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申纪兰的故事
5294500000007

第7章 电视文学剧本(5)

第二天吃过早饭,申纪兰和雪花各自背上干粮和水,提着自做的放羊鞭,准备赶羊出圈。有人在喊:“快来看啰,女人上山放羊哩!”听说女人要上山放羊,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去围着羊圈看稀罕。圈门一开,根本用不着驱赶,羊儿们就拥成堆叫着挤着夺门而出。两人都有些慌了手脚,前前后后,不知道该顾那头了。围观的人,见此情景,都笑成了一片。也有好心的男人突发了同情心,忙着指点:“别慌!快看住领头羊,就没事了。”申纪兰、雪花听了,有了主意,马上照说的去做,一人撵头羊,一人殿后,果然就把羊群稳住了。

羊群上了山,边吃草边走,很快就散满了半个山坡。两人又有些慌了,想把羊群拢到一起,跑上跑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总是不大见效,这边刚拢住,那边又散开了。还是雪花脑子活,发现问题还是在头羊身上,就说:“纪兰,看住头羊!”两人一左一右,远远地死盯住领头羊,总算又把羊群拢住了。

正午。羊都吃饱了,自动集中到一起“卧晌”。两人也累了,雪花有些瞌睡,纪兰连忙提醒:“当心别让狼把羊叼走了!”两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远望近瞧。生怕有一只狼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太阳落山了,羊群肚儿喂得圆圆的,一路“咩,咩,咩”叫唤着一只不少赶回了羊圈。

画外音:男人们又实实在在地输了一回。雪花朝纪兰做了个鬼脸,拽着她故意绕道从饭场上横串过去,哼着小调儿从端着“海碗”喝着“和子饭”的男人们面前大摇大摆走去,朝着捣蛋鬼二楞调侃:“不去点点,看少了羊没有?”二楞不好意思地朝着申纪兰:“纪兰姐,你别在意!”主动接过申纪兰手中的放羊鞭。

画外音:从此,没人敢小瞧申纪兰,也没人再对同工同酬的这一套记工办法吹毛求疵。

(二十)闪出。申纪兰在台上继续讲话:“男人、女人一样的劳动,记一样的工分,这就是所谓的男女同工同酬。”

台下有人大声插话:“男人们真的没有别的招了吗?”申纪兰大声答话:“有!有人提出妇女也要去担圈肥、抬石头,干一些重体力劳动的活儿。这一招儿,被合作社领导们拦住了。党支部宋金山对男人们说:理不辩不明,咱比赛为了甚?是说妇女有能力,能干男人干的活,咱不能小看妇女,要尊重妇女。比赛不是怄气,比了比地里的活,你们倒沉不住气了,要纺花缝衣裳呀,你们还没法跟人家比哩,说句笑话,要比生孩子呀,你们还要上吊哩!这话是粗了些,却在理上。”

“哈哈!”台下一片哄笑声。

申纪兰关于“男女同工同酬”的讲话几乎成了整个会议的中心议题。

(二十一)一月二十五日,《人民日报》在显着的位置发表了蓝村撰写的以《劳动就是解放,斗争才有地位——李顺达农林牧生产合作社妇女争取同工同酬的经过》为命题的文章。(特写)紧接着,各省市党报无一例外全文转载。(特写)(二十二)画外音:1953年3月底,也就是文章发表两个月后,北京发来红头文件,邀请申纪兰进京参加“中华全国民主妇女联合会”。(特写)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

画外音(与表演摄像同步进行):申纪兰被选举为中华全国民主妇女联合会执行委员。会议临近结束,代表们向大会反映:“想见一见毛主席!”会议最后一天,大会通知:毛主席和中央首长要接见与会代表。当晚。申纪兰睡不着,就一个人悄悄起来,去了卫生间,慢慢地洗脸,把两条漂亮的大辫子,打开辫起来,辫起来,又打开,又辫起来,反反复复,直至东方发亮。秀发绵绵,思绪绵绵。幸福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会见大厅里,工作人员安排大家站好队,宣布纪律:中央首长到了,大家只能鼓掌,不能拥挤,不能说话,更不能跟首长握手……申纪兰是妇联的执行委员,被安排在最前面一排。她旁边就是全国妇联副主席章蕴。正是这个站位,使申纪兰有机会拥有了那个她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刻。毛主席和国家一些领导人步入会见大厅,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毛主席和代表们合影留念。照罢相,在代表们热烈的掌声中,毛主席挥手致意,并缓步从队列前走过。申纪兰探出身子去看毛主席,突然听到有人问她:“你有什么感想?”申纪兰头也不回地说:“不要问,我急着看毛主席哩,误了这可不行。”

“我是问你……”申纪兰一看是章蕴,就说:“见了毛主席,死了也不屈,不死就回去好好干!”毛主席边鼓掌边向申纪兰她们这边走来。章蕴不失时机地用胳膊捅了她几下,小声说:“纪兰,你来一次北京不容易,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机会难得呀!”因为有纪律,章蕴不敢明说,她是在暗示申纪兰和伟人握手。“心有灵犀一点通”,申纪兰情不自禁迎着伟人跨前一步去,高高地伸出她那长满硬茧的双手。伟人也善解人意,同时也热情地把他挥动着的右手伸了过来。一只万众敬仰的伟大领袖的手和一双普通农家妇女的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握在了一起,频率很高地摇动着。

毛主席说出进场后的第一句话:“这个女同志是谁?”

申纪兰想回答,可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是李顺达合作社的副社长申纪兰。”她听见这是邓颖超大姐的声音。毛主席知道太行山区的李顺达。他又说了进场后的第二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很好!很好!”毛主席接见后,她感到很幸福,很光荣,但也很后悔,说:“高兴得呀,眼泪那个淌,要不……不就能看清毛主席了吗?我知道毛主席下巴上有个痣,想亲眼看一看,可光能看见人影儿,哪能看得清?只觉得毛主席那手,肉肉的,绵绵的,热热的……”很多代表来跟申纪兰握手,向她祝贺:

“你这是握过毛主席的手,大贵人的手呀!”“谁要握了你这握过毛主席手的手,肯定走运!”

(二十三)大会餐厅。就餐时间。章蕴朝申纪兰说:“洗洗手,准备吃饭。”申纪兰支支吾吾:“我不想洗。”章蕴不理解:“为啥?入乡随俗,到城里就得按城里的规矩办。”纪兰朝章蕴的耳根悄悄说了几句。章蕴点了点头!“好吧!”也不再催她洗手。旁边有位代表问道:“她说什么?”章蕴笑着摆了摆手:“别问了,人家自个儿的事儿!”画外音:大会结束第二天,各代表团开始陆续启程返回。申纪兰被留下出国到丹麦参加第二届世界妇女代表大会。申纪兰向省妇联主任黎颖提出:“黎主任,我不想出国了,让我也回家吧!”黎颖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紧事!”申纪兰吞吞吐吐:“也算是吧!”

黎颖说:“你这是代表全国的农村妇女姐妹,哪是我能决定的。”申纪兰哭着再三要求,领导终于批准了。黎颖说:”可以让你先回西沟看看,但,必须尽快赶回北京,说啥也不能耽误了出国。”

(二十四)返回长治的火车列车上。申纪兰不时举起那被毛主席握过的手,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特写镜头)“申纪兰从北京回来了!”好消息传进了山沟。西沟全村男女老少,敲锣打鼓到村口欢迎。申纪兰见了乡亲们高兴极了:“我见到毛主席了!毛主席握了我的手,(她高举起双手)这是毛主席握过的手,多少天我都没有洗它,上面还留着毛主席的手气呐!谁要握了贵人握过的手,小孩上进,大人走运,老人长寿!”乡亲们蜂拥而上,争着跟申纪兰握手。一个十余岁的小男孩,挤进人群跟申纪兰使劲握了一阵手,转身朝村里猛跑……“砰!”小男孩一头撞进土窑,一把拽过躺在炕上老奶奶的手,叫喊道:

“奶奶,大贵人的手!快握呀!”

老奶奶(没听懂)什么大贵人的手?

小男孩纪兰婶,大贵人的手!

老奶奶(还是没听懂)别急,慢慢说!

小男孩(调整了一下情绪)纪兰婶在北京握了毛主席的手,我握了纪兰婶的手,你快握我的手!纪兰婶一路上都没洗手,上边还留着毛主席的手气,纪兰婶说,老人握了贵人握过的手能长寿!

老奶奶(笑着紧紧拽住小男孩的手)好,奶奶握了小孙孙的手,能活一百岁。

(第三集)

(二十五)

画外音(字幕):

文化大革命时期,工农业战线的许多知名劳模都介入了国家机关领导层,陈永贵进京当了副总理,李顺达也进了中共山西省委常委,离开西沟上了太原,申纪兰是全国劳模、人大代表,当然被邀请进入机关领导层。

1973年4月的一天,申纪兰正和社员们在一起挑土垫地,县委组织部一名干部找到地里,把一个印有“中共山西省委组织部”的大信封交给她,向她悄声说了几句就走了。

申纪兰将信封拆开看了看,紧锁眉头,把信折放到衣袋里,又继续挑土垫地。周占军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走到她跟前。

周占军(打问)咋哩?申纪兰(把信递给周占军)省里通知我去参加山西省妇联筹备会,担任妇联主任。周占军(看信后,半真半假,拉腔拉调笑着说)这是好事呀!高升啦!说明省委对你的信任,也是咱们西沟人的一份光荣!申纪兰(听了有些生气)我正心烦,谁跟你贫嘴!周占军想听真话?申纪兰你说,我到底走,还是不走?周占军劳动,你是模范,可妇联主任,你当不成个模范主任。申纪兰省里说,给我配个好秘书。周占军那你总得听哩吧?总得表态哩吧,那就难弄哩。申纪兰你的意思是个甚?周占军就是去,也是挂个名。申纪兰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

周占军你是农业劳模,不能离土,离了土就不红了。

申纪兰心里盘算(画外音):“组织安排,不能不去,自己要听党的话。反正我心里有个底线,那就是不脱离西沟,不脱离劳动。”几天后,申纪兰提着一小捆行李,乘坐长途汽车到省妇联机关走马上任。

(二十六)两个月以后。

省妇联机关。西沟张章成去太原出席省第六届团代会,专门去省妇联看望申纪兰。张章成一见申纪兰就说:“婶,你胖了。”

“胖了?”申纪兰用指头往脸上、胳臂上一按一个坑。张章成吃了一惊:“怎来?病了?”这一问,纪兰掉泪了:“没怎,是不习惯呗。咱天天是下地动弹哩,弄不了这。”大会秘书送来了纪兰要上会作工作报告的讲话稿:“主任,您的讲话稿。”张章成看了看:“这个不行,字数太多了,材料要精简,不要文绉绉的,那不像申纪兰说的话。字也要大,要不申主任看不清。”秘书听张章成说话口气很大,感到有些诧异,问道:“这位是……”申纪兰介绍说:“西沟团总支书记,来参加省第六届团代会。”秘书知道是西沟的人,也就不说啥了:“我再改改!”把讲话稿拿走了。

过了几天,章成再去看申纪兰,又见到了讲话稿,篇幅小了,字也大了,也合了申纪兰的口味。张章成这就行了。申纪兰行就行了,再上上会。张章成你往家捎甚不捎?我开完会,要回了。申纪兰我甚也不捎。你多会儿走哩?

张章成下午,坐飞机哩。飞机票都买好了。申纪兰中午就在我这儿吧,说说话,歇歇。罢了,我去送你。张章成不用了,车也派好了,还是“红旗”哩。申纪兰嫌我吉普车不好哩?张章成不是,人家派车来了,我不坐不合适吧!

中午,两人说了一中午话。下午两点,章成坐着“红旗”,纪兰坐着吉普,先后到了机场。机场开始检票登机了。章成给纪兰说:“你回吧。我回呀。”纪兰又掉泪了,说:“走吧,你走吧。”章成登机时,回头望:纪兰还在给他招手。纪兰在掉泪……章成也掉泪了……两张掉泪的脸(叠影)……张章成回到西沟,专门去了趟纪兰家,给她老婆婆说:“我去太原开会见着纪兰了。”老婆婆问:“纪兰在那儿怎说?受罪不受?天可是一天比一天凉哩,走时那会儿也没带个衣裳。”章成说:“怕甚哩,纪兰又不是个小孩,还不懂这个?放心吧,她该弄甚就要弄甚哩,你不用操恁大心。”章成走出大门外,老婆婆还问:“纪兰多会儿回来哩?这走了有俩三月了啊。”

“快了,开完会就回来了。”章成说完大步走了,不忍心再回头看那泪眼涟涟的老婆婆。

画外音:1973年8月,山西省妇女代表大会上,申纪兰当选省妇联主任。一位省委领导找她谈话。

省领导为了工作方便,省里给你准备了一套住房。申纪兰不用。办公室放张床就行了。谁没有(住房)谁要,我要回西沟哩。

省领导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申纪兰我不领工资,不转户口,不定级别,不坐专车。我的户口在西沟,我的级别是农民。

省领导(又说)好啊,还有啥,你再说!

申纪兰(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妇联日常工作由一位副主任主持,我还是要回西沟劳动;我向周总理保证过,要把西沟的荒山都绿化了,离开西沟,我还怎么绿化荒山;我说甚也不能离了土,我是长在地里的庄稼,离了土,就活不成了;我天生就不是坐办公室那号人,非要叫我坐不行,把我弄病了,工作也弄塌了。

省领导(频频点头)好!省委完全同意你的要求。

画外音:申纪兰又回到了西沟,继续“抓革命,促生产”,“农业学大寨”。这次,纪兰在太原住了四个月,是最长的一次。从此后,西沟人知道了:纪兰走了,那是要开会;纪兰回来了,那是会开完了。省妇联的同志们都知道,纪兰到妇联来开会或者工作,从不指手划脚,而一大早就打扫楼道、打扫院。有人说她:“申主任,你怎么干这?”她回答:“动弹惯了。

(二十七)一个天色微明的早晨,在山西省妇联机关大院。身为省妇联主任的申纪兰,一头短发,身着黑色对襟的半旧布衣,手持大扫帚,是那样神情专注、沉稳、有力……“唰!唰!”一阵阵清晰的扫地声。看门的魏老头,被扫地声惊动,一边披着衣服,一边赶忙也掂着扫帚由门房里跑了出来。魏老头哎呀申主任,您一来省妇联,这大院倒像让您包了,这这这……我来,我来!

申纪兰(淡淡一笑)看你,谁扫还不一样。魏老头不一样,不一样。您是省妇联主任,一把手,管大事的,这活是我们看门人干的。申纪兰大叔。魏老头哎呀,再不敢大叔大叔的了!喊我老魏,老魏头也行。申纪兰(不由又叫一声)大叔!魏老头(认真地纠正)老——头!

-魏——“嘻嘻!”申纪兰不由笑了。魏老头真的,刚来的黄毛丫头还这么叫呢。没啥,惯了。申纪兰那……老魏,(拍拍手中的扫帚)我这也惯了。在我们西沟,我也是一大早就要出去扫街。

“哈哈!”老魏也笑了。申纪兰真的,惯了。魏老头申主任,我就说句出格的话吧,要说您,真是个好人,可就是太没个官样了。不办户口,不拿工资,办公室支张床,吃饭还去大灶排队,现在当官的谁还这样?申纪兰咱就不是个当官的料。魏老头申主任,快把户口办出来吧,先在太原安个家。现在当官的有几个不是全家调动,急着往城里搬,只有下去任职的干部才不肯搬家,人家那是到下边“过渡”一下,等着上调提拔呢,您还等啥?申纪兰我呀,等着回我们西沟呢!魏老头咋,到现在西沟还离不开您?申纪兰不是西沟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西沟!说真的,当初,我压根儿就不想来,省里调我时,急得我都哭了。魏老头(不解)哭?申纪兰你说,咱是个种地的,来这干啥?魏老头你是全国劳模嘛,从解放直到现在,就这一点就不容易。数一数,全国还有几个。申纪兰又不是调咱来开荒种地,放羊喂猪。老魏,说实话,回我们西沟喂猪,也比坐这办公室痛快。

魏老头(不由一笑)这个我信。咳,你说这人呀,真怪,有的人打破脑袋想要官,也不见得能要上,可你,给个官还哭,让你坐着倒难受。申纪兰(笑着拍拍手中的扫帚)和这扫帚一样,受苦的命。魏老头申主任,我想跟您请示件事儿行不?申纪兰(停住扫帚,态度温和地)什么请示不请示的,有事你尽管说好了。魏老头(指指扫帚)申主任,我看,以后您就别再替我扫院了,怪累人的。申纪兰唔,你是说这事呀,我这个人,在乡下动弹惯了,清早起来扫扫院子,活动活动筋骨,感到舒坦着哩,还能把人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