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任命吕蒙为南郡太守,封为孱陵侯,赏赐钱一亿,黄金五百斤。吕蒙坚决不接收黄金和钱,孙权不许。封爵还没有颁下恰巧碰上吕蒙的旧病复发。孙权当时住在公安,把吕蒙安置在他所住的内殿,千方百计为吕蒙治疗和护理,并寻求吴国神医,悬赏说谁能治愈吕蒙的病,赏赐黄金一千斤。医生为吕蒙针灸时,孙权便为他的痛苦而悲伤;想多去看望几次,又恐怕影响他的休息,只好在墙壁上挖个小洞偷偷地看,见到吕蒙可以吃少量的食物,即喜形于色,回头对左右的人又说又笑;看到吕蒙不能进食,便唉声叹气不止,夜不成眠。吕蒙的病好了一半,孙权便下令赦免罪犯,以示庆贺,文武官员都来道喜。以后病情加重,孙权亲自到病榻前来看望,命令道士晚上对着星辰为他祈求延长寿命。吕蒙四十二岁时死于内殿。
八、年轻有为——陆逊
陆逊,字伯言,是吴郡吴县人。他的家族世代都是江东有声望有地位的。陆逊幼年丧父,在堂祖父庐江太守陆康的官府中长大。陆逊比陆康的儿子陆绩大几岁,就在家替陆绩照管家务。
孙权当将军时,陆逊二十一岁,开始在将军府中任职,历任东西曹令史,又出任海昌屯田都尉,并兼任县令。这个县连年大旱,陆逊开仓放粮救济贫民,鼓励并督促耕织生产劳动,使百姓得到实惠。当时,吴、会稽、丹扬三郡在有许多老百姓因为躲避赋役而逃跑藏匿,陆逊就此向孙权陈述了有利于国家又切实可行的建议,请求为国家招募他们。会稽的匪盗首领潘临,长期以来成为当地的一大祸害,多年都没能抓到他,陆逊率领他召募的士兵,进入深山险地去讨伐。所到之处的山贼匪盗都被降服,部队发展到两万多人。鄱阳匪首作乱,陆逊又前往讨伐。孙权任命他为定威校尉,驻军利蒲。
孙权把哥哥孙策的女儿许给陆逊,并多次就当前的国家大事征求陆逊的意见。陆逊建议说:“当今英雄各据一方,心术不正的恶人也在暗中窥伺,要想战胜敌人,平息动乱,没有军队不行。而山越盗匪长期作恶,就因为他们凭据着险阻的地势。我们内部也不安定,这就使我们难以考虑向外发展。现在应该大规模地部署军队,争取山寇中的精锐部分作为我们的士兵。”孙权采纳了他的建议,让他作帐下右都督。恰逢丹杨匪首费栈接受曹操的委任,煽动山越的盗匪为曹操作内应,孙权派陆逊讨伐费栈。费栈党羽众多,而前往讨伐的军队却很少,陆逊就多树牙旗,各处都布置了鼓角,晚上潜入山谷间,擂鼓呐喊,向前推进,匪兵马上就溃散了。于是,陆逊分别处置了丹杨、新都、会稽的山越盗匪,强壮的人当兵,其他人补充民户,由此获得了几万精兵,长期的祸患被扫荡消除了。他的军队所过之处,都进行整肃清理。陆逊回军驻扎在芜湖。
会稽太守淳于式上书指责陆逊掠取百姓,骚扰地方。陆逊后来回到京城晋见孙权,言谈中却称赞淳于式是个好官,孙权说:“淳于式告你的状而你却推荐他,这是为什么?”陆逊回答说:“淳于式的本意在保养民力,所以他告我的状。如果我诋毁他就是扰乱圣上的视听,这种做法不可提倡。”孙权说:“你这确实是淳厚诚实的君子行为,只是别人做不到罢了。”
吕蒙假托有病回建业,(经过芜湖时),陆逊前去看望他,对他说:“关羽同我们的边境相邻,您怎么又远离防区去京都呢?你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吗?”吕蒙说:“的确像你说的那样,不过我病得很重。”陆逊说:“关羽夸耀自己的勇猛气概,常常欺凌别人,刚刚又获得了巨大战功,内心骄傲狂纵,只想北进,对我们没有怀疑,现在又听说您病了,必然对我们更不加防备了。如果出其不意,一定可以将他擒住。您去京城见了主上,应该好好制定一个计策。”吕蒙说:“关羽素来勇猛,一向不好对付,况且又占据荆州,大施恩惠与信义,加上刚得了战功,胆气更盛,打他的主意恐怕不容易。”吕蒙到了京都,孙权问他:“谁可以接替你?”吕蒙回答:“陆逊深谋远虑,才能足以担此重任。从他的谋略来看,将来一定可以当此重任。虽然他现在还不太出名,不是关羽所畏惧的人,但接替我的人选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如果要任用他,就应该让他不要锋芒毕露,而只在暗中观察形势,寻找机会,这样定能成功。”于是,孙权召见了陆逊,任命他为偏将军右部督,代替吕蒙。
陆逊到了陆口。给关羽写信说:“前些日子知道您伺机察探到敌人的漏洞而出击,依照法度用兵,只以很少的力量便大获全胜,您的功绩真是伟大啊!敌人溃败,盟友获益,我们听到了喜讯,也不禁击节为您庆贺。想必您即将席卷中原,匡扶汉室。近日,我接受任命来到这里,非常仰慕您的风采,很想听取你对敌的良策。”他又说:“于禁等人被擒,远近的人都欢欣赞叹,认为将军的功绩足以永垂于世,即使是古代晋文公城濮的用兵,淮阴侯破赵的谋略也超不过您的功绩。听说徐晃等让少量的骑兵驻扎在樊城附近,以窥探您的军队动静。曹操是个狡猾的敌人,恼怒起来就不考虑后果,恐怕他会暗中增加军队,以求报仇雪恨。虽说敌军驻扎已久,但仍然保持着勇猛强悍的士气。而且打了胜仗以后,往往会患上轻敌的毛病,因此古人用兵的方法是打了胜仗要更加警惕。希望您制订一个周密的方略,以保持自己全胜的战绩。我是个书生,粗疏迟钝,愧居这一无法胜任的职位,幸好和您这位威德卓著的将军为邻,所以很高兴尽抒一些我的看法,虽然不一定都和您的谋略相符合,但我的心情您还是可以理解的。假若您能理解我仰慕您的热忱,就希望您明察。”关羽看了陆逊的信后,认为他态度谦卑,有依附之意,因此大大放心,对吴国不再有所猜疑。陆逊把这些情况详细地报告了孙权,陈述了可以擒获关羽的根据。于是孙权暗中派兵北上,让陆逊率军充当先头部队,很快就攻下了公安、南郡。陆逊径直前进,兼宜都太守,并被任命为抚边将军,封华亭侯。刘备任命的宜都太守樊友弃郡逃跑,所属各城的官长和蛮夷部落的首领都投降陆逊。陆逊请求孙权发给他金、银、铜印,给新来归附的人授予官职。这时是建安二十四年(219)十一月。
陆逊派遣将军李异、谢旌等带领三千人,去攻打蜀国将领詹晏、陈凤。李异率水军,谢旌领步兵,断绝险要,很快打败了詹晏等人,并活捉了陈凤,迫使他投降。又进攻房陵太守邓辅、南乡太守郭睦,把他们打得大败。秭归的大姓文布、邓凯等纠合夷兵几千人,勾结西蜀。陆逊又部署谢旌打败文布、邓凯。文布、邓凯逃走了,蜀国用他们为将领。陆逊叫人去引诱他们,文布又率领部众回来投降。先后斩杀、擒获、招降的总共有几万人。孙权让陆逊作右护军、镇西将军,晋升封号为娄侯。
当时荆州的流亡人士刚刚回来,有的人还没安排适当的官位陆逊上疏说:“从前汉高祖在位,招纳延用优秀人才,很多的杰出人士都来归降。只要能使政教昌明,用人不一定要考虑关系的远近亲疏。现在荆州刚刚安定,有才德名望的人还没有重用,我以诚恳的态度,请您普施培养提拔的恩泽,使他们都得以进用。这样,天下人都会引颈倾慕您,希望归服在您广大而深远的教化下。”孙权很认真地采纳了他的建议。
黄武元年(222),刘备率领大军来攻打吴国西部边界,孙权任命陆逊为大都督、假节、督率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鲜于丹、孙桓等五万人抵御。刘备从巫峡、建平连续扎下营寨一直到夷陵县界,一共建立了几十个营寨,并用金钱、织锦、封爵和各种赏赐来鼓动这一带的蛮夷,任命将军冯习为主帅,张南作先锋,辅匡、赵融、廖淳、傅肜等为别将。先派吴班带领几千人在平地扎营,想以此挑动吴军出战。吴军众将都主张进攻,陆逊说:“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还是看看再说。”刘备知道他的计策行不通,只得带领八千伏兵从山谷中进来。陆逊说:“我之所以不让各位进攻吴班,就是因为推测他定有诡诈。”陆逊上疏说:“夷陵是个要害的地方,是国家的门户,虽说容易取得,但也容易失去。失掉了不但会损失一个郡的地方,而且会危及整个荆州,现在我们争夺这块地方一定要成功。刘备宁愿触犯天理,不守着自己的老家,而胆敢自己前来送死。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仰仗您的神威,顺势讨逆,打败敌人,就在近日。观察刘备先后这几次用兵的情况,败多胜少,由此推断,他还不足以使我们担心。我起初担心他水陆并进,现在他却放弃水军,只用步兵,又处处结营,看他的布置必定没有其它的计谋了。希望您高枕无忧不要挂念了。”吴军众将都说:“进攻刘备应该在他立足未稳的时候,如今竟让他深入了五六百里,双方相持了七八个月,他各处的险要都已牢牢地把守住了,现在去攻击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陆逊说:“刘备是个狡猾的敌人,经历的事情很多,他的军队刚刚集结时,专心一意就为对付我们而来,所以不能去攻打他。如今他们驻扎了这么久,没捞到我们的什么便宜,战士疲劳,心情沮丧,又无计可施,杀死他的时机就在此时。”于是,陆逊派兵先进攻一个军营,没有取胜。众将都说:“这是白拿士兵去送死罢了。”陆逊说:“我已经知道了击破他们的方法。”他便下令部下各持一把茅草,用火攻来进攻蜀国的营寨。这种阵势一形成,他就率领所有各军同时进攻,斩杀张南、冯习和胡王沙摩柯等人,攻破了蜀军四十多座营。刘备的部将杜路、刘宁等走投无路,请求投降。刘备登上马鞍山,布置军队围绕着自己。陆逊督促众军士从四面向上副近,蜀军土崩瓦解,死者上万。刘备乘着夜色逃跑,驿站的人员把溃兵丢下的铙、铠甲挑到隘口焚烧,以此阻挡吴国的追兵,这样刘备才得以逃回白帝城。蜀军的舟船器械,水军、步兵的军需物资几乎全部损失完了,尸骸漂流而下,塞满了江面。刘备羞恨交加,说:“我竟败给了陆逊,受他的侮辱,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起初,孙桓分兵到夷道,为讨伐刘备的前锋,被刘备的军队包围,便向陆逊求救,陆逊说:“不能去救他。”众将说:“孙安东是王族,被包围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为什么不去救他?”陆逊说:“安东在军队中很得人心,他的城池牢固,粮草也充足,没什么好担心的。等我的计谋实现了,即使不去救他,他自然也会解围。”等到陆逊的计谋成功,刘备的部队果然奔逃溃败,其围自解,孙桓后来见到陆逊,说:“先前你不去救我,我的确很怨恨你,直到今天才知道是你调度有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