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太这种称呼我是这么理解的,说白了就是老年妇女,可看着哨兵说到老太时却是一脸的尊敬大有不可亵渎之意,我心说苗寨里的老太一定另有讲究,甚至极有可能这老太是个身份尊贵之人。
我看巴图一眼,拿眼神询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巴图很痛快的放下碗筷,对哨兵说,“你带路,我们这就去见见老太。”
哨兵眼中瞬间闪出一丝感激神色,很明显我俩识大体的举动让他少了不少麻烦。
其实我还真想吃饱了再走,毕竟这几天自己累的不成样子,但望着满桌佳肴,我也只能空叹息一句。
我俩刚来苗寨,对这里布局一点也不熟悉,反正给我感觉,哨兵左拐一下右绕一下给我弄的直懵,最后我是迷迷糊糊的随他进了一个两层小楼。
这小楼的建筑风格很有古风古气,甚至进去后我还闻到一股檀香味,一般来说,爱吸烟的人都会对檀香味感兴趣,我闻了一口后不自觉的还想深吸几口过过瘾。
可巴图却偷偷用胳膊肘撞我一下,提醒我别迷恋这种味道。
我知道老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现在不能说,我也急忙控制住呼吸。
我不知道这小楼第二层是什么样,老太就在一层厅里稳稳地坐着,手里还摆弄着一块玉。
我本以为这老太撑死不过六七十岁,但看她橘子皮一样的脸,皱的不能再皱的皮肤,心说保守估计她也得九十开外。
别看老太年纪在这摆着但她却一点也不糊涂,眼中精光四射不说,思路也极其清晰,看我们进来她摆摆手说道,“都拿把椅子坐我身边来。”
这厅里一共还有两把空椅子,我和巴图也不用找,一人一把拎着坐到她身边。
给我感觉,这老太不一般,是个强人,对待这种人,我一般不敢谈心甚至说话也都刻意保留些,我对老巴使眼色,那意思你小子比我精明,装傻充愣肯定演的比我好。
但巴图的反应倒出乎我意料,没等老太说话他倒抢先来一句,“老太,你有什么要问的么,我知无不言。”
老太呵呵笑了,只是她那锯木般的笑声让我听得不自在。
也真按巴图说的来了,老太接着就问了一句很敏感的话题,“阿力人呢,是不是出事了?”
巴图顿了顿,一五一十把天山饿魇的事情全盘托出,甚至连力叔死前抛给我们铃铛的事也没隐瞒。
而在老太问阿力时我一度陷入迷茫之中,等巴图说起力叔我才明白过劲来,心说自己猜的没错,力叔就是阿力,而那句阿力瓦绝对表达了一种跟力叔有关的信息。
巴力讲天山饿魇的事用了很长时间,中途老太没插嘴,就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而饿魇的事我都经历过,当然没必要装出一出好奇的样子配合着巴图。
这期间我就一直在琢磨阿力瓦,我也不笨,把阿力瓦这个词拆开来读,阿力指力叔这是肯定的了,我把精力都集中在瓦字上。
我知道这瓦字决不能按字义表面来理解,不然瓦字会让我一下想起瓦工,阿力瓦也绝不是说力叔以前当过瓦工,我又把它向苗语靠去。
其实别看我不懂苗语,但对苗语里几个词的发音还是懂的,这也跟我心里一个小猫腻有关,我以前谈对象的时候曾有过一个想法,把我爱你这三个字用另类的途径表达出来,这就包括用英语或其他少数名族语言,为这事我没少下功夫,又是查字典又是搜资料的,而苗语里我爱你的发音就跟瓦哈木相似。
想到这我一下顿悟了,虽然得出的结果很震撼,但我相信自己猜的没错,阿力瓦的意思该是力叔我爱你,如果再往深了想,力叔这老头年轻时竟然是个风流种子,感情竟能发展到苗疆来了。
尤其看眼前这位老太如此关心力叔,我心说十有八九力叔的相好就是她。
我自认自己属于很开放的那类人,对姐弟恋也不像那些保守派看的那么严重,可问题是力叔跟老太的姐弟恋也太姐弟了些,年龄跨度都快差一辈了。
或许是我想事的时候表情有所变化,老太突然间狠狠瞪了我一眼,大有质问我胡想些什么的架势。
我也是“做贼心虚”,再加上老太的眼神太恶毒,我被她一瞧之下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侧歪下去。
不过我回神也挺快,对着老太乐一乐就把这事给带过去了,也该着自己运气,我嘴里那句力婶都差点说出口,不然我这一嗓子大咧咧的喊出来,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麻烦。
老太听完巴图的话后把身子全蜷在椅子里,沉默了老半天。
巴图也出奇的拿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来,我没巴图那定力,坐在椅子上说不出的别扭。
这样的尴尬气氛持续半天,老太又开口问道,“你们是阿力的什么人?”
巴图的入定绝对是装出来的,或者说是不得已之下陪着老太玩默契,一听老太问话他立刻回过神接话道,“我俩是力叔的徒弟。”
老太再次沙哑的笑起来,一边冷冷打量着巴图一边摸着手上那块玉,“小娃子,你说话不实在哟。”
随后她也不给巴图接话的机会继续指着巴图说道,“你这身板不错,应该是阿力带出来的徒弟,甚至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也跟阿力一样,是那无番部队出来的人吧。”
巴图不置可否,老太又一指我加重语气道,“你这个憨娃子一看身手就不怎么样,阿力绝不会带出你这么个徒弟来,但你这娃子有一点倒是不错,看你的眼神我猜你打枪一定很厉害,而且你也绝对打过枪,看你那瘸了的右腿也一定受过伤,你是个退养的公安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事论事的说,我挺佩服老太的眼光,观察的真准眼神真毒,可话说回来,我身手不怎么样是事实,你这老太也犯不着用这么重的语气强调吧,就好像我不成器是多么羞辱的事一般。
随后老太一转话题又说起别的来,“既然你们是来报阿力死讯的,这事我知道了,你们想在这住就住几天,要是不想住了呢,我叫人准备竹筏把你们送回去吧。”
她的态度很明显,说白了就是逐客,可我和巴图是真不想走,一来魔君没见到不说,二来乌金虫的事还没着落呢。
我看了眼巴图,发现他对老太这话没多大反应,但我心里急了,也不管巴图打着什么歪主意,索性对老太说道,“上次我们跟卡家兄弟约好了过来看看乌金虫,也不知道这几年乌金虫吐没吐丝。”
其实我这话没说的直白,只是拿话点她一下,可老太多精明,她当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而且她又特意瞧了瞧我和巴图,“原来几年前湘西捉尸的事也是你俩,我总听卡家娃子说你们如何如何出色,今天一看,卡家娃子也没胡说,你俩确实有那一股子汉子的血性。”
我谦笑一声但没接话,等着老太表态。
本来我寻思借着乌金虫的事老太不会再逐客,可没想到这老太太真不给情面,态度上一点转变都没有,只是在原来话的基础上又多加一句,说以后会让把乌金虫幼虫及虫丝给我们带过去。
我一看心说得了,现在魔君不再家,这老太就是苗寨的主人,她不留我们的话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和巴图既尴尬又冷漠的跟她随便聊了两句,之后被哨兵带回到了最先吃饭的地方。
现在吃饭的家伙事都被撤下去了,有人给我俩搭了两张折叠床。
我揉揉肚子无奈的往床上一躺,苦笑着跟巴图说道,“老巴,你说咱们是厚脸皮吃她两天冤大头再走呢还是明个一早就往回赶路呢?”
巴图嘿嘿笑了,自打从老太那回来我发现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甚至他还悠闲的吸起烟来,“建军,谁告诉你咱们要走了?依我看咱们在这住多久还说不准呢。”
我来了精神,甚至还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其实我是误会了巴图的意思,问他,“老巴,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坏招了,咱们能义正言辞的留下来?”
巴图摇头说没有,而且他还特意跟我稍微解释道,“建军,有个事现在跟你说不是时候,毕竟我还咬不住,但十有八九这两天老太会出事,到时就算咱们主动提出要走也走不成的。”
我是挺纳闷,心说瞧老太那身板,夸张点的讲比我都硬朗,她能出事这让我多少有些不信。
巴图拿手比划一下,又跟我说,“老太手拿的那个玉你注意了么?”
我应声点头,其实自打我俩去见老太,她就一直在把玩那块玉,我就算不想注意都难。
巴图吐了个烟圈,还特意给我抛过来根烟,“建军,如果在81年之前让我看那东西肯定也会以为是块玉呢,可现在要我看的话,那根本就不是玉。”
我犯了迷糊心说巴图打得什么哑谜,那种光滑如镜的表面、柔和又白腻的色泽,不是玉能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