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在车间待过,各类技术工种也跟我无缘。
但饶是如此,我望着这满地极其精密的零件时,还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微型弹簧,极小的钉子,甚至还有一些仔细看才能瞧出模样的螺丝,我搞不懂在湘西这种落后的地方,怎么会有这类零件的存在,尤其要我掰手指头算算的话,国内也没几个地方能生产出来。
巴图对待这零件的观点明显跟我不一样,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几个零件来回比划着,试图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但问题是,这是零件不是拼图,哪有什么规律可循。
伊蛋卡也在旁说了句,“巴图大人,机关操控的木匣子很神奇,有次魔君大人得到过类似的匣子,他研究一天一夜都徒劳无果的,他还说这木匣子里有自毁装置,外表任何地方的破裂都会引起匣子部件的失效。”
巴图扭头看了伊蛋卡一眼,又看了看伊皮卡。
我以为他是在气愤伊皮卡的莽撞,可不料巴图却嘿嘿笑着对伊皮卡道起谢了,“卡家兄弟,刚才亏了你的一脚,不然我倔劲上来又得给这不是人研究的机关耗费心血了。”
按说伊皮卡也该说几句道歉之类的话,但他却实惠的摆摆手,甚至还拿出一副得意样子回道,“巴图大小,为你排忧是我的荣幸。”
这木匣子只能算是我们入林后的一个插曲,虽说我心里还对那些匣子零件念念不忘,但我们却没耽误,甚至连休息都顾不上的就继续出发了。
我发现个特点,自打日头渐渐足起来后,卡家兄弟抬头望天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甚至他俩还不时停下来聆耳倾听一番。
我本以为他俩是在聆听周围有什么异响,但后来我却发现,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背的那口黑布箱子上。
我又想问问他俩,这箱子中装的到底是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尤其巴图也瞧出我的意思来,给我一个眼神,让我别急着问。
这样我们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已经深入到古林深处,而且期间在卡家兄弟前头带路下,我们又破了三处乌金丝的机关。
我心里暗暗佩服起巴图来,心说他识人真准,竟能找到这种帮手来助阵,乐观点来看,我们很快就能接近尸王的老窝。
我自顾自的美美想着,可突然间卡家兄弟停了下来,都冷冷的望着前方。
我以为是尸王来了,急忙收摄心神,也警惕的望了过去,可前方林子里丁点人影都没有,反倒在地上突然出现了三道并排的乌金丝。
我挺纳闷,心说卡家兄弟为何会对这三条虫丝这么敏感呢,他俩手里的钳子那么利,一条也是剪三条也是掐的,随手这么一带,这机关不就破了么。
巴图比我有眼力,他附在我耳边解释道,“建军,我看你小瞧这三条诡线了。”
“诡线?”我念叨一句这词,又反问,“老巴,这乌金丝有什么厉害之处么?怎么拿诡线来说呢?”
巴图没直接回我,反倒举起例子来,“你见过定时炸弹么?”
我老实的摇摇头,别看我年轻那会当警察的出身,炸弹、土雷见过不少,可定时炸弹这种高级货我还真没有幸瞧见过。
但我嘴里还不服气的辩解一句,“老巴,你也知道,乌州城治安一直很好,就算出现案件了,那也都是小打小闹,不可能有手握定时炸弹那种亡命徒出现的。“
巴图没反驳我,反倒看似无意的望了眼我的右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定时炸弹分为热熔式、电子计时式等很多种,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会留一个后门,防止爆破前的后悔,大体上说,后门都会放在线路上,有双线和多线的说法,而这些线都叫做诡线。”
我听明白了,尤其联想着眼前的三条乌金丝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这三条乌金丝就跟定时炸弹的诡线一样,有一根是‘真的’,另外两根都是‘假的’么?要是我们剪断真线,这机关就算破了,要是我们剪断假线就会有危险出现?”
巴图悄声赞我一句,随后又一脸担忧之色的看着卡家兄弟,叹道,“可惜俊脸不在,我又对机关这类的东西不精通,不然破了眼前这三条诡线兼职轻而易举。”
我很理解他这话,尤其看着卡家兄弟紧皱双眉的架势,我心说他俩这魔君的得力手下也遇到难题。
我们并未急着剪线,反倒聚在一起商量起来,其实说我们在商量也真有些牵强,我们压根就对破解之法一筹莫展,嘴上说的也都是分析危险的种种可能。
卡家兄弟的意思,这林子里的机关肯定会就地取材,能树木有关,要么是长矛要么是木剑这类的。
我和巴图都赞同这观点,而我还担忧的多问一句有什么破解之道。
卡家兄弟一同开口让我放宽心,接着伊蛋卡拉着我们向后退了退并举着滕盾挡在我们面前,那意思是要保护我俩,而伊皮卡则缓缓向诡线靠去。
也说他的手长得怪,一般人一手握一个武器就够了,可他愣是一手同时握着铁钳和滕盾,看样还一点都不吃力,用腾出来的空手轻轻拨弄着诡线,试图再次寻找异常点。
可伊皮卡这举动最终是徒劳无功,他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伊蛋卡,伊蛋卡做出一个大家都准备好了的动作,之后伊皮卡把铁钳随便对准一个诡线伸了过去。
我忍不住喘了两口粗气,毕竟这次我们是在赌运气,要是运气好那没的说,我们顺利过关,要是运气不好的话,我们将要面临未知的凶险。
可就在伊皮卡即将动手剪断诡线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一个黑影在毫无预示的情况下从地表钻了出来。
这黑影是女尸王,对于它的出现我倒没多大惊讶,毕竟我们如林就是抓它来的,但令我意外的是,它一点受过伤的样子都没有。
我记得前几天晚上,我们追击女尸王就是凭借它的靴印和血迹,正常来说,一个人受到如此重的刀伤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愈合的,它却打破了这种常规。
巴图看出我一脸不解,多解释一句,“建军,别太惊讶,依我看机关操控跟针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郝老头要是拿类针灸的手段替女尸王治疗,在配合乌金虫的毒性强压伤势,这肯有可能让它伤势‘大为改观’。”
我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点点头。
女尸王的出现无疑对伊皮卡拆除诡线造成影响,甚至伊皮卡又把铁钳收了回来,站起身冷冷望着它。
女尸王没停止的哑笑着,就好像看到多大的笑话一般,甚至她还特意伸出手指点了点我们。
伊蛋卡最先看不下去,对伊皮卡说道,“不要管它,先把线掐了再说。”
其实我对伊蛋卡这命令既赞同又反对,赞同没的说,不能因为女尸王的出现我们就放弃前行,而我反对他的道理也简单,如果我们剪错线启动了机关,女尸王再借此趁火打劫,那我俩就陷入相当被动的立场上了。
伊皮卡没想那么多,他信了自家兄弟的话并且不犹豫的一把将诡线剪断。
嗤嗤声音响起,两根断线就像受到一股无形拉力拉扯似的,急速缩向两旁,而另外两根诡线也都动了起来。
我看的心里一急,甚至还不客观的猜测道,这三根看似不同的诡线其实都来自于一根乌金丝,换句话说,我们剪断哪根线都等于启动了机关。
伊皮卡抱怨的怪吼了一嗓子,接着一步步退着向我们汇合。
女尸王笑容越浓,而我的脑门上见了汗。
我们都在紧张的等待下熬着时间,但足足过了一分钟,也没见哪里出现变化。
伊蛋卡对自家兄弟使个眼色,他俩慢慢的分散开,而巴图也上来迈了一步,并对女尸王摆了摆手,那意思你别在那装淑女,过来跟我过过招。
女尸王没理巴图的挑衅,反而冷冷的盯着我看。
我搞不懂她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心说细论起来,我跟你也没结太大的梁子,或许肉搏那晚我误会了她的性别及身体特征,但这也不能作为你不离不弃捉我的证据吧。
其实我想的有些偏,突然间,女尸王跳出了一奇怪的动作,而伴随它的动作,我脚下这片地表发生了明显的凹陷。
伴随着轰响声,就我一人运气极差的连人带地表凹陷下去。
我这凹陷的坑不大,没被摔出好歹来,可碎土细岩却把我双脚稳稳固定在凹坑之中,让我短时间内行动不变。
我暗骂一声晦气,正要试图抽脚,但一颗老树喀嚓一声齐根断裂,甚至还没任何耽误的向我面前砸来。
我吓坏了,又拼命挣扎着,可我越心急就越难挣脱,力气没少使,但最终整个人却陷的更深。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老树,我心里叫遭,心说难不成自己最终宿命就是给尸王陪葬在如此荒凉的古林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