和视频，后期之后传到网上，没想到会造成那么大的轰动。
当年宗婷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一首《在路上》已经风靡网络。那会儿的网络没现在这么发达，那首歌红遍网络之后，宗婷就没了下文，大家甚至不知道歌手的名字。而现在，那段加了视频重新演绎过后的《在路上》，唤起了很多人的记忆，大家终于记住了一个女孩的名字叫宗婷。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小觑网络的力量，徐歌和苏雯因为网络而远走边远小城，宗婷也因为网络而一夜成名。春节过后，滕氏相业的生意忽然好了许多，那些来拍照片的年轻人，进门先找宗婷，都说是看了听了那首歌，又知道宗婷就在这城市里，所以特意过来认识她一下。
有时候，你根本没法拒绝那些最单纯的热情，宗婷虽然不太喜欢这样的应酬，但还是得微笑着面对那些年轻人。才几天的工夫，她就觉得挺累。
而滕飞，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微笑时的疲倦，他只关心滕氏相业突然变好的生意。看得出来，他很兴奋，拍片时也很卖力。在影棚里，宗婷常常站在门边盯着他看，在心里轻声叹息。她毫不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滕飞的才华和对她的呵护，想起时心里都会有暖暖的感觉。但为什么，现在她却觉得失落？
——我到底想要些什么呢？
今晚，本来想找滕飞好好聊聊，但看他埋头在电脑前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还得忙上一整夜。于是，宗婷便去睡了，翻来覆去，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后来终于睡着了，又被梦境困扰。这一觉，睡得很累。
而睁开眼，发现滕飞就在身边，虽然面有菜色，但却精神十足，冲着她咧嘴笑。
“大清早的什么事乐成这样？”宗婷问。
滕飞还是笑：“昨晚跟徐歌聊了一宿，迫不及待要把会谈的成果拿来跟你分享。”
“跟徐歌聊一宿？他从那山旮旯里回来了？”宗婷揉揉眼睛，倚坐到床头。
“回来了。你知道他大过年的不在苏雯家里当女婿跑山里头干吗？”不待回答，他径自道，“这家伙闲不住，现在开始倒腾苏雯家那边的土特产。他说到年底了，山里人家缺钱，这时候去收货，便宜。”
宗婷禁不住也笑：“徐歌那脑袋瓜子就跟别人不一样，他收那些土特产干吗？”
“他没说，但肯定不会留着自己吃。徐歌闲不住，估计在苏雯老家那小县城没什么事做，赚点小钱打发时间。”滕飞拍拍宗婷的脸颊，“咱们不说土特产的事，知道昨晚我跟徐歌聊一宿都聊什么了吗？徐歌帮我出一主意，咱们老这么跟在那些大影楼后面追不是个事儿，所以，必须剑走偏锋，另外踩出条道来。”
“他给你出什么主意了？”宗婷这回倒是真觉得好奇了。
“你知道这段时间来咱们店里的人，除了拍片，很多人还提了什么要求吗？就是照你那首歌的套路，给他们拍段MV。有些来拍婚纱照的新人，也希望拍段唯美的视频，在婚礼当天搁来宾面前放一下。”
“我明白了，徐歌打算让你专业搞摄像。”
“不止这个。”滕飞劲头十足，“徐歌建议我把婚庆那一条龙都给做起来。”
“那你这还叫影楼吗，直接改婚庆公司得了。”
“你听我说完，说是婚庆一条龙，但咱们只做摄影和摄像，其他内容，全找别的婚庆公司来做。咱们主攻摄影和摄像，套拍。特别是摄像，事先编剧本儿，或者把新郎新娘内心最浪漫的那些念头，全都让它美梦成真。”
宗婷没说话，凝神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