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折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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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夭折的爱情

风辽死了,这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花和尚,终于死在了自己亲手埋下的毒签蒺藜之上,他的脑袋,也真的成了人头堡万千骷髅当中的最后一颗。

胡醉呢?

胡醉也在陷坑当中,不过他并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着,但似乎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他连跃出陷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正坐在风辽肥胖的身体上呼呼地喘着粗气。风辽的形体肥胖,铁签蒺藜居然没能刺透他的身体,所以这也正好救了胡醉一命。

胡醉坐在风辽的身体上,感觉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硬变冷,自己的力气也终于慢慢地回复了一点,他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一个筋斗翻出了陷坑,回头看风辽的尸体时,竟然已变黑肿胀了。

胡醉不愿多看,见风辽的骷髅座椅旁还摆着一小坛子的酒,便提了起来,拍开泥封,边喝便往人头堡的深处寻去。

人头堡主风辽一死,人头堡好像就安全了,除了几只狰狞的骷髅,也没有什么独特可怕之处。那几只骷髅头,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何况骷髅头虽然狰狞,终究是不会咬人的。其实蒙上了一层皮的骷髅头才是最可怕的——人皮,活的人皮。虽然并不狰狞,却远比狰狞的死骷髅头更危险!

胡醉在人头堡最幽深的一所小房间里找到了慕容可人,这个小姑娘静静地躺在一张云榻之上睡得正香,但胡醉一下子就看出来她一定是被那胖大和尚点了睡穴,确切地说,是闻出来的——云榻之上散发着浓烈的酸臭味,这个一向洁身自好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躺在这上面并且睡得很香呢?

胡醉轻轻地抱起了慕容可人,没有解开她的睡穴。他想,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反正现在醒过来,看见了这幽暗的城堡,狰狞的骷髅,只会给她的心里留下恐怖的阴影,也可能会让她更加地依恋我这个胡醉哥哥。

慕容可人睡得很香,秀眉微蹙,微息如兰。胡醉抱着她,忍不住想要亲她几口,但他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亲,他看着怀中美丽的姑娘,心中在想:如果换成以前年少轻狂的自己,早就像小鸡啄米一样亲了好几口了。可惜,曾经的风流,现在想来竟已成了轻薄,是自己有了家室,还是因为自己真的老了?

胡醉书读的不多,但有一首词他却一直记在心中,记得很牢,那是宋代蒋捷写的一首《虞美人》: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他第一次读到这首词的时候,是在落花山庄的豁然亭中,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的心,就不知是被这场雨,还是被这首词给打动了。虽然不是很懂,但是那种朦胧的感觉,那种听雨的意境,很是让他鼻酸,令他心动。他从此喜欢上了听雨,喜欢上了在听雨时读一读这首词,这首词,也因此被他深深地记在了心中。

现在想想,以前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什么都没有变,雨没有变,听雨的楼没有变;红颜没有变,红烛罗帐也没有变。变的,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的心境,心境变了,就什么都变了……

人头堡通向外界的唯一一道长廊已经被一只大陷坑给堵住了,虽然有这胖大和尚整个身体将陷坑里一大半的铁签蒺藜给挡掉了,陷坑的边角上还是露着不少闪着蓝莹莹光芒的毒签毒蒺藜。

胡醉抱着慕容可人,不敢冒险跳过去,而且他也没有力气跳过去了。虽然他刚才喝了一坛子的酒,却只能解解渴,现在他的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更觉饥饿难当了。

地上残留着几片风辽吃剩下的牛肉,胡醉忍不住都想要拾起来吃了,但他看了一眼风辽发黑肿胀的尸体,差点就把胃里不多的食物都给呕了出来,赶紧掉转了头不去看残牛肉和死和尚。

这么大一个城堡,应该会有其它的出口的。胡醉寻思着,抱了慕容可人又折向了人头堡深处,在寻找出口的同时,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他的运气还不错,在一个像厨房的小房间内,他找到了三只硬地像秤砣的发霉馒头——有一只馒头还不知是被哪个人还是哪只老鼠啃了一大口,上面还留有厚厚的一层黄牙垢,让人看了直犯恶心。胡醉掂起这只被咬过的馒头远远地抛到一边,抓起另外两只馒头,叹了一口气:“唉!聊胜于无!”

这馒头实在硬得能砸死一个人!所幸胡醉还并不老,牙还硬朗着。他把馒头塞在嘴里先用口水润湿润软了,却还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咬了一小口下来,嚼了半天咽了下去,感觉比黄蜡黑泥的味道好不了多少。

胡醉一边嚼着这味同黄蜡、硬胜石头的馒头,一边寻找着出口。

走到方才慕容可人躺过的房间时,忽听怀中的慕容可人“嘤咛”一声,幽幽醒转了过来。

胡醉慌忙咽下一口干馒头,却差点没给噎死,呛了老半天,终于缓过劲来,问一声废话:“慕容姑娘,你醒了?”

慕容可人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问道:“胡大哥,我这是在哪里呀?”

胡醉想也不想,道:“你在我的怀里呀!”

慕容可人的脸马上就红了,轻声道:“我……我是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胡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说来话长啊!你被那胖秃驴带到了他的城堡里,还好我及时赶到将你救了。”

“那胖秃驴呢?”慕容可人想起来就害怕,“他没有把我怎么样吧?”

胡醉道:“你放心吧!那胖秃驴还没能把你怎么样,就在逃跑的时候摔死了。”

慕容可人松了一口气,红着脸道:“胡大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胡醉道一声:“嗯,好。”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慕容可人。

慕容可人整整衣裳,待发现这里就只有胡醉和自己两个人时,一张俏脸就红得更厉害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这位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而言,是既紧张,又害羞。

胡醉并没有注意到慕容可人的忸怩神态,将一只硬邦邦的馒头递过去,问道:“你饿不饿?吃个馒头吧!”

慕容可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不饿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两只馒头耶!你别看它硬,还是能填肚子的,将就着吃吧!”

慕容可人忽然道:“胡大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胡醉不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豪爽地一点头,道:“你问。”

“那胖和尚口中说的弟妹,指的是谁?”

“弟妹?”胡醉想了想,这贼和尚好像是有说过,便是在自己要求他放下慕容可人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也不隐瞒,道:“他说的是我的妻子。”

“你……你……原来,你都已经有妻子了……”慕容可人黯然道。

“慕容姑娘,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其实我连儿子都有了。”

“你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吧?”慕容可人两眼无神,喃喃道。

“嗯,她叫花月寒。”胡醉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很少想到花月寒,是自己太绝情了吗?还是因为有了慕容可人的陪伴,自己便忘却了妻子,忘却了寂寞?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以猜透,其实男人的心,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猜不透。

那花月寒呢?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在想这个该死的、绝情的胡醉?

“等回到江南,我带你去我们落花山庄玩吧!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她了,也许你们可以成为好姐妹呢!”

算了吧!胡醉想得可真是天真,他以为他把慕容可人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看待,花月寒与慕容可人就可以成为好姐妹。殊不知,女人之间无形的战斗,永远比男人们有形的战斗更加惨烈。

爱上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成为好姐妹呢?

慕容可人呆呆地坐着,胡醉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原以为,胡醉会是她的白马王子,不曾想,这个王子的白马,早就系在了另一个女人的窗下。

慕容可人的心碎了,她满怀憧憬的爱情,还没有开始,便已夭折……

她开始恨这个胡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