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乱世红颜:美人泪·情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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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狭路相逢

小夭却不害羞,反而天真道:“难道小姐不曾怀春么?”

“小夭!”被她一说,我沉眼看她。

她吐舌,接着问:“小姐还能背什么?”

“有狐”我脱口而出。

小夭讶异地看着我:“小姐……能不能……念一下。”

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冷冷道:“我不会这首。”

“小姐……”

“住口!”我断然截住了她的话,冷眼看她良久,探究着她的意图:“是不是他让你来试探我?”

“小姐……我……我……”

我冷笑着将那书掷于地上,沉声道:“等我念完‘有狐’,然后你便接着问我有狐的意思对吗?”

“这,这,不是。”小夭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

我冷着脸看她:“告诉他,会念诗经的女子多的是。”

“…….”小夭喃喃,被我的冷漠吓住。

“退下!”

小夭望我一眼,再不敢多留,躬身退下。

蔽月不让我离开无恨城,可在烟影宫中,他给了我足够的自由。

我静坐于浣香亭,四顾苍茫。亭下的水漾起千层涟漪,一波波聚拢,然后又一波一波散开。偶尔会有几声鸟鸣在亭子附近的树枝丛中响起,风过叶落,鸟儿掠向长空。

有环佩声于身后传来,衣香浮动,步履轻微,及至来到我的身旁才停止。

我抬头看她,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我的夫君因你而死,我不会放过你的。”两行清泪自她脸上滑下,花草华胜泛着微寒的光亮。

我看着她凄切的神情,忽然无法言语。

“或许你真的将一切忘记,或许假装忘记,或许你真的不是她。”她看着我,脸上的悲切此刻已化为痛恨,眼里的寒光比之她额上用琉璃制成的花草华胜更甚。她接着说下去:“但你既然有着她那一张脸孔,我便无法不恨你!”

“对不起!”我下意识向她说出这三个字,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何会向她道歉。也许念着她是一个失去夫君的女子,满心的悲伤总是让人心生怜惜。

“没用的,我不会原谅你!”她咬着嘴唇,泪如泉涌:“我现在成了蔽月的女人,我先让你尝尝心上人被夺的痛楚,然后再将你们杀掉!”

我怔住,脑中霎时一片空白,青柚怎么会成了蔽月的女人?

“怎么,你也知道痛了么?”她得意地问我,似乎我脸上有着她希冀的痛楚。

我轻轻叹道:“我不爱蔽月,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鬼才信你,不爱他,你还回到这里做什么?”她兀自臆断。

我无法辩驳,更不想同她争执,不管如何,我对眼前这个女人是有愧的。她虽然因百里霜的死怀恨于我,并不惜作践自己来报复我想让我痛苦,可我不怪她。反而,我为她的处境担忧。

“你杀不了蔽月,青柚。”我苦笑,一个凡人,纵使身负武功又如何?她终究无法斗得过魔。

“那就不劳二小姐担心了,总之,我会有我的手段。”她的嘴角泛起诡异的笑,似是胜算在握。她瞥了我一眼,接着又道:“忘了恭喜你,虽然失去了心上人,却找回了哥哥。这样的转换,不知你是否能已经能淡然面对?”

我忽然感觉胸腔中似有难受,而她灿然一笑离去。

我呆站亭中,内心百感难言。

又有人走近我,笑得妩媚,却又似狰狞:“看来你树敌不少。百里霜为了你丢了性命,如今他的妻子却是来要你的命的。人说最毒妇人心,湮儿,你的命若再丢一次,我不信你再能捡回一次!”

我转头瞪着她,话不投机半句多,形容我和这女人之间最贴近不过。

“为什么不守承诺?”她怒问。

我冷冷问:“你守过承诺吗?”

闪烁的眼神是她心虚的反应,她忽然嗤笑了一声:“我帮你救出他们,让你们逃出了王宫,此刻你却在责问我?”

我鄙夷地看着她:“恐怕你只是让我们逃出王宫,并没有让我们逃出幻城的打算吧?”

“你!”她哑然。

“白敛尘为何追来斩断藤桥断我归路,你敢说和你无关吗?”我盯着她的眸光肃冷而怨恨,厉声问:“当日你若是真心相助,百里霜他怎么可能会坠崖而死?”

“秦暮湮,你别血口喷人!”她指着我不肯承认。

“血口喷人?”我冷笑不已,恨恨问:“你莫非不知道自己身边的那个贴身婢女是如何凭空消失的么?”

“你……你什么意思?”她大惊,看着结结巴巴。

我冷笑:“我杀了她!”

“你不是秦暮湮?”她惊问,狐疑地看着我:“秦暮湮没有武功,她连一只鸡都杀不死,何况是人。”

我冷笑。

“白敛尘做的事情和我无关,你别冤枉我。”她试图撇清她的罪恶。

我鄙夷道:“暮湮会信你,我不会!”

“你……你到底是谁?”她惊恐问,瞳仁放大。

“和你一样,或许是……花妖!”我嘲讽地回她,看着的变了色的花容,又说:“我来和你抢蔽月,抢男人!”

她身体一僵,看我半晌,忽又故作镇定道:“我如今根本不用担心你,再怎么样你也不可能和蔽月有什么了。”

我看着她,蹙眉。

她得意地看着我,继续道:“兄妹相恋天理不容,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怕什么?唉,说来你也真可怜,你说死了就死了吧,为何到最后又没死?这样岂不是又要面对曾经的情人今日的哥哥同别的女人亲热?”

她边说便伸手扶住了我的臂膀,一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姿态。

我拂开了她的手,略带了挑衅的意味道:“我就算是他的妹妹,他也会爱我,不信,你等着瞧!”

她眼底的得意转瞬即逝,有错愕和不甘交织在一起。

“秦暮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答,让她去猜,让她在猜的迷惑中去忍受不安。百里霜的死是她所致,我不会忘记。

我会让她也死!

我在闺房前的树荫下起舞,馥郁的桂花香沁人心肺。

素白长裙在了地上,淡紫的披帛挽在了双臂。长长青丝绾成了飞鸿髻。我的腰肢柔软纤细,旋转起来极尽曼妙,纷纷落下的桂花一点点洒在我的发髻,衣裳上,须臾,又被我拂落一地。

“真美!”他缓步而来,眸色惊艳。

???? 我停住旋转的身形,透过雪般飘落的桂花对上那双沉寂漆黑又魅惑人的眼眸。他是蔽月,暮湮爱到心碎的男人。

他锦袍翩然,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并不挽起,自有一种粗狂霸气之美。长风掠过,满园树木摇曳的沙沙声里他就那么站在着,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

我向他走去,微一晃神,脚下不稳,身子竟要栽倒。

他纵身向我,长臂一拢将我抱在了臂膀。

“不但美,还很香!”他神情轻佻,扬唇笑道。

我见他如此,索性嫣然笑着:“越香越美的女子越毒,你要担心!”

他没放开我的打算,依旧搂着我低哑道:“你让我越来越好奇,你像我的湮儿又不像我的湮儿,我无法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你。”

“那你希望我是湮儿,还是希望我不是你的湮儿呢?”我不置可否,扶住他的手臂支起了身子,一转身便脱离的他的怀抱。

他暗沉的眸色依旧锁住我,笃定道:“你留下来了,我就有本事让你爱上我!”

我淡笑过:“我就算留下来了,也不代表我会爱你。”

“你会的!”他仰天轻笑几声,转身走开。

?所站之处流下一片暧昧气息,带着他阳刚男子的味道,我稍稍失神。

屋内,小夭替我铺被。

古典朴素的屋子萦绕着安神香的味道,这是小夭为我点上的。

我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清风明月,花香露珠,甚至青草泥土的气息才是我喜欢的。不过既然她点了,我便也不多言。

只是觉得人间的生活太过于繁琐精细,那个叫暮湮的女子,她又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

良久,我合上书,望着窗外出神。

小夭走近我,低声道:“小姐,还不歇息么?”

“我不困,你若困了,先去歇着就好。”我没有回头。

小夭没动身,反而她亦朝着窗外望去。

“小姐,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当然有,比如鸟声、风声、树叶莎莎声等,只是不知小夭所的是哪一种。

“就是……婴儿的啼哭声,小姐可有听到?”小夭见我回头望她,接着又补充道。

我低头凝望书上字迹,淡淡道:“没有注意。”

“白天倒也没听到,只是半夜正是万籁俱静之时,奴婢隐约听到有孩子的哭声。”小夭微微蹙眉。

我淡淡一笑,轻声道:“有孩子的哭声也正常,烟影宫那么多人,说不定你们王上的哪个女人生了孩子也未可知。”

“不,自从小姐你离开幻城之后,王上便遣散了后宫所有女人。”小夭走到了我的身边,深深看我。

“是为了那个湮儿吧?”我问。

小夭叹道:“嗯。”

“可我……我见到了牡丹。”我说。

小夭一惊,似有担忧:“她找小姐了?”

“嗯。”我颔首。

“所有的女人都遣散了,王上独独留下了她。奴婢不知道王上是感念牡丹当年曾对他有恩,还是另有他意。”小夭似在解释着什么。

我笑:“你竟对王上的事那么上心?”

小夭脸一红,急切道:“我上心不假,可我都是为了小姐才那么上心的。”

“胡说了!”我点她的额头。这小夭,原来那么有意思。

“真的,奴婢一心只为小姐好。”小夭见我不信,恨不得掏心掏肺地样子:“奴婢讨厌牡丹,只希望王上的身边就只有小姐一人。”

我听了她的话不觉怔然,很快,我便神色如常,低声道:“你不知道兄妹相恋,世俗不容么?”

“世俗……奴婢不管这些。”小夭似有怅然,眸光幽幽看着我:“奴婢小时候听奶奶讲,在很久很久以前,世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妹妹。后来为了让人多起来,哥哥和妹妹决定成亲。因为觉得难为情,哥哥便用红帕盖住妹妹的头。”

小夭说的故事我也知道,但故事终究是故事,是否真实根本无从考证。兄妹成亲相比起女娲造人来,或许世人还是愿意接受后者。

“小姐……你还爱王上吗?”小夭拉着我的手,怯怯问。

我早已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她希冀的眸子。这些说不定又是他让她所为,他果然用心良苦。

“这些都和我无关,我是个没心的人,所以不知道爱是什么。”

小夭怔住,喃喃问:“何谓无心?”

我叹息:“你不会明白的.”

“小姐……小姐怎么会没心?”小夭不甘心,又问:“小姐是被被王上伤透了心,但只要王上宠着小姐,小姐心上的伤还是会愈合的。”

“小夭,你别说了!”我起身避开她,胸中似有丁香结愁的苦涩令我难以愉悦,我倒在了床上微微闭眼。

小夭走近了床边,依旧好言劝我:“小姐该给王上一次机会,更该给自己一次机会!”

一股落寞的滋味萦绕着我的肺腑,我只觉得厌烦:“我没有心,你不要再说了!”

小夭怅然叫着:“小姐……”

“出去吧!”不想继续讨论这样的话题,我毫不犹豫地屏退了她。

她无奈地出去,留下我静静躺在床上,任绵绵无尽的失落和深重的哀伤侵袭,原来,我竟是做不到冷酷。

没有心,就不会痛。不会痛,便不知道爱。让我爱上他,这是一个笑话。

我没有心绞痛,血咒再毒,对我没有丝毫的影响。

蔽月,他又怎么知道,一年后出现在他身边的湮儿,是一个没有心的女子?

我笑,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的意味。唯有身体的冰凉,才是我最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