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武则天往事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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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谈则天庙名称更变

走进则天庙,看过大清乾隆三十四年碑记,使人颇费思索,碑文中写出一个离奇的古庙名称——“则天水母庙”。碑文开头即说:“读孔圣赞尧之词,惟天为大,惟尧则之,是帝尧之功德,始与天等量齐观也,后人以水之泽物与天同用,故亦有是名,文邑城北,有则天水母庙一所,当日创建之意,或亦犹是欤?”碑文开头几句不难理解。孔子赞扬帝尧之功可与天齐。作为后人评价一位传说中的“帝”,是完全可以的,但又说后人以水之泽物与天同用。故有则天水母庙之称,就觉欠妥了。在封建社会里水母庙、龙王庙或河神庙是有的,但所有庙宇与所供之神,没有敢与天等量齐观的。且不说敢与天齐,就是与皇帝齐的也为数很少。如解州“关帝”、泰山东岳大帝,能头带冕冠与皇帝齐观,那是因为后代皇帝专门加封为帝的,所以才敢和皇帝齐观,至于一般的庙宇和神像都没有这种资格。如果说到“水”,它只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一,它是不能与天同用的。在封建礼教与道教神说中,天是至高无上的。所供众“神”都受天的支配与驱使。敢于说水之功劳可与天齐的恐怕也只有碑文的作者。认真说来作者本人也是出于附和而已,因为碑文作者是乾隆年间的一位举人,他面对着头带平天冕冠的女皇神像,牌匾上写着则天圣母庙,而县志等资料又明明写作水母庙,所以他来个调和折衷,把两个名称凑合使用,写出“则天水母庙”这样一个离奇的名称,并含糊地作了一个猜测,即所谓“当日创建之意或亦犹是欤”,其实稍加分析就可知道,此说全无道理。

该庙是则天圣母庙,所供神像是则天女皇,它始建于唐代,经过金、明、清几个朝代数次维修保存下来,这一点有碑文记载和庙顶上唐瓦、土中的唐砖、散水遗迹等可以证明。门上还曾有一副对联,写着“回头一笑百媚生,万国衣冠拜冕旒”,上联写她的相貌美,下联写她的国威壮,由于武则天有过“圣母神皇”之尊号,在当政期间也有过圣母临人等神化色彩,所以故乡人建庙祭祀,尊之为则天圣母庙,这是合乎情、顺乎理的。

由于武则天称帝,以女人掌握朝政几十年,违反千百年来封建社会里家族天下的惯例,所以历代封建统治者容她不得,屡遭贬责,传至明朝贬责最甚,骂得最凶,如胡应麟骂她为逆后,连她的朝代也骂为雌朝。王夫之骂她为淫妪,为妖淫凶狠之武氏,见《少室山房笔丛》,这是明朝把则天庙改为水母庙的政治原因。

把则天庙改为水母庙的另一个原因是武则天与泌水有关,可称是泌水之母,所以改则天庙为水母庙,这是当时官员在贬责武则天的社会舆论中,想回避与消除这个“不光彩”名称的一种办法。明朝《永乐大典》第六函中有如下记载:泌水,在本县北,山下,旧经云武后穿井给养,井至幽深,后一朝水溢平流东南注文水,即此水也。这一记载清楚地说明,泌水的产生是由于武后穿井,后来井泉溢出自流而成的,水溢的具体时间为武周长安元年。这一记载见于《文水县志·祥异》部分。《永乐大典》引文说:“环宇记谓之神福泉,土人祷之乃雨。”以上两条记载是完全合乎情理的,长安元年武后家井溢水成河,可以灌溉,在当地人看来,这是神皇武则天赐福于故土的圣水,所以称之为神福泉,人们不但引水灌溉,每遇天旱还去祈雨,这一风俗一直流传至清代。

由于《永乐大典》的记载,在明朝当地官员中形成了武则天是泌水之母的思想,所以在天启五年县志中把则天庙改为水母庙。不过,改庙的思想仅仅存在于官员中,在庶民百姓中并非如此。他们对于改庙的观念未予承认,如有关则天庙的传说能够流传至今,则天古庙能够保存下来都是很好的证明。就在《永乐大典》记着城北十里武则天庙被废之后几十年,当地人重建了则天庙。至今正殿内中梁下面清楚地保留着工匠题字“大明正统拾叁年岁戊辰捌月辛酉朔贰拾肆日丁丑乙巳重建则天之殿谨志”。这些记载正是当地百姓尊重武则天和努力保留则天庙的证据。

康熙十二年修撰的《文水县志》,记该庙为则天皇后庙,下面批注“在徐南村,今改为水母庙”。这条记载也清楚地写出了则天庙与水母庙的改变关系,以后两次修志中,光绪九年县志记为水母庙,宣统三年,文水县乡土志记为则天皇后庙。也许有人会想,是否可能有两个庙宇呢?没有。多少年来尽管对则天庙的名称变来变去,但却始终未出现过两庙并存的现象。

由于对则天庙名称记载上的混乱,也曾造成思想上的混乱,大多数人说它是则天庙,庙内神像是武则天女皇,所以头带冕冠,也有人说它是水母庙,甚至说神像是大禹的妻子。当然,这种说法是从“水母”二字中想象出来的。随着时光的流逝,假的东西趋于淘汰,真的东西越来越纯净地展现在人间,今天,封建的制度与封建的思想被抛弃了,武则天与则天庙作为历史的人物与建筑恢复了它们的本来面目,水母庙之类的说法,也只能是空留其名,已经无人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