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乱世红颜:美人泪·情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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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为谁煎熬

我摇头,坦然道:“当然不是。”

他“哦”了一声,稍稍有些意外。

我解释道:“我看见你和弄雪一起逗着孩子似乎很开心,我不想进去打扰你们。”

“湮儿……”他有些怔然。

我轻笑,低声问:“季大哥,难道当时的你不觉的开心吗?”

“我没有想过是不是开心,只是自然而然,那孩子……很讨人喜欢,让人忍不住怜爱。”说起孩子,季姜的脸上浮现一种温柔。

看在我的眼里,我竟生出许多的感动。我小心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问出这话让他有一瞬的失神,我紧紧盯着他,看到他瞳仁深处掠过一种别有意味的情愫。

难道他还是不爱弄雪吗?

可之前屋子里的那幕,我坚信我觉不会看错。当时在他的脸上,洋溢着的是浓浓的爱意。

难道那样浓的爱意,仅仅只是对孩子的?

不,他在看弄雪的时候,眼角眉梢的温柔似水一样的流淌着。

“你的姐姐她还是不愿意跟我回百草谷。”他有微微的失落。

我一颤,弄雪她还是拒绝了他。莫非,是季姜的言辞有问题?我认真问季姜:“你有对弄雪说过,你爱她吗?”

“我……没有。”他愣了一下,寒风撩起我们的衣裳一角,宛如芳丛翠叶间的蝴蝶在盈盈展翅,只是,却无端搅乱了他的心绪:“这样说,不太好吧?”

我哑然失笑,看着他的微微发窘的神情忍不住无奈地摇头。我轻声道:“有什么不好,除非你不爱姐姐。”

季姜眸中掠过一霎的亮光,随即又好似湮灭于浩淼的海水般无痕。他怅然说:“我只是觉得孩子都有了,这话不需要说出口了。”

“你觉得不需要,或许她觉得很有必要呢?”我看着他,带着几分肃然。季姜的爱过于深沉,他不喜欢用言语表达。可身为女子,哪个又不喜欢听心上人说些脸红心热的情话呢?

只有季姜认为女人不爱听,我想。

季姜微微叹气:“我以为她不会喜欢听这样俗气的话。”

我忍不住低笑,看来季姜也不是真的不爱弄雪,只是不习惯说情话罢了。我睨着他,正色道:“只要是女人,其实,都会喜欢听这句最俗气的话!”

他张着嘴望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令我一瞬间嘀笑皆非。

我放柔了声音,告诉他:“实际上,男人不管说多少甜言蜜语,都抵不过这一句‘我爱你’。”

“湮儿……”他眼里闪过犹豫,似乎还不能确定自己到底爱不爱弄雪。

我突然间就明白弄雪为什么坚持不同他回百草谷,弄雪要的是笃定,而不是犹豫。我叹气道:“季大哥,弄雪不愿意跟你去百草谷或许是她觉得你还不够爱她。”

他并不完全赞同我的看法:“也许,弄雪有一半原因是因为秦城主吧?”

“怎么了?”我微有疑惑。

“秦城主不但心智失常,而且……”说到这,季姜顿住了话。

我忽然有着担忧,我沉声问他:“而且什么?”

“我今天给秦城主把过脉,他……身体有些不好。”季姜看着我,眸中流露出担忧。

“季大哥会为他治病调养对么?”我忽然有些难受,虽然我不肯原谅秦归路,但我也不希望他得病受苦。

他凝着我,笃定道:“当然!”

我稍稍松了口气,季姜医术了得,有他的治疗我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微微的凄惶,他心智不清,还身体抱恙,这……

“他是弄雪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我当然会尽全力治好他。”

“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他!”

我脱口而出的话让他一怔,同时也让我一惊。我竟从不知道,我会这么迫切地想季姜将老人的病治好。

季姜望着我若有所思。

我知道是我的失态让他有了误会,我故作淡漠道:“那……老人是弄雪的父亲,自然也是孩子的外祖父。我也喜欢弄雪的孩子,自然希望孩子的外祖父病好。”

“是这样的吗,湮儿?”季姜深深凝睇我,似乎不肯信我的解释。

“当然是,那孩子很讨人喜欢。我很喜欢……我希望,她能多一个人喜欢。”我忽然发觉自己解释得很辛苦。

可季姜看我时的神色,却像是若有所悟。

我开始害怕他看我,忍不住别开头避开他的眸光。幸好,他没有再就此事多说多问什么。

遥望着浩淼长天,秋天的光景总是让人觉得无限的苍凉。我想起龙笑笑随他去百草谷已经有些时日了,不知季姜又是如何同她相处的。

龙笑笑对他痴心一片,朝夕相对,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滋生呢?只是这么一想,我便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我还是想知道龙笑笑的近况。

我转眸看着季姜,轻声问:“那位龙姑娘怎么样了?”

听我问起龙笑笑,季姜一笑,脸上是满满的欣慰之色。

我微感诧异,竟不知道他的欣慰是从何而来。

“笑笑她现在很好,很懂事。湮儿,你告诉笑笑的哥哥,叫他不要担心他的妹妹。”季姜轻声的说着,坦然,沉静。

听他叫得这么亲热,我忍不住微嗔道:“季大哥都叫笑笑的闺名了,怎能不好?”

他唤弄雪还没有唤龙笑笑亲热,我有些替弄雪不平。我瞪他一眼,看他如何解释。

谁知他并不觉得这样叫有什么不妥,反而挑眉问我:“湮儿是你自己吃醋呢,还是替你姐姐弄雪吃醋?”

“哪有?”我白他一眼,撇嘴道。

“还不承认,看你满脸不乐意的样子,你骗不了我。”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僵住,为这突然而来的亲热。他似没有察觉,接着说:“我收了她做徒弟,怎样,你放心了吧?”

我瞪大了眼睛,嗔怪他:“你说什么呀?”

“算了,不逗你了。”他低笑不已,清和的眸光凝住我:“我知道你在为弄雪不平,傻丫头,我有那么滥情么?你明知道我一直喜欢的是你......”

我的笑容僵住,感到很无助很不安。

我别开视线不看他,我以为他会因为弄雪有了他的孩子而将我放下,谁知道,他情急之下说出的话竟然将内心真实的想法泄露。

“湮儿……”他唤我。

我却开始想逃开,不想再继续将话题说下去:“季大哥,弄雪和孩子都需要你,你应该好好照顾她们!”

他沉默。

我转身低沉道:“弄雪的父亲……也拜托你了。”

“湮儿,你……”

“我走了!”语毕,我不敢再多做逗留,匆匆离开了浣香亭。

回到屋子时已是尚无时分,小夭和小池早已预备了午饭,我随便吃了几口了事。

“小姐,你为什么总是吃得那么少?”小夭小声问着,美目黑亮。

我笑笑,对她道:“我不饿。”

“难道小姐就没有饿的时候吗?”小夭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可我,该如何解释呢?

小池走了进来,拍拍小夭的肩头道:“咱们这位小姐从小就吃得少,反倒是吃药比吃饭要来得多。”

小池的解释,让我无奈地笑笑。小夭眨着眼睛,天真地问:“是这样吗?”

“嗯。”我点头。

小夭似乎信了,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忽然,她又将疑惑的眸光凝住了我。似乎,还有什么难解的问题。

我等她开口。

“小姐现在从来没吃过药了,为什么?”

小池僵住。

我亦僵住。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想必这也是所有人都不理解的问题,此刻小夭忽然问出,我不禁为难起来。这些一直是我不愿意触碰也一直回避的问题,即便有谁要问出,我也不打算回答。

我沉默不语。

“小姐,对……对不起,奴婢只是,只是纳闷。”见我沉默,小夭忽然感觉愧疚:“奴婢不该问……对不起。”

我能理解她的疑惑,并且也不会怪她今天问我。我笑笑,低声道:“没事,我的身体很好,可以不吃药了。”

“或许小姐吃了季大夫那么多年的药,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小池接着说。

是自欺欺人还是安慰,我不愿意去多想。她们亦不再多话,将碗筷撤下后,便在一旁候命。

我倚靠在美人榻上休憩了一回,终是不能做到无杂念。思绪纷乱之时,便又支起了身子。

“小姐,你怎么了?”小池过来问我。

我望着她,低声道:“给我准备纸笔吧。”

小池不解地望着我,随即低头问:“小姐要写字?”

我点头。

“小姐心绪似乎不宁就不要写了吧,等哪天平心静气的,小姐要写多少不成?”小池温柔地劝着。

我无力地笑笑:“正是因为心绪不宁,所以我才要写字来排除杂念。”

小池微微叹息,欲言又止。

我轻声道:“只是写字而已,又不是很累很伤神的事情,你别担心了。”

小池望望我,只好去准备纸笔。

写字看书可以静心,我只希望自己能赶紧淡定下来。哪怕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冷漠,只要不再受七情六欲的折磨,一潭死水又何所惜?

铺开纸,执起笔,却一下子呆住。

写什么呢?

人之最不能避也最不能放下的无非是爱恨情仇,写出来不但不能放下,反而让他人看了成笑话。

试问,谁没有爱恨情仇?

写诗么?

是写《关雎》?还是写《蒹葭》?亦或是那首《有狐》?

难道我不明白这样美丽真挚的爱情只能存在于诗歌中,而不能容于世么?

我拿着笔到底该写些什么?

我亦不知!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写吧。

我只顾拿着笔看着桌上的宣纸发呆,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依旧没写下一个字来。

长叹一声,将笔放回砚池,在小池担心的目光中躺回了美人榻。

小池为我盖好锦褥,又默默地收拾好纸笔。

“小姐好好歇着吧,奴婢去给小姐做点吃的。”小池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摆摆手让她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半开的窗户有些些的秋风吹进来,寒凉的气息充溢在屋子里,一点点,直逼我的肺腑。

可我不打算关窗,虽然我的身子已经够冷了,但我不怕这瑟瑟的秋风再将我吹得更冷一些。

如果能将我纷乱的思绪冰封住,那么我就不会这样煎熬了。

我用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没有心,为何这里也会有感觉?蔽月,你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