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路费。哥哥欧利恩还是那副德性,不善经营,给吐温发的工资很少,还不够他抽雪茄(jiā)的花销。吐温想尽办法筹(chóu)集路费,但没有用,只好一天天熬着,盼着哪一天能出现奇迹。
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到了11月份,奇迹还真出现了。
这天,寒风呼啸,马克·吐温闷闷不乐地在街头闲逛(ɡuànɡ)。他低着头,百无聊(liáo)赖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几张纸片随风飘动,从他身边擦过。其中有一张在他脚边停留了一下,又轻悠悠地飘走,让一堵墙挡住了,落到地上。
“一张钞票?”吐温赶紧上前捡起来,果然是一张50元的钞票。
吐温在街头张贴了失物招领的启事,一连等了4天,没人来领。“天助我也,给我送来了路费。”马克·吐温决定不再傻等下去,立即动身去亚马逊河。
“亨利,你不是说过很想去吗?跟我一起去吧!”吐温和弟弟亨利的感情很深,希望和他结伴而行。
“恐怕……妈妈不会同意的。”亨利从小诚实听话,长大后做事一直小心谨慎谨慎:对外界事物或自己的言行密切注意,以免发生不利或不幸的事情。,婉言拒绝了哥哥的这一建议。吐温没打退堂鼓,决定单枪匹马去干。
为了多筹(chóu)集点路费,吐温又到了一家印刷所打了几个月工,到第二年4月,他实在等不及了,就花16元钱买了一张船票,沿河顺流而下,迈出了到遥远的亚马逊河探险和开发的庞(pánɡ)大计划的第一步。
轮船以爬行的速度在河上行驶,21岁的马克·吐温站在甲板上,觉得一切都是那样新鲜,眺望两岸的崇山峻岭是一种享(xiǎnɡ)受,初春的阳光沐(mù)浴在身上,心情显得格外愉悦。
既然要到亚马逊河去探险,就得熟悉水情,了解轮船的习性。马克·吐温想方设法到驾驶室去观察,和领航员聊(liáo)天。轮船上有个领航员叫毕克斯,是密西西比河上第一流的领航员,他见吐温对领航很感兴趣,就破例让吐温操纵舵(tuó)轮,吐温双手紧握舵轮,心里得意极了。
两个星期后,轮船到了一个城市,停了下来,吐温神气活现地问别人,有没有到亚马逊河去的轮船?得到的答复是:十几年内都不会有轮船去亚马逊河。有人甚至说100年。
这时吐温身上只剩下十块钱,亚马逊河探险的梦像肥皂泡一样迅速地破灭了。他赶紧返回船上,恳(kěn)求毕克斯收留他当学徒,纠缠了3天,毕克斯终于答应了吐温的恳求,条件是交500块钱学费,100元现付,余下的钱可以等吐温将来当上领航员后再付。轮船到家后,吐温找姐夫借了100元,同毕克斯拍板成交,从此就在密西西比河上开始了四年之久的航行生涯。
惊险的历程
1861年初夏,美国南北战争打响,炮火蔓(màn)延到密西西比河,所有的船只被迫停航,马克·吐温失了业。
“是拥护北部还是南部呢?”马克·吐温跟家乡的许多人一样,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反对打仗,他的一些朋友加入了北方军队,另一些朋友加入了南方军队,正在自相残杀,他为此而感到痛苦。他回到家里。
一天,马克·吐温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思考着自己该干些什么,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吐温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仔细地看了看门外的那人,然后让他进了门。
来人正是吐温童年时候的伙伴,他凑在吐温的耳旁,一个劲儿地说了些什么,吐温微微地点着头。随后,吐温在家里吃完饭,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夜里,马克·吐温和14个小伙子在镇上的一个秘密地点集合,组成了一支小部队,发誓(shì)要和入侵之敌战斗到底。
一群乌合之众乌合之众:指无组织纪律的一群人。在夜幕的掩护下出发了,走了整整一晚,终于来到一个属于南方军队的营地,那里的人全都像吐温这支部队一样,是一些稀里糊涂的乡镇里的小伙子。到达后,大伙儿早已疲(pí)惫(bèi)不堪(kān),一坐下就开始拿来饭菜大吃,然后就在这里驻扎下来。
开头一段时间,他们找当地的农民借了些马和骡(luó)子,练习骑马,日子过得挺快活。后来有一天,几个农民来报信,说是有股敌人正朝这儿挺进,消息一传出,队伍里就像炸了锅一样热闹。
“快跑吧,我们打不过他们的。”有人惊恐万状地喊道。
“我们该朝哪儿撤退?天哪,我们肯定完蛋了。”队伍中许多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吐温大声说道:“伙计们,静一静,我们还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我们用不着马上撤退,不要慌张。”
“你留下来等死吧,我可是要走了。”队伍中好几人嚷(rānɡ)着要撤(chè)退,“早点走吧,到时就来不及了。”
于是,队伍开始撤退,一伙人慌慌张张地跑着,结果把一些枪枝弹药和借来的马匹骡子全丢光了,他们来到一个农场,停下来休息,听人说敌人快来了,马上拔腿又跑,一直跑进树林中,在树底下缩成一团,度过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第二天,他们才知道这是一场虚惊,但心里还是害怕,只要一听说有敌情,撒腿就跑,每隔几天就往后撤一次,累得大伙嗷嗷(áo)直叫。最后他们决定不走了,先舒舒服服睡一觉再说,于是找到一户有围栏的农家,暂时住了下来。
可是到了夜里,谁也睡不安稳,大家一直没有合眼。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tí)声,每个人都涌到围栏边,向外张望,搜索着朦胧月光下的人影。
一个骑马的人出现在前面的小路上,“敌人来了!”有人紧张地说道,从没打过仗的小伙子们把他当作了大队人马,颤(chàn)抖着举起枪开火了,“砰、砰……”一共六声枪响,那个骑马人倒下马来,死了。
大家端着枪准备继续开火,可是没有大队人马出现,过了很久,他们才小心翼翼小心翼翼(yì):原形容严肃虔敬的样子,现用来形容举动十分谨慎,丝毫不敢疏忽。地走出围栏,来到那人身旁,发现他没穿军装,也没带武器。他不是敌人,只是个过路的陌(mò)生人!
这六枪中,也有马克·吐温的一枪,他弯下腰,抚摸着死者冰凉的额头,恨不能使他起死回生。
“每天夜里,一想起他,我心里就非常痛苦,这件杀害无辜的事太残暴。这件事仿佛就是战争的缩影,一切战争都是这样,素不相识的人互相残杀,并不是因为彼此有什么仇恨。”多年以后,马克·吐温还是无法忘记这件事,无法驱(qū)除那种犯罪的感觉。
马克·吐温再也不愿打这种荒唐的战争了。他和几个伙伴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吐温得到一个令人吃惊的好消息,由于一个朋友帮忙,哥哥欧利恩就要到另外一个州去当行政长官,打算带吐温去做他的私人秘书。“你愿不愿去啊?那里挺艰苦的。”哥哥征求吐温的意见。
“只要不打仗,我哪儿都愿去!”马克·吐温高兴地回答说。
1861年8月,马克·吐温兄弟俩出发了,坐着一辆六匹马拉的老式马车,昼(zhòu)夜不停地赶路。
马车经过美国西部的荒凉的印第安人区时,车里的人都紧张起来,马克·吐温坐在一大堆邮袋上,腰上别着一支手枪,老是往马车后面张望。
一天夜里,一名邮差骑着快马从马车旁跑过,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四周的寂静,邮差被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子弹击中了。他忍住伤痛,一阵风似地奔向远方。
大家都很惊慌。马车夫安慰(wèi)他们说:“这不算什么,伙计们,前面的路段才可怕呢。我吃得挺饱,可是我宁愿饿死在那儿,因为印第安人打得我满肚子都是弹孔,吃下的东西全都掉出来了。”说完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马车进入山高林密地带。到了晚上,周围一片漆黑,只听见风的呼啸声和雨点拍打车顶的声音。马克·吐温把车窗关上,把手枪放在身旁,躺在邮袋上想要睡觉,突然,夜空中传来一阵凄惨凄惨:悲凉,悲惨。的叫声:
“救命啊!救命啊!”
接着是两声枪响和一阵棍棒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吐温正想把车窗打开看看情况,马车一阵疾(jí)驶,很快离开了出事的地方。
到了白天,吐温才知道,原来是行驶在他们前面的一辆马车遭到歹(dǎi)徒伏击,那名马车夫没带手枪,被活活打死,车上的物品被洗劫一空。
“那些歹徒是些什么人?”吐温问道。
“嗨,十有八九是斯莱德那伙人干的,”吐温车上的车夫说道,“他们已经害了二十几条人命了。要是你打喷嚏(tì)打得不是地方,得罪了斯莱德的话,你的性命就连一只破马掌也不如。有时候斯莱德讨厌别人闷笑,那么这人就没有第二次机会闷笑了,因为他已经断气了。”
说道“斯莱德”这几个字时,车夫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生怕别人听见。斯莱德可是西部地区最可怕的人物啊。
马车一连走了8天,停在山上的一个小站,乘客们下车吃饭。饭馆里尽是一些样子很野蛮的汉子,腰间都别着家伙,马克·吐温来到一位样子挺和善可亲的陌生人身边坐下来,这人说起话来也挺斯文,吐温觉得坐在他旁边还比较安全。这顿饭吃得很舒服,尤其是喝上了这些天来难得喝到的咖啡,吐温几大口就把咖啡喝光了。
那个面目挺和善的陌生人也在喝咖啡,这时,旁边一个长得凶神恶煞(shà)似的壮汉走过来献殷(yīn)勤:“我再给您拿点咖啡来,斯莱德先生。”
“不用了,”坐在吐温身旁的那人彬(bīn)彬有礼地说:“壶里还有点儿。”
吐温一下子吓呆了,原来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斯莱德!嘴里一片面包,已经嚼(jiáo)了几口,现在停在那儿不动了。
“小伙子,咖啡很香,是不是?来,我给你倒点儿。”斯莱德把头转向吐温,同样彬彬有礼地说道。
“不,谢谢,先生,谢谢啦,您自己慢用吧。”吐温小心翼翼地谢绝了,他很担心,也许这个杀人魔(mó)王今天早晨还没有杀过人呢。
斯莱德再三要把咖啡让给吐温,硬是倒进了他的杯里,吐温也就喝了。
回到车上,吐温讲起刚才的经历,车夫吓得脸色发白,赶紧驾车走了。
在一个缓坡上,他们遇到了一串移民车队,男男女女都爬得气喘(chuǎn)吁吁,他们已经这样走了一两个月了。路边还有死去的骡(luó)子和牛的累累白骨,还有一些用木板和石头堆起来的新坟,这是先前的移民留下的。看到这样的情景,马克·吐温觉得坐在马车里舒服多了。
在一个峡谷口,吐温看到了一支60人的军队,刚刚作战归来。前一天,他们同400名印第安人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遭遇战。印第安人消失在群山中,现在大概还隐蔽(bì)在这一地区,随时可能袭击过往的白人车辆。
旅途充满了艰辛和危险,但也有难得的乐趣。有时候,快到晚餐时,车夫把车子停在一个隐蔽(bì)的地方,举枪打中一只横穿道路的野兔,然后在路边生起一堆篝(ɡōu)火。烤野兔的味道鲜美极了,吐温认为这是长大以来吃的最可口的佳肴。野餐过后,接着宿营,也是妙不可言。吐温可以伸展四肢,在地上躺一两小时,观望天上的繁星,享受着篝火的暖意,然后爬到车里睡个好觉。
经过二十天的艰难旅程,越过无数山区和平原,马克·吐温和哥哥欧利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兄弟俩来到的地方是一个西部小城,这里正在掀(xiān)起一股淘金热,人人都想在地里挖出银矿发大财,马克·吐温一来,也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渴望着一下子发大财。
1861年12月,他和两个年轻人以及60岁的巴鲁组成了一个勘探小组,买了一辆马车,装上食物、工具,到离小城很远的地方去探矿。四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艰苦跋(bá)涉,走了半个月才到目的地。
他们翻山越岭,在当过铁匠(jiànɡ)的老巴鲁的指点下仔细探寻,学会辨认银矿石,用炸药爆破坚硬的岩层。几个星期过去了,虽说勘探到了几处矿脉,但由于矿石埋藏较深,区区四个人毫无办法,加上带去的食物也快吃完,于是,他们只得把一大堆矿石扔在临时工棚里,回家去了。
马克·吐温、巴鲁和一个矿工骑马返回小城途中,遇上洪水爆发,他们赶紧躲进河边一个驿(yì)站两层楼的木板房里,房间里早已挤进了30来个人。
周围一片汪洋,地势较高的驿站成了一座孤岛,他们被洪水围困了八个昼夜。房间里几十个人挤得无法动弹,经常有人吵闹不休,空气中弥(mí)漫着各种难闻的气味,马克·吐温感到日子真难熬(áo)。等到洪水稍稍减退,他和巴鲁、矿工三人迫不及待地离开木板房,骑马涉(shè)水赶路。
不巧,天降大雪,三个人迷了路,游荡了一整天,又回到了原先躲避洪水的驿站,看见不少马车正在涉水渡河,于是,马克·吐温他们决定跟在马车屁(pì)股后面走。
到了夜里,又是一场大雪,把前面马车走过的辙印全部掩埋了,马车也不知去向。他们垂头丧气,只好决定露宿一夜,打算生一堆篝火取暖,也让马得到休息。巴鲁有四根火柴,点一根熄灭一根,全部点完了也没点燃篝火。“我来点。”这当儿吐温着急地叫道,结果手一松,缰(jiānɡ)绳掉在地上,马儿趁机溜了,不知去向。
他们在这人迹罕(hǎn)至的荒野上,无处栖(qī)身,面临绝境。三人精疲力竭(jié),只要一倒在雪地里,很容易从昏迷变成永世长眠(mián)。马克·吐温多次听人们描述过这种可怕的情景,他拼命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还千方百计地不让别人睡。可是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那个矿工倒下了,巴鲁也倒下了,雪一层层地把他们掩盖起来,最后吐温也坚持不住了,慢慢地倒在雪地里。
几个小时过去了,马克·吐温被一阵阵叫喊声惊醒,原来三人还没被完全冻僵(jiānɡ),巴鲁先醒过来了,叫醒他俩,巴鲁全身都是白雪,活像一只白枕头,他的手指着前方,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们哪位行行好,从后面给我踢(tī)一脚吧!”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十几米外,一座驿站的木板房在黎明的晨光中挺立着。原以为死定了,没想到温暖的避(bì)难所就在眼前等待着他们呢,连他们那跑掉的马儿,也在牲口棚里站着,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一样。
马克·吐温想找到银矿发大财,可是折腾了一年多,还是两手空空,从家里带来的钱早已花个精花,后来,他只得去一家矿场当苦力,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一个星期只有10元工资。
“发大财当然不错,但我是那块料吗?这里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做发财梦,但真正成功了的还不到50个,算了吧。”马克·吐温对挖矿失去了兴趣。他想起了家乡,想起了过去那些快乐的日子,突然他产生了一个念头,过去他曾给《企业报》写过几篇通读,得到发表,“还是到报社干老本行去!”他拿定了主意。
于是,他提笔给哥哥写了封信,让他向《企业报》的编辑先生转告一声,说自己愿意给他们写稿件,每周能拿10元稿费就成,以解燃眉之急。
过了几天,《企业报》回信了,说报社有个记者回去探亲,要离开3个月,问马克·吐温愿不愿到弗吉尼亚城去顶他的工作,每星期工资25元。吐温高兴极了,觉得自己走对了路,找银矿吃了许多苦头什么也没得到,进报社却一试就准。他当即接受了这份工作,动身到弗吉尼亚城去了。
马克·吐温写了一些针砭时弊针砭时弊(biānbì):比喻发现或指出错误。的文章,笔锋直指形形色色的骗子,戳穿他们的丑恶嘴脸,在读者中的影响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