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个老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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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打落敌机不露名 记者挨揍欠武功

罗老一心做红娘 弄巧成拙一场空

王玲玲和张豆豆每天下午就带着一排战士,在罗大爷这个大院子里练武,周生贤和何伟很早就跟玲玲学过武术,刘团长也有一些武功基础。每人负责十多个人,教起来也快,战士们学得也很起劲。

一天休息。早饭后,王玲玲带着张豆豆走出了罗家大院,姐俩偎依着向村子东边一片杨树林子走去。在一条小河边两人面对面坐在石头上,张豆豆忧伤地说:“姐啊,我有些想家啦,想爸爸、妈妈,还有小弟妹,也不知翠翠在干什么。”玲玲说:“近几天我也是老做梦,往家里走啊,走啊,就是到不了家。快到冬天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啊,不知我爸妈棉衣准备好了没有。”说着说着,两人落下泪来。玲玲哭着用袖口给豆豆擦着眼泪说:“弟弟不哭,有姐姐在哪,想回家等训练告一段落,请个假咱俩回家看看,这里离咱们家才一百多里路嘛,就是步行三天也就到了。弟弟你看,小河水冷,那小鱼都没了精神。瞧!这边还有一只冷得抽筋的小螃蟹,嘿!嘴里还一个劲吐唾沫呢,身边还有一只。”张豆豆探过头来,两人头顶头地看着两只小螃蟹。张豆豆用一根小草棍去捅这一对小螃蟹,小螃蟹一动也不动。豆豆伤感地说:“姐啊,它俩像不像俩一对冻得发抖可怜虫。”说着他扑到姐姐的胸前,玲玲抚摸着豆豆的头说:“等打完了鬼子咱们就回家,你要怕冷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狐皮小坎肩,可好啦,穿在军装里边可暖和啦。”豆豆抬起头来说:“真的?”玲玲睁着大眼看着弟弟那调皮的神态,她点着头亲昵地说:“真的!”这时就听见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听见黄波说:“今天休息,这小子和他姐准跑到这来玩了,我叫两声他就出来了。张豆豆!张豆豆!”张豆豆站起来说:“叫什么!叫什么!是不是皮紧了让我帮你松一松。”黄波笑着说:“这种东西一叫就出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他叫张豆豆。这位文雅的姑娘,是张豆豆的姐姐,在卫生队工作。这几位是军区派来的纪者,这位高个姓赵……”还没等黄波介绍完,他们自己就介绍开啦,高个说:“我叫赵明,那个胖子叫孙祥,提照相机的那个黑子叫王伍义。我们是专门来采访张豆豆同志打下敌机的前后经过,希望你能很好地配合。我们是回去说还是在这说?”张豆豆斜着脑袋把这几位不速之客上下打量了一番,指着黄波说:“有事你们就找他说吧,他很会说话。”赵明说:“我们是来采访打飞机的人,不是找他。”张豆豆说:“噢!你们找错人啦,谁说我打过飞机,没有的事。不信你问问我姐姐。”

玲玲一本正经地说:“是没有这档子事,我也听说了有一架日本飞机在西河县上空出了故障飞回去了,不是豆豆打的。”黄波想说什么,张豆豆一只手捏着他的手,黄波结结巴巴地说:“对!对!是这么回事。”玲玲笑笑说:“谁造这么个遥干什么!你们记者的耳朵可真灵,对一些子虚乌有之事极感兴趣,想吹吹牛。”记者赵明严肃地说:“小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这也是我们的任务,我们是受军区领导的指示,走了近百里的路程,特意来采访张豆豆同志,你们应好好配合才对。”张豆豆说:“我给你们编一个故事,一天,我闲得无聊,在河边走来走去,手里捏了一块大石头,心想如果运气好碰上一条大鲤鱼给它一下子,回去做鱼汤喝。这时就来了一架五个头的鬼子飞机,我就用了个吃奶的劲把石头扔出去,飞机就掉了下来。下来了四五个鬼子让我赔飞机哪。”说得大家都笑了。黄波说:“张豆豆,你严肃一点,嘻嘻哈哈的,哪有一个军人的素质。”张豆豆规矩地站了起来说:“报告班长!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宗旨,我要好好配合记者同志,我没有打过飞机。我要好好习武,以后也许有打下飞机的可能。”赵明说:“听说张豆豆的武功不错,给咱们来两手让咱们领教领教!”张豆豆说:“太好啦,我这两天手痒得厉害,找不着一个对头,你们几个全上吧,我今天给你们亮上几拳,让你们也知道马王爷三只眼!”黄波一看这个架势,知道张豆豆又想胡来,急忙阻止说:“远道的同志,不要理睬他,他是个粗人,他拳头可是重着哪,伤了胳膊扭了脚划不来。不说也罢,咱们走吧。”赵明说:“我们虽然是记者,也是行伍出身,我也是受过名师指导,还当过三年和尚。瞧瞧我头顶上还有六个受戒的疤痕。”说着他把军帽摘下让大家看。张豆豆说:“还是个秃一”玲玲说:“豆豆,不敢骂人!没有一点礼貌,比一比让他们走不就完了,省得在这儿软磨硬缠的。”这三位记者不知深浅,把照相机和背包都交给了黄波拿着。赵明说:“就这么个黄嘴牙子未褪的小雏,老鼠尾巴长疖子,能有几滴脓水?得罪了。”说着三个人一起扑了上来,豆豆一个人被围在中间。玲玲怕弟弟吃亏,一个凌空飞起,跳人圈内,姐俩对付这三个,只见:乒乒乓乓拳脚声,你来我往阵阵风,两方相争不示弱,人人都想占上风。别瞧姐弟年纪小,几个大块不中用。玲玲拳脚如闪电,豆豆拳法如流星。只打的三位无处躲,蒙头转向无处行。头破嘴歪三花脸,臂痛腿瘸走不成。坐在地上喘粗气,不打自招成狗熊。黄波说:“几位先走吧!”姐弟俩看着他们微微笑,玲玲说:“回去多吃两天奶,摧眉折腰练练功,天下能人多如蚁,别老认为你聪明。”

记者采访与张豆豆比武一事,被大家传说成张豆豆姐俩臭揍了对方一顿。说得十二分离谱,生根长芽,气得张豆豆半死。

王营长跑到班里,找到黄波和张豆豆也不管青红皂白,也不问来龙去脉,狠狠地骂了一顿,还说要关张豆豆的禁闭。半小时后王营长骂累了,坐在椅子上抽起了卷烟,手气得发抖就是点不上烟,黄波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把烟点上,小声说:“您别生气,这事我最清楚,没有咱们一点事,那三个记者找挨揍。”这时刘团长、连长万尚明,排长张山都来到罗家大院,一起进了屋子,看见王营长坐在椅子上抽烟,张豆豆直愣愣地站在地上,大家心里都明白了。刘团长哈哈大笑说:“打得好啊!我也得揍他们,我说对吧一豆豆,我了解清楚了,是这么回事。”“你们别说啦,都是我们不对。”大家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挨打的记者赵明,脸上涂了些红药水,嘴巴有点肿,他流着口水说:“各位首长,我们早就听说张豆豆同志有点儿名气,会一些武功,我们也想见识见识,上级让我们来采访,我们都挺高兴,我与那二位都学过武功,瞧我还是个和尚出身。”说着又把帽子摘了下来,让大家看他头顶上的戒疤,大家都笑了。他接着说:“了解他打飞机的事他不说,我们几个就想与他磋商一下武功过两招,看他是真有本事还是胡吹。”说到这里,记者赵明好像早晨刚从鸡窝里出来的一只大公鸡,抖动抖动翅膀,伸长了脖子拉着长音说:“这张豆豆,武功过人,气度不凡,甘拜下风!”说得大家哄堂大笑,王营长也笑了。刘团长请赵明坐下,赵明指了指屁股说:“有些小恙,站着舒服一些。”王营长站起身来,用手指了指张豆豆说:“小子,再敢胡来,我敲断你的腿!”说着他也不与别人打招呼,倒背双手溜了。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又是一阵大笑。

张豆豆凑到赵明跟前说:“记者同志,不怪我吧,我与姐姐还是手下留情。否则,玩真的你走不了,都得躺下。要是在战场上那就是头碎、肢断、心肝裂,乌珠崩出鼻子歪。所以说武功还是要练的,枪法是要准的。”刘团长说:“战场上,生死攸关,你死我活!这不和尚还俗打鬼子,爱国情深意重。可别学顺治皇帝,他说‘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没劲,我们要勇敢地生存着,消灭敌人,保存自己!”

这一天玲玲也把她领养的两个小妹妹带来了,这两个小妹妹的到来给这个罗家大院又增加了无限的光辉。姐姐叫楚云娟十三岁,妹妹叫楚飞燕十二岁,几个月来在玲玲热心的关怀下,显得楚楚动人,玲玲教她们唱歌跳舞、学吕剧。这个秋菊盛开的院子里又充满了歌声。村子里的小姐妹们由于玲玲的到来也前来玩耍,把个罗老汉高兴得年轻了好多。玲玲与村子里的小姐妹相处得非常融洽,都成了玲玲的好朋友。只要玲玲晚上回来,罗大妈的屋里几个小姑娘就唧唧喳喳说个没完。

玲玲的朋友中,有一个叫白云的,年方二十,中等的个儿苗条的身段。真是:

面如桃花渗露水,

眉似柳叶逗春风。

杏眼含情眉高挑,

温柔巧笑露娇容。

她是村里妇女会的副主任,办事干练利索,很受大家的尊重。玲玲了解到,她是一个老革命的后代,母亲生下她刚满一个月,部队大转移,就把她寄托在一个贫苦农民白万成家中。一晃二十年过去,父母杳无音信。白家也就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还让她上了四年私塾,学了些文化。

刘团长除了开会,大部分时间就在二班蹲点,每天与战士一样摸爬滚打,一起在连队里吃饭,晚上与罗大爷唠嗑到深夜。由王玲玲介绍他与白云逐渐熟悉了,并且产生了好感,都是受苦人出身,有时刘团长陪着白云到河边走一走。刘团长又想办法替她寻找失散多年的父母。白云会骑马,有时刘团长的枣红马也让白云骑一骑。两个人的感情渐渐向前发展。那爱情的火花在两个人的心中燃起,刘团长见着白云反而拘束起来。白云咯咯地笑着说:“胆小鬼,当了那么大的官儿,还缩头缩脑,怎么指挥一千多人打仗呢!”刘团长支吾着说:“两码事。我还没有与一个女孩子单独相处过,见着你我就出汗。”白云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天哪!那汗真是从下颌向下滴哪。白云笑笑说:“哎呀!你怎么还长了那么多黑胡子,一根一根猪鬃一般,好难看噢!”一句话,刘团长的汗全没了,真是毛孔痉挛汗不敢出也。两人相视叽叽地笑着。

一天上午,罗大妈家中来了客人,是一个老妈妈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来罗家串门。这就是罗老汉提到远房的亲戚,罗文的老伴和他的唯一的女儿罗秀秀。这个小女子长得像芙蓉花似的,中等的个儿,上身穿红色金丝绒高领斜扣上衣,葱绿色窄裤角条绒长裤,白色的袜子,粉底圆口绣花布鞋,乌黑的头发向后梳着两条长辫。洁白的面容笑盈盈,眉梢眼角都动情,一双大眼神飞扬,鼻腻鹅脂亮晶晶。秀口微张露玉齿,精雕细刻巧玲珑。姿态秀雅体玉洁,彩云托日满天红。

罗大妈热情地将客人让到东屋炕上。把花生、鸭梨、大枣、瓜子摆在小炕桌上,嘴里说:“尝尝,这鸭梨甜着呢,娘俩吃嘛。”秀秀妈说:“嫂子,别忙活了,自家人还这么客气。”罗大爷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旱烟袋看着这芙蓉花似的小姑娘说:“几年不见,秀秀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啦,他姨今年也有五十了吧?”秀秀妈说:“可不是嘛,我今年都五十一了,秀秀都十八了,我也急着给秀秀找个好人家,我们老两口老了也有一个依靠。大哥对我们的事很关心,准备给秀秀介绍个八路,特意来看看,只要人好就行。”罗大妈说:“大妹子,说句掏心窝子话,八路里边都是好小伙子,贼头贼脑,獐头鼠目,声名狼藉的坏人,人家八路也不要啊。”秀秀妈说:“那是啊,不过当兵的东奔西跑,枪林弹雨的也没个准地方。不像咱们庄稼人,一年守着那几亩地,老老实实地过曰子。”罗大妈说:“那是,当兵的是不安稳。”罗大爷用一根草秆挖着烟袋锅子说:“妇人之见!没人当兵还行,你想安稳,能安稳得了吗?小日本鬼子都骑到你头顶上拉屎拉尿了,害死了多少中国人,老八路要是不扛着,你们俩也坐不到一个炕头上来了。”

突然,院子里有一个像公鸡打鸣似的声音喊道:“罗大爷,将你们家的笸箩借我们再用一用。”罗老汉头也不抬就听出是丁八那高八度的娘娘腔,回了一句:“不借!”秀秀好奇地透过玻璃窗向外一瞧,打了个冷战,扒在妈妈的耳朵上悄声说:“院子里那个八路长衣大裤,长得十二分的寒碜,怪吓人的。”秀秀妈说:“别瞎说,哪都有长得俊的和丑的。”又听院子里丁八喊:“罗大妈,借借您的笸箩用一用,晚上就给你送回来。”罗大妈温柔地说:“孩子,拿去用吧,笸箩在院里磨上呢,就放在你们炊事班吧,省得借来送去。”丁八将笸箩顶在头上笑嘻嘻对罗大爷说:“罗大爷,用完了我就送回来!”罗大爷哭笑不得,骂道:“小兔崽子耍贫嘴!那笸箩我不要啦!用完就烧了吧。”丁八头顶着笸箩凑近窗户向里边望着说:“罗大爷,我送你一盒哈德门香烟放在窗台上了。罗大爷说:“不要!”丁八往屋里一瞧正好与秀秀打了个照面。惊得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向后一闪,几乎跌倒。

丁八如怀揣小鹿心咚咚跳个不停。心想:非凡间之物,自惭形秽,掉头就跑。罗大爷从屋里出来,瞧见丁八跑了还大声说:“去去去!这里没有你好瞧的!”他伸手把窗台上那盒哈德门香烟拿了起来,仔细地瞧了瞧,用手抵了掂,鼻子闻了闻,美滋滋的将那盒香烟装进了口袋。

这时王营长骑着一匹白马出现在大门口,他把马拴在罗家门口的榆树上,右手提着一个沉重的布口袋,走进了院子,看见罗大爷在院子里赶紧打招呼:“罗大爷,忙着哪。”罗老汉满腔热情地说:“快快请进!到东屋抽烟去。“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东屋。王营长进屋一瞧炕上坐着两位客人,急忙转身说:“不巧,有客人,打扰了,我回去了。罗大爷,昨天我打了两只黄羊,挺肥的,给你弄了一个后大腿尝尝。”罗大爷说:“唉!老是给我送这送那的,留着你们自己吃算啦!”王营长从口袋里把羊肉掏出来提到厨房去,回过身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条老刀牌香烟放到桌子上说:“这是上级奖赏我的香烟,你品品味。”罗大妈说:“这孩子,总是储记着老头子,部队有一点啥好吃的都弄一些来给我们吃。”罗大爷笑笑说:“这小子比我亲儿子对我都好。哎呀,我说王营长,你拿回去抽吧!”王营长说:“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