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现在就可以把咱们开拳房的那些徒弟们组织起来,组成一支游击队。”
“这……”
“师兄,你还有什么难处?”
霍梦龄若有所思,可什么也不说,只管自己倒上喝酒。卫大明把酒壶夺过来,“来,兄弟给你倒。师兄,你有什么想法,咱们可以商量。”
“师弟,虽然我也感觉到抗日是全中国人民的事,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不善于出头露面,怕是组织不了……”
“其实师兄太谦虚了,我是知道的,你在咱们的徒弟中,那是一呼百应。只要你出面,大家都会来参加的。”
“在这方面你比我强,你怎么不来搞游击队呢?”
卫大明从窗户里朝外看了看,见院里没有人,才回头对师兄说:“师兄,不瞒你说,我非常想去搞游击队,可是我不想放弃公道团这个组织,因为那里有百把条枪,一旦日本人打过来,我要把这支队伍拉出来,成为我们自己的武装。”
“好,有想法。可是……我……”
“师兄,你放开手脚干吧,我给你派一位同志去协助你的工作,他叫郭步锦,你也认识的。”
霍梦龄听说派人来支持他,心里当然十分高兴。其实,凭他以前组织国术团的情况,许多青年江湖义气十足,滴血起誓,在这些青年中,他是一呼百应的。可是,他这人虽然自幼跟随师傅霍焕习武,但他的性格却是为人善良,不太喜欢打打杀杀,他总觉得武只可防身,不能用于争战。
“哦,你派老郭来那最好了,让他当队长,我帮助他组织人马……”
“不,师兄,还是由你来当队长,让他当教导员,我还可以给你派郭水瀛去做军事教练。”
“那好吧,就这样。”
郭水瀛这下子事情可就多了,把他在太原学的许多内容全都用在了这里,不仅教练爬、卧、滚、打,爬杆、瞄准、射击、投弹……也把什么炮弹性能、射程计算、战场隐蔽、战地救护、自我防卫等等知识一项项讲授下来。
由于游击队的枪支很少,练习瞄准就很困难,更别说射击了。他一直想,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我们虽然现在枪很少,但总有一天枪会多起来的,作为游击队员,如果不会用枪,那算什么游击队员?真要是日本人来了,给你一支枪,也怕不知道怎么瞄准,怎么射击。可是枪就那么几支,只好轮着来。一天,一个叫二狗的后生,拿了根木棍子,也爬在那里瞄,别人都笑他,“看,人家二狗子,狗子拿上打狗棍了,你他娘的还要脱胎换骨哩。”
“这叫‘人舔碾子狗推磨’,出新鲜事啦。”
“哈哈哈……”
队员们都起哄起来。郭水瀛过来看了看,突然心里有了个启发,用木头棍子确实没有法子练,可是做成真枪的样子,不就可以练了呣?于是他抽空去找个木匠,刮了几十支木枪,“来吧,大家都过来,一人一支木枪,练习瞄准。”
游击队员们一个个爬下试试,“嗬,还满行呢。”
这下子可是解决了大问题,可以全队一起训练了。村里的小孩子们看很好玩,都熬着让爹给刮木头枪,没有几天,孩子们也人手一支枪,见游击队在训练,他们也都爬在场上练开了瞄准。
郭水瀛回去把这情况给上头汇报了,武云壁听说了又有了新的主意,“这是好事呀,咱们宣传抗日,发动民众,咱们已经组织了农救会、工救会、青救会、妇救会,小孩子也是民众呀,干脆把儿童也组织起来,编成儿童团,除了上学每天训练他们少半天。”
“好。”这个主意大家一致赞成。
武乡发动民众有了新经验,这个消息很快被刚刚设立在离武乡只有三十来里路的沁县的晋冀豫省委知道了,省委机关随同薄一波领导的决死队就住在这里,他们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要尽快大力宣传,力争大面积推广,于是马上派《黄河日报》的记者到武乡来采访。
记者由一位决死队战士护送,来到武乡左打听右打听,总算在一个村子里找到武云壁,他正在写标语,“老武,有人找你。”
一个老乡朝武云壁喊。武云壁把手里的刷子和石灰水桶放下走过来,那位老乡指着身后两个人说,“老武,就是他们要找你呢。”
“哦,你们是……”
“我是《黄河日报》的记者,这位是护送我的战士小李。”女记者一边介绍一边伸手过来。
“你好。”武云壁擦擦了手上的石灰水和她握手。
这时,女记者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武云壁一听,原来是要采访这个,他说,“我带你去找一个真正的采访对象,我们游击队的教官。”
武云壁带着女记者一直来到了训练场,他朝放哨的队员说,“快去把郭教官叫过来。”然后指着一旁的几块石头说,“咱们就在这里坐坐,条件不好,露天办公,哈哈……”
一会儿,郭水瀛就过来了。
武云壁见他过来,忙站起来对女记者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游击队的军事教官郭水瀛。”
“水瀛——”
“亚妮,是你——”
“你们认识?”武云壁有点惊讶。可他还没有醒过神来,又见他俩也不顾给武云壁介绍,便走过去抱着哭开了。
“嗨,这是怎么回事呀?”武云壁两眼直勾勾地瞪着……
过了好一会儿,水瀛才擦了擦泪水说,“你看,光顾激动了,忘了给你介绍。她就是我的妻子陈亚妮。”
“亚妮,这是武云壁,这个名字你该知道吧,那年被捕了关在太原的监狱里,你还帮助营救呢。”
“哈哈哈,真没想到你们能在这里重逢。”
郭水瀛急忙问道:“亚妮,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来到武乡的。”
原来,郭水瀛离开太原以后,陈亚妮心情非常不好,她怎么也想不通,阎老汉为什么要这样做,能让红军派代表到太原常驻,能派人去北平邀请薄一波回山西来主持牺盟会工作,可为什么不能容忍郭水瀛呀?他不就是做过红军的俘虏吗?他不就是为******传了一封信吗?这难道是他的错吗?他帮你老阎找到了抗日的出路,你却不能容他,好在山西的政治气氛越来越好了,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安慰。不久亚妮就生产了,看着怀里的儿子,她更相念丈夫。
她常常抱着孩子问她的妈妈,“妈,你看这孩子象不象水瀛呀?”
“象。”妈妈不想多说,她不想让亚妮因为想自己的丈夫而忧郁寡欢。一说这个,她就急忙找其它的话来岔开。
可是亚妮爱着水瀛,她怎么能不想他呢?特别是在坐月子的时候,闷在家中,不由她不想。水瀛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去找花花了?那个花花还等着他吗……问号一个接一个……可是,这一串串问号,她一个也回答不了。妈妈常常给他拿些好听的唱片给她放,想让她开心,可是她越听心里越烦,“关掉,关掉。”她关心水瀛,可是没有水瀛的消息,她关心组织,可是又不能打听,哪里有心听什么唱片……熬呀熬,总算出了百日,她实在在家里闷的慌,说什么也要走出去了,于是就说服母亲,把孩子托给保姆,寻找组织要求工作。
在国家危亡的时刻,每一个爱国者都会投身到救国的运动中来,这时太原已经沸腾了,山西已经沸腾了。太原的大街小巷,从早到晚,到处可见牺盟会员一手拿着募捐名册,一手拿着饭碗、瓷缸,在进行募捐活动。同时牺盟会员也在街头高声地讲演:“同胞们,请你捐献一个铜板,请你签上自己的名字。敌国的侵略,是人间最大的灾祸,国家面临灭亡。我们中华民族,只有万众一心,共赴国难,才是脱出苦境的唯一出路。同胞们,反对侵略的战争,是正义的,请支持我们,支持抗战……”
陈亚妮被安排到牺盟会,专门培训派往各地的牺盟特派员。很快日本鬼子打进山西,北起天镇,南达娘子关,多路出击,直逼省府太原,可是晋绥军、中央军连连败北,最后阎老汉倾其所囊把所有兵力都调在忻口,实指望死守忻口,以保太原平安,谁知血战死守,还是抗不住日军的进攻。
“太原怕是保不住了……”
省城的南门外,一直车水马龙,眷属转移,政府南迁,老百姓一见这情景,知道大事已去,也一起向南逃命。
陈军长守卫太原,可是也感觉力不从心,他多次给阎锡山请求,放弃太原再作打算,阎也不想让嫡系受到损失,便调傅作义来守卫太原,而让自己的部队南撤。
三十八军眷属要南撤了,陈太太要亚妮跟她到临汾。亚妮说:“妈,你是答应过我的,等我生了孩子,你就不管我了,现在在国家危亡时刻,你怎么能让我跟着你逃命呢?”
陈太太见无法扭转女儿的态度,也只好由她去了。
就在太原失陷的时候,陈亚妮向组织请求要上前线。
“亚妮同志,你做过记者,根据战争需要,现在我们将要设立晋冀豫省委,新的省委将要创办报纸,你可以到晋东南去,去那里做战地记者。”
这个决定对她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她早就打算到晋东南来,有机会她可以到武乡找自己的丈夫。就这样她来到了新创办的《黄河日报》社,谁知道第一次采访,她的采访对象居然就是自己的丈夫——郭水瀛。
“亚妮,现在岳母和孩子呢?”
“太原失陷前,阎锡山命令二战区和省府机关向南转移,三十八军的眷属也随着转移,母亲带着孩子去了临汾。”
“这就好,这就好。他们都能平安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