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史说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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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解民苦舍生请命,辩地亩冒死喊冤

康熙盛世,陇南颇得其惠,诸如招亡赈济,屯田垦荒,筑路设桥,振兴文教等等。然而,自顺治而康熙近二十年的兵燹之乱,使陇南横遭破坏,人民担负着繁重的赋税徭役,苦不堪言。地震和水、旱灾害,更是雪上加霜。

苦据史志记载,顺治六年(1649),两当地震。山崩地裂,泥浆涌出,房屋崩塌,压死人畜无数,半月始平。顺治九年(1652),阶州地震月余,城垣尽颓,民屋多坏。顺治十一年(1654)六月,西和地震崩裂,房屋倒塌,压死人民。罗家堡七十峪两山汇成一处,涌河成潭。礼县木门地方山崩水涌,压漂居民村落,聚为海,名曰海子,至乾隆时始平田。文县地震。

顺治十二年(1655)四月四日,徽州大雪。次日降黑霜,草木皆死。

顺治十三年(1656)六月,阶州地震,城垣尽圮。知州陈加伦、副将罗映台重修州城,增城楼八座。

康熙元年(1662)五月,徽州阴雨,至十月乃止,禾稼无收。两当迅雷七日,暴雨山崩。

康熙六年(1667),两当雹大如兔,积满山谷。

康熙八年(1669),洪水冲毁阶州砖城七十余丈,副将林忠重修;土城冲坏六十余丈,知州戴其员补修。

康熙九年(1670),西和、礼县病疫大流行,甘肃巡抚华善发放帑赈济,并以春耕期迫,令买耕牛、农具、籽种。

康熙十一年(1672),徽州地震。十三年,阶州地震。十五年,阶州地震五月余,城垣尽颓,压死人畜甚众。十六年,阶州地震,数日乃止。十七年,阶州地震、雨雹。十八年,阶州地震,树鸣,雨雹。

康熙二十年(1681)七月,阶州大雨月余,江水涨溢,冲决堤岸50余丈。水由砖城下南门入,深三尺许,至鼓楼,倾倒民房千余间。

康熙二十六年,文县雨雹,大如鸡蛋,割之,内有小鱼、松苔。成县雹灾,雹大如鸡蛋。三十一年,两当旱灾,疾病流行,死人无数。

连年的战争和灾害,陇南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徽州调停驿站碑记》,记载了清顺治六年(1649),徽州以调停驿站之事所反映的当时百姓遭受的苦难。知州杨三辰就驿站之苦讲了三点:

其一,寻找驿马之苦。连年兵荒马乱,州城残破,民避山寨,遍野草莽,民不聊生。李自成、张献忠起义军数次攻城;明朝旧将武大定等攻占徽州城,与清军交战。“无岁不有贼兵,无处不经残毁”。百姓苦不堪言。能养牛喂驴者即称富户,视骡马如麒麟。全州查得残落马骡驴只不满五六,且俱脊破蹄穿,毫不堪用。

其二,驿道行路之苦。州城在万山丛中,途路险阻,林莽迂回,寸步是石,到处皆山。上则如登天,下则如坠井。更有驿道遥远之劳,“西上成县仅九十里,即为近差;送两当无站,直抵凤州为路200里;北送秦州300余里;南下略阳200里。”一差往回动辄七八日。

其三,驿站使客,有趁机欺压敲诈之苦。一见驿卒便使威风,“怒骂未已锁扣随之,鞭笞已重刀背继之。”即使受苦不过逃匿躲避的,还要怒吼到堂辱官殴吏,无所不至。骡马上路后,不日鞍鞯不整,则以“嬴瘦不堪,蹬需索”为名敲诈勒索,必饱所欲始去。杨三辰大胆改革驿站管理办法,“以启民生,以苏民苦”。

顺治末,知州徐起霖莅任徽州。他看到徽州百姓的倒悬之苦,置个人身家性命于不顾,为民喊冤:一为荒郡极残百姓流散之事;为站马苦累之事;三为水夫苦累之事;四为造船苦累之事;五为过马过兵苦累之事;六为买运米豆苦累之事;七为公差横索地方苦累之事。

徐起霖为百姓沉重的练饷负担,三次呈奏,请求恢复旧例,削减多征的巨额练饷,以解民苦。初呈《地亩辩》,次呈《地亩再辩》,三呈《为民请免练饷揭》。《地亩辩》曰:

谨按徽州地亩粮四千有奇,因议增饷至2万文。士民惊惧,四路逃窜。知州徐招集回家,亲复地亩,细行稽察,见徽地皆深山穷谷,大半不毛。原额地亩共353顷零,原粮2530石零,见有历年朝观册籍并碑记永垂可凭。前里书不知作何弊,诬报地亩3万顷零,以十作千,易百为万,官长不暇详察,士庶狃于原粮未溢,苟且相延,奉旨加增练饷。上文到州,徽地照前诬报3万顷,并捏报地亩开荒之数,实征银2万两。士庶闻知,丧胆落魄,号泣措况。徽州现有崇祯旧例,额征练饷420两。今以3万顷之奇,祸架害残,疆苦不核正,即将18里百姓粉身碎骨,卖妻鬻子,万不能结公。即申文代请云。看得没在万山之中,土瘠民贫,近又圈给东所,余地土无几,然正额钱粮历完无欠。即卑职到任后,大粮完解俱在六月以前,是民非不急公之民,官非不力催征之官也。今奉加练饷,敢不勉力从事,以应军需。但查正供粮石连丁徭银不过4千7百两37钱1分9厘零,近奉檄加派练饷征银1万9千4百24两3钱1厘6毫,视原额且数倍,祗因不论旧额计亩加银。

徽州原额地亩共353顷,原纳粮2539石。现在却以地亩3万顷之数额,征练饷银2万两,而崇祯时只征练饷银420两。这是多么悬殊的差别。百姓四路逃窜,州府亦实难完成。徐知州呈奏请命按原额计算。呈文具申部、院、司、道、府,验明观册碑记记载后,依照原纳粮数均派。徽州练饷银核定9百91两3钱6分7丝6忽1微6纤5尘3渺。

可是,执行三年后,康熙二年复有文,仍照前三万顷地亩征银。徐知州再次呈奏请命,按原额地亩征粮。又有《地亩再辩》。《地亩再辩》曰:

下吏稍知国法,未有不爱功名,不爱身家,敢于延玩至今日者。卑职一身所关民生国计,所关实大。不识忌讳,冒死再辩。其辩理由有七:一曰,徽州系边壤荒薄,非同沃土。二曰,除荒征熟,虽有定例,而熟非真熟,多为捏报,荒者未垦一概滥加。三曰,巩属州知,别无圈地,惟处万山中,地方人少,东丁圈占尽踞熟地。加以去年水灾,颗粒未获。四曰,徽州原正粮四千有奇,若留级丁银通等言,实记每年起运银不过1290两,今加至16000有余,是十倍之外矣!五曰,徽州十倍,正赋一年两征,即使有点金之术,数年也不能完成。六曰,今按地起科,加银十五倍有奇,如欲全完必待十数年后,小民惊魂未定,势必复匿他乡。再延岁月,官谴民空,究竟无益。若按原额,荒土可望复耕,熟地不致复荒,对联络人心,捍卫边疆,未必无补也。七曰,别邑之逃亡或因天时或因差役,徽州之逃亡,自圈地时已然。如以竭力起送东丁迁移入滇,且逼迫旧债牵系妻子,远近逃匿。

《地亩再辩》而无结果,徐知州又三辩地亩。呈奏《为民请免练饷揭》再述其利弊。徐知州激动地说:“今正粮不过五千,倏接上檄派加练饷二万,离合存亡在此一举。”并急不可待,“事在迫切,为此冒死上陈”。“三辩”的结果如何,未见记载。清朝建国之初,军需在急,无暇顾及民生,徽州所请大概也不会如愿以偿吧。

此中所反映的事,陇南诸州县大同小异,而徽州为陇南一缩影。康熙初年,四海未平,反清势力此起彼伏,清朝朝廷对此类问题特别敏感,极易惹恼朝廷,而带来杀身之祸。徐知州不顾身家性命,为民喊冤,实乃真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