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乱世红颜:美人泪·情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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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雨夜归来

弄雪一袭海棠色纱裙,长发垂腰,宽袖随风,说不出的端庄娴雅。而在这端庄娴雅里,又蕴含了一抹难得的英气。

她虽没有妹妹的倾世容颜,却也是难得的美人。她比妹妹坚强,比妹妹健康,比妹妹懂得人情冷暖,人心叵测。这些,都是妹妹所不具备的。

季姜静静望着弄雪走近,她发髻边插了一朵嫣然的晚樱。

“季大哥在想什么?”弄雪盈盈身姿站定,含笑望着季姜。

“听说马厩的那个蔽月不见了。”季姜言语淡淡。

弄雪不以为然,轻声道:“走了就走了吧,其实他走了对湮儿才好。”

“可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来,自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走。”季姜望了一眼弄雪,声音低沉。

弄雪浅笑:“难道季大哥认为蔽月还会出现在烟影宫么?”

季姜沉吟:“当初湮儿带蔽月回来,我在为他治伤时发现他身上的伤痕几乎都是野兽的利爪所留下的。而且那伤,也不是一次形成,应该是长年所致。若真是这样,蔽月的来历定不简单。一次从野兽爪子下捡回性命,那是幸运。若次次都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弄雪望着他问:“什么事情?”声音有些紧张。

“蔽月很有问题!”季姜平静道。

“你也这样怀疑?”弄雪吸口气,屏息。

沉默良久,弄雪道:“我曾两次去逼问过蔽月,可是一无所获。”

季姜仰望夜幕,那里是一片暗沉,让人的心感到无边的压抑。

“存心要掩藏自己的身份,他又岂会怕你的逼问?”

“当然不会。”弄雪摇头,静静凝视着季姜的侧脸道:“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迷离了。包括其他宫城之人的心思,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那就不要去猜想,至少现在,无论你猜什么,都是毫无用处的。”季姜淡淡地安抚着弄雪,脸上的神色,凝了一层暗淡。

弄雪心里隐约有种感觉,无恨城在不久之后,必然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她不知道无恨城的城民,是否能躲过这次劫难?

季姜此时回眸对她道:“你也忙了一天,早些去歇着,越总管已经出城去接城主了,今晚便可回城。”

“好,我这就回屋休息,季大哥,你早点歇着。明天见。”弄雪朝季姜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烟影宫飘逸着一缕琴声。那是一曲《梧桐夜雨》,很合景。琴音古朴清幽,于雨夜弹奏,总是让人悲伤不能自抑。

季姜静静听着,始终没有吹箫相和。一曲完毕,他转身进了厢房,熄灯。

下半夜,暮湮的窗外传来一阵异响。悉悉索索地,仿佛有人靠近。

本就睡得极浅的暮湮一下子便惊醒,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大双眸死死地盯住了那扇窗。她察觉,这丝异响,正是从她窗外传来的。

这是一种很细微的响动,如果不是暗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察觉。可这个时刻,却被暮湮察觉到了。

窗外,发生了什么?

宫城惨案遇害的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每一次作案,都是选择在夜晚。眼下虽不知道具体时辰,但毫无疑问的是此刻还没天亮。

难道是,杀人恶魔?

当这种异响与杀人恶魔挂上勾时,无疑,这个夜晚是恐怖的。她的心,揪了再揪。

暮湮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她只是睁着那双水润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扇窗。

异响带着一种诡异,时断时续由窗外传入暮湮的耳里。再一声声,敲击在她的心上。仿佛,要将她的心智击溃。

窗外,诡异的响声忽然停止。接着,出现了一个健硕的身影。

暮湮瞠大了水润的眸子,凝望着映在窗子上的那道身影。那是,一道男人的身影。

他,就是制造宫城惨案的凶手么?

他,是不是决定要破窗而入了?

心,猛地揪了起来。

可是久久地,没有见他任何动作。

暮湮受不了这样的压抑,或许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等死的过程。加诸于心的,是一种凌迟般的痛楚。也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煎熬。

反正要死,不如……

暮湮赤脚奔向窗边,迅速打开了窗子,她睁大了双眼,决定在死前,看清楚凶手的样子。

她希望,要死也得死得明白。

还有,她认为,凶手绝对不会想到她会突然打开窗子面对他,在他来不及反应前,她还有机会呼救。

“救……”

隔着空气,那人伸手进来迅速捂住了暮湮的唇,制止了她呼救。

她水润的眸子顿时凝住,她看清楚了他。他的身后不远处,亮着几盏灯笼。隔着一块不大不小的花圃,迷蒙地照着他。

他有一张好看的脸,俊美,深邃。他的眸子,暗嘿不见底,里面,好似跳跃着一抹赤焰。

“湮儿,是我!”

是蔽月!他回来了,他不走了!

暮湮再也叫不出声,她也不会叫出声,她以为站在窗外的是杀人恶魔,是来取她性命的。

其实不是,原来他是蔽月!

蔽月将捂住她唇的大掌松开,顺手,抚向了她莹白的脸颊。

暮湮的心,抽搐了一下。

“蔽月。”暮湮唤他,带着哽咽,她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他松手,低声道:“东西放在窗子下,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里?”暮湮开始流泪,一把抓住了蔽月的手腕。他既然又回来了,就不该再走,不是么?

蔽月朝她浅笑:“你怎么哭了?”

“你走了,我会哭!”暮湮像个孩子,可怜兮兮地瞪着他。攥紧了他的手,不许他离开。

“我淋了雨,一身湿透,所以,我得回屋子赶紧洗澡,睡觉。”蔽月抬起另一只手,小心地替她拭去泪水。

“你回屋?”她不信。

“嗯。”他笃定地答她。

“那么在你回屋前,可否告诉我,今天一整天你都去了哪里?”她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解释。他只要解释了,她都信他。

他放开她,弯下腰,接着直起身子。

“我去找这个。”说着,他把一株长得极好的绿色乔木连同一个装有新鲜泥土的花盆搬到了窗台上。

她凝眸,怔怔地看着盆里的绿色小乔木。有更多的泪水,从眸中涌出。她的肩膀,因为抽噎,无可遏制地开始颤抖。

这是一株帝休。

“你消失一天,就是为了去找这个?”暮湮颤抖着嗓音问。

“是。”蔽月凝住了她的眸子,她的伤心,令他心也开始伤了起来。

“为什么?”她问。

“为你!”蔽月答得简单,他一向,不会说话。

“你为我,连命也不要了么?”暮湮的泪水滑落于腮边,接着,又坠落于衣上。

“我没那么容易死,你不用担心。”他说,声调很淡。说完,他转身要走。

“你等一下!”暮湮再次唤他。

他停住,回眸,将视线重新凝在了那清丽的容颜上。

“你怎么知道帝休的?”她问,胸腔有些窒闷。

她想不通,蔽月如何知道自己需要帝休,他怎么会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帝休?

“你忘了,我是一名流浪汉。我曾经去过很多地方,也知道不少的疾病需要用什么药。帝休是缓解心绞痛的良药,你,需要它。”他说,脸上淡然。

“你在哪里找到的?”暮湮咬唇,心里忐忑不安。

蔽月凝住了她,看出她的担心。他淡淡道:“雪峰山的悬崖,有一株帝休长在一个洞口。那里,还长年盘着一条巨蟒。有毒,只要沾上它一点点汁液,人就会丧命。”

“可你还是下去了,并且还从有毒的巨蟒嘴边挖到了这株帝休。”光线太暗,蔽月的眸色太深,暮湮看不清楚他眸子里的情绪。

她的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季姜那么好的身手,都不能保证为去那洞口挖回帝休,此刻蔽月却做到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他挖来了帝休,也站在了她眼前,她更多的,还是为他担心。

“那个洞口,别说是人,就算是飞鸟都不敢靠近。”确实危险,可蔽月说得很轻松。

暮湮蹙眉:“那你不怕么?”

“不怕。”蔽月浅笑,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太莽撞了,很可能因此丧命的。”暮湮的双眉蹙得更深,她不明白蔽月明明知道那么凶险,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已经回来了,就站在你面前。”蔽月微微得意,并扬了扬眉。

暮湮无奈,她知道她说不过他,可她希望蔽月能多在乎一下自己的生死。

“那么,你是怎么从洞口边挖到帝休的?”她轻声问,对他能从巨蟒口边挖到帝休很疑惑。

水润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着碎光,一点点,嵌进了他的心里。

他轻声道:“我会蛇语。”

暮湮的眸子里透着惊奇:“你上次和风鸣说话,是不是你也懂马语?”

“嗯。”蔽月点头,嘴角笑意更深。

暮湮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她伸手拉住了蔽月的臂膀:“那么,你告诉我,是不是世上所有动物的语言,你都能听懂?”

“可以这么说。”

“那你还能说它们的语言是么?”

蔽月笑,眼睛眯成了线:“当然,不信,我现在叫一只老虎来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