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悬灯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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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归来

客栈相对于九号悬灯街的位置飘忽不定。冥幻师领着付辰七绕八弯后穿过了一个犄角旮旯,到了客栈外面。而不久前付辰出客栈后随意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疑惑该怎么回到九号悬灯街,就发现自己已经从九号悬灯街的街碑中穿了出来,又置身于熙熙攘攘的虚影中。

此时付辰想起了冥幻师领着他穿过的那个犄角旮旯,那里的奇观让他叹为观止。这样的奇观是付辰生平第一次见到。任何事情戴上了“第一次”的帽子就不免显得有点神圣的意味。

付辰见到这奇观时,情不自禁惊叹了一声。冥幻师听到后对他说:“我刚刚忽然想到这里有这么些好东西,你是我的客人,我应该带你来见识一下,帮你开拓你的眼界,说实话,你一定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

付辰看着眼前整条巷子的垃圾,盯了两秒,再往上看,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一时间诗兴冲天,徘徊于斗牛之间,心中暗道“垃圾连天向天横,不教胡马度阴山。”,当真是一片壮观的奇景。

冥幻师在一旁说:“你在外面见多了好看的东西,那些都是人造出来的。总是看见人造出来的好的东西会让你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人类造出外面悬灯街上那些东西的时候也造出了你眼前的这些东西,它们同样壮观。”

付辰回想着冥幻师的话,觉得他说得不全。读书的时候就有老师跟他说要多角度看问题。但付辰天资太不聪颖,虽然知道大部分事情都有四通八达的道路供他选择,但他往往才发现一条看上去是路的东西,不管它是活的是死的,二话不说就一头扎了进去。

这样的做法用欣赏的眼光看是从一而终。不幸事实上往往是自寻死路,并且此时的“从一而终”不过是愚蠢的表现,愚蠢的人脑袋里都只有一条路。只看得见一条路,选了这一条路并不能说明有多高尚,真正的从一而终是“弱水三千,我只饮一瓢。”

平时付辰看不见弱水三千,只看得见一瓢,此时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了。他觉得对于那堆垃圾的理解不只有冥幻师的那种理解。略微思索了片刻,他一反常态地想出了几种不同的理解,比方说“想要得到就一定会有代价。”、“世界上是不存在完美的东西的,所谓完美,无非是弊端暂时未被发现。”……

由这些想法,付辰心里又引申出了更多的想法。他想到自己抱怨的一切,此刻忽然觉得,其实若是所有事情换个样子,结果未必更好。如果说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生命的轨迹从很早之前就会改变,很多令他觉得此生必不可少的羁绊将无从产生,一切都会改变,这样的改变他同样承受不了。

虽然不知道这种对自己人生的满足感能在他心里持续多久,但此刻他想到这些,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他不是别的任何人,他是独一无二的,他拥有只属于他的羁绊,虽然其中免不了有那么多缺憾,但这世上谁没有缺憾?甚至有时缺憾其实也可以成为内心的宁静。因为有缺憾,所以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太得意的人,往往都忘形了。

付辰越想越深入,深入到最后,恍然大悟——该回家吃饭了。他掏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但却发现手机自动关机了。

付辰按了一下开机键,屏幕上显示出开机动画,动画演示了一个开头,出现弹窗警告说电量过低,接着又自动关机了。

手机的电量按理说至少还够用三四天,现在没电了。和今天这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罗列在一起,手机没电也显得在情理之中了。所谓情理不过是一个习惯,习惯了诡异,那么任何诡异的事情都会变得在情理之中。

付辰收好了手机,望着周围姿态各异的虚影,茫然了一下,抬头又看了一眼头顶的星海,心里一丝荒唐的感觉一闪即逝。

他现在得想办法回家,因为他不知道回家的路。原本他是打算查看手机上的电子地图,但现在手机开不了机,这个打算就只好放弃,不得不另寻他法。

付辰盯着对面的一盏悬灯,忽然想到利用悬灯是可以查看地图的。之前他一直认为悬灯的这个功能是多余的,但没想到如今自己要用上这个多余的东西。

付辰就近找了一盏有控制台的悬灯。控制台大概一米的高度,形状像是一本书,悬浮在灯杆的旁边。付辰伸手按了一下控制台上的按钮,控制界面在“书”上平铺开来,付辰右手食指在上面滑动几下后,终于看见了地图的选项。

付辰直接在输入框里输入“离开九号悬灯街”,“书”上的界面瞬间变换,出现了最佳路线,付辰手指根据提示简单地点选了几下,一张智能地图便从“书”上悬浮起来,变成了实体。

付辰拿起这张薄如蝉翼的地图,根据它的提示开始行走,走了没多远,地图忽然提示到达目的地,但付辰抬头一看,却看见眼前是一根在路中间伫立着的悬灯灯杆。

到达这里后,手上的地图化成一缕淡蓝色的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付辰抬头仰望身前这根违章的灯杆,一眼望不到头,倒是和那堆垃圾有异曲同工之妙。

冥幻师带着付辰欣赏完垃圾后直接从垃圾中间穿了过去,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付辰明白这个灯杆一定是和那堆垃圾类似的,也能够穿过去。

但很快付辰发现灯杆是实体,犹豫了一下,心想除了穿过这里别无他法了。付辰把心一横,退后几步,心里默念道“妍,我一定能回去的,我舍不得你啊,我还想看见你的笑呢,不能就这么被困在这里!”。想罢,对着灯杆一头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响起的瞬间,落入付辰耳中回响出“嗡嗡嗡”的声音,颇有几分悲壮。付辰仍然在九号悬灯街,唯一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受伤,只是脑袋有点痛,有种淡淡的脑残的感觉。

付辰很快振作起来,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失败,思考良久,没有结果。但天无绝人之路,付辰的努力有了回报,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发现灯杆上多了一个进度条,进度是二分之一。付辰立即明白这是要自己再撞一次。

见自己回家有望,虽然疼痛,付辰仍然义无反顾地撞了。撞过后付辰不顾疼痛,立即把注意力放到进度条上。进度从二分之一缓慢地移动到一。付辰听到“叮”的一声响起,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担心进度条到了99%或者99。9%的时候会再停一下。

付辰心满意足地看着灯杆上显示出的“恭喜你”三个字,起身后昂首阔步地朝灯杆走去,再度成功地撞上了灯杆。

这一撞仍然不是白费的,“恭喜你”下面隐藏的四个字在付辰这一撞的威势之下原形毕露。付辰也总算看见了这句话的全貌——恭喜你,再来一次。

过程虽然艰辛,但付辰最后一撞让他成功离开了九号悬灯街,并且脑袋虽然震荡了,但没有造成脑震荡,结局总归是可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