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赛郎中失魂落魄的跑了进来,见江辰醒来,大喜过望,“恩公!你没事!太好了……村子西边的城隍庙……有妖怪!那个黄衣服……”他跑的急了,说话一口接不上来,小蛮听到黄袍男子消息,掐住赛郎中脖子说道,“怎么样?他怎么了?”
“他正跟妖怪苦斗,恐怕落下风了!”
“小蛮,劳烦你照看莫问兄弟,我去帮忙!”
江辰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小蛮哪儿还顾得上莫问,吩咐赛郎中煮汤药事宜,立刻跟了出去。
秋风阵阵,仅仅两步宽的小路上落满了枯黄的杨树叶子,踩上去软软的,集了厚厚一层,两旁杨树粗大笔直,叶片各个都有小扇子那么大,此地土壤肥沃,远离中原,如果没有妖物作乱,实在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
江辰察觉到小蛮的跟随,便稍微放慢步伐,两人并肩飞掠,惊鸿一般沿小路蜿蜒而上。
“小蛮,你的凤鸣神鞭是天下罕见的奇物,能否跟我说说它的来历?”飞掠中,江辰侧头说道。
“我这宝贝呀,他是从天上来的?”小蛮有些骄傲的说道。
江辰疑惑道,“天上?”
“对呀,爹爹说过,凤鸣神鞭是我们巫灵族祖传的圣物,是上古时,天神用逝去的凤凰神鸟的尸骸淬炼出的,既然是神仙炼制的,当然是来自天上!”小蛮说着, 露出无邪的笑容,她虽然牙尖嘴利,可心地却是个至纯至善的好姑娘。
江辰看着前方,“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仙?”
小蛮立刻点头,说道,“当然有,我们巫灵族世代供奉着两位大神,伏羲大神和女娲娘娘,他们很灵的,族里没有孩子的叔叔婶婶,只要在女娲娘娘神像前上三炷香,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宝宝的。”
江辰想起紫阳真人日日早起供奉道陵祖师神像,神色之恭敬,跪拜之虔诚,不禁黯然说道, “因缘巧合而已,又何必归功于神仙,凡人多有所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居多,美梦成真事居少,若真有神仙,我倒真要求他,让莫问兄弟平安度过此劫难。”
不多时,前方山腰,渐渐露出一座破败的庙宇,正是赛郎中所说的那城隍庙。
黄袍男子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而他面前,却站着一个白衣男人,面容可怖,脸像插进过面缸,惨白,毫无人色,远看像一具风干的白色骷髅,后背伸出一对巨大的蝠翼,展开超过四人叠起来的长度。
千翼蝠王竟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千年白蝙蝠!
“好可怕!”小蛮见这妖怪模样,险些失声尖叫,却被江辰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找机会!”江辰按着她趴在低洼处,屏气凝神。
白色身影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一双眼睛鲜红鲜红,在暗夜下闪烁诡异红光,他居高临下,打量着面前的黄袍男子,唇角一丝冷笑,用极其喑哑低沉的声音道,“你道术一窍不通,竟然有胆量单独来寻我,现在的年轻人竟不怕死了么?”
黄袍男子捂着胸口,强挤出一丝不服输的笑容,“怕,当然怕,只是我更怕救不活别人!”
千翼蝠王眯起眼睛,“哦?如此说来,你还真是个心念偏执的家伙!跟“绝尘”那老东西一个德行!”
黄袍男子忽然怒目说道,“妖孽!要杀就杀,不许你侮辱家师!”
“侮辱?哼哼,小子,绝尘老儿百年前将我封印于此,日夜承受百刃穿心之苦,你可知道, 这一百年来,我是如何熬过来的?百年来的痛苦,孤寂,绝望,一切都原自你那道貌岸然的师傅,我等他等的有多辛苦?呵呵,一百年了,我出来了,可他呢,重入轮回?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千翼蝠王越说越气,最后一句说完,双翼煽动,黑风裹挟着血腥气息将黄袍男子再一次掀翻在地。
“住手!”小蛮再也忍受不住,凤鸣嗖嗖飞出,带起落叶纷飞。
啪的一声脆响,刚好抽在千翼蝠王光秃秃的后脑上,开了一道半尺长的血口。
千翼蝠王浑然不觉似的,摸了摸后脑鲜血,又舔了舔,脑袋直接转了过来,嘿嘿冷笑,“男子的血大都腥臭浑浊,哪儿有女子的血好喝,自从喝了我那苦命徒儿媳妇的血,已经好久没有喝过女人血了,我正嘴馋,小丫头,你怎么就送上门来了!”
小蛮觉得自己起码用了七成力量,寻常狮虎也会被这一击毙命,这妖物竟只出了道伤口,她自知不敌,已然慌神了。
白翼煽动,白影飞身上前,在小蛮五步前落了下来,小蛮见他白面如鬼,吓得面无人色,急忙倒退两步。
黄袍男子焦急道,“蝙蝠精!是非恩怨,都是你与我师傅之间的事,不要牵连无辜!”
千翼蝠王却像听到笑话,竟笑弯了腰,“无辜?哈哈哈!无辜?”
笑声凄惨万分,像是百鬼夜哭,他身前忽然幻化出数十只黑色蝙蝠,吱吱叫着,扑向黄袍男子。
黄袍无力闪躲,赶紧护住要害,后背竟被这嗜血的蝙蝠撕咬的血肉模糊。
“你知不知道,我苦修千年才得来这一身白羽,又一千年才能修成人形,最最紧要的关头,我只需要吸食一次人血就好,一次就好!可你师父,为了一己之私,竟将我变作这个认不认,鬼不鬼的模样, 哈哈,无辜?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山中匪徒,他残害了多少凡人!”
他白手一挥,蝙蝠放开了黄袍,忽然飞向城隍庙中,随着一声惨叫,成群的蝙蝠齐心协力, 将一个村民叼了出来,送到千翼蝠王面前。
那家伙白手一挥,红雾气涌动,如血液的蒸汽一般,逐渐将那村民吞噬。
红雾散去,好端端的村民,依然变成一具枯骨,蝙蝠们争夺着枯骨上剩余的微末血肉,千翼蝠王将红雾全部吸入口中,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红雾入体,他的脸颊竟莹润了些,由惨白变为蜡黄色。他偏过头,冲小蛮吐了吐舌头,“该你了!”
遇见如此妖功,江辰瞠目结舌,天下之大,竟藏着如此妖物,他自下山以来,已过了数月,专挑妖物横行的地方走,却没见过修炼如此魔功的家伙,眼见那红色妖雾已经逼近小蛮,江辰栖身而上,黑影一掠而过,两人避开红雾,已经落到黄袍男子身边。
“你怎样?”江辰出言问黄袍道。
“伤了经脉,不碍事!”
江辰将小蛮放下,迎面走向那魔王似的白色身影。
“木头脸!你疯了?快回来!”小蛮呼喊着,他却充耳不闻。
“年纪不大,见了我却不畏惧,有点意思,少年,你又是谁?”
“我若知道我是谁,就不会下山!”江辰低沉说道。
黑风飒然,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相对而立。
千翼蝠王歪了歪脑袋,“有趣,那这人跟你什么关系,为何救他?”他指着黄袍说道。
“萍水相逢!他救了我一命,我便还他!”江辰又是淡淡说道,话音刚落,人影却化作虚影,转瞬不见。
蓝光划破黑夜,江辰已穿过千翼蝠王的身体,半跪在千翼蝠王身后,匕首上滴落了一滴血,蓝光更盛。
千翼蝠王,赤红色的双眼大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前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好快……”蜡黄色的面上露出痛苦,他忽然张开黑洞似的大嘴,荡出十分刺耳的嗡鸣声。
这声音似乎凡人不能承受,三人立刻捂住耳朵,可手却似乎挡不住音浪,尖锐的嗡鸣刺痛脑仁,江辰面露痛苦,心口烦躁难安,五脏六腑受到摧残,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
梵音魔攻!
蝙蝠本就依靠人耳朵无法听到的超音分辨方向与障碍,千翼蝠王修炼千年,早已找出用这声音害人的方法。
“就是现在!”黄袍男子忽然祭出一只八角铜镜,悬停在空中,金光万道,射在千翼蝠王身上,如铁水一般,竟将这妖皮肤灼的腐烂。
“这是,阳光……难怪,难怪……我大意了……”
满腔悔恨的声音中,一切寂静了,千翼蝠王肉身迅速瓦解,化作无数萤火虫似的光斑在金光中渐渐化为无形。
良久,小蛮呆呆问道,“竟然这样就解决了?”
黄袍吃力的坐了起来,收回铜镜,“这是家师穷尽毕生心血,才找到的宝贝,名曰天罡,白日收集日光,晚上可用催动释放,此类阴魔最惧怕的就是阳光,只是晚上没有日光,极难对付。”
江辰看着旁边那被蚕食的村民骸骨,似乎不悦道,“之前为何不用,白死了一条人命!”听语气竟有责备之意。
小蛮不满的说道,“喂,木头脸,人家救了你两次, 就不能说声谢谢么?”
江辰见她竟为别人开脱,心头一丝不快,准过身去背对二人,“既然如此, 就此别过!”
见他如此决然,黄袍婉拒道,“且慢!在下楚星河,天云寺绝尘长老座下弟子,师父百年前并未想出对付此妖的法子,只好耗损自身,将它封印于此,终于找到此镜,他却不在人世……”说着,他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