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前些日子,有人拿了一对笔向我兜售,被我拒绝后很不高兴地离去,我见他脸上好像有股恨意。”
王安礼立即派人逮捕侦讯,果然招供是他所为。
王安礼于是将这人斩首示众,并没有牵连一人就破案,当时京师无不称王安礼神明。
李杰包恢
【原文】李杰为河南尹,有寡妇讼子不孝。杰物色非是,语妇曰:“若子法当死,得无悔乎?”答曰:“子无状,不悔也!”边批:破绽。杰乃命妇出市棺为敛尸地,而阴令使踪迹之。妇出,乃与一道士语。顷之,棺至,杰捕道士按之,故与妇私,而碍于其子不得逞者。杰即杀道士,纳之棺。边批:快人。
包恢知建宁,有母诉子者,年月后作“疏”字。恢疑之,呼其子问,泣不言。恢意母孀与僧通,恶其子谏而坐以不孝,状则僧为之也。因责子侍养勿离跬步,僧无由至。母乃托夫讳日入寺作佛事,以笼盛衣帛出,旋纳僧笼内以归。恢知,使人要其笼,置诸库。逾旬,吏报笼中臭,恢乃命沉诸江,语其子曰:“吾为若除此害矣!”
【译文】李杰当河南尹时,有寡妇控诉儿子不孝,李杰查证后,发觉与寡妇所言有出入。于是对寡妇说:“如果你儿子罪该处死,你也不会后悔吗?”
寡妇说:“儿子对我这作母亲的太无礼,即使判他死刑,我也不会后悔〔露破绽〕。”
李杰命寡妇到街上买棺材,好为儿子收尸,暗中却派人跟踪,只见寡妇出了衙门后,就与一名道士交谈甚欢。不久棺木送达衙门前,李杰下令逮捕道士讯问,原来道士与寡妇私通,但碍于寡妇的儿子在旁,不能为所欲为,所以想除去寡妇儿子。
了解真相后,李杰下令处斩道士,尸首正好放在衙门前的那口棺材里〔大快人心〕。
包恢治理建宁时,也发生一桩母亲控告儿子的案件,包恢看了状纸,觉得有些怀疑,就传妇人的儿子来问话。
起初,妇人的儿子只哭而不答,过了许多,才稍微透露母亲与和尚有私情,因厌烦他这儿子在一旁劝阻,所以才给他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状纸是和尚写的,原因是自己寸步不离地守着母亲,以致和尚无机可趁。
妇人原本借口要为死去的父亲做法事,计划把衣物放在竹笼中抬进寺庙,事实上却是为让和尚好躲进竹笼中随她一起返家。
包恢了解实情后,到了做法事那天,便下令将妇人的竹笼抬进府库封死,过了十多天,有人向包恢报告,说府库中所放置的那个竹笼发出恶臭,包恢就命人将竹笼投入江中,然后对妇人的儿子说:“我已为你除去那祸害了!”
汪旦黄绂
【原文】广西南宁府永淳县宝莲寺有“子孙堂”,傍多净室,相传祈嗣颇验,布施山积。凡妇女祈嗣,须年壮无疾者,先期斋戒,得圣笤方许止宿。其妇女或言梦佛送子,或言罗汉,或不言,或一宿不再,或屡宿屡往。因净室严密无隙,而夫男居户外,故人皆信焉。闽人汪旦初莅县,疑其事,乃饰二妓以往,属云:“夜有至者,勿拒,但以朱墨汁密涂其顶。”次日黎明,伏兵众寺外,而亲往点视。众僧仓惶出谒,凡百余人,令去帽,则红头墨头者各二,令缚之,而出二妓使证其状,云:“钟定后,两僧更至,赠调经种子丸一包。”汪令拘讯他求嗣妇女,皆云“无有”,搜之,各得种子丸如妓。乃纵去不问,而召兵众人,众僧慑不敢动,一一就缚。究其故,则地平或床下悉有暗道可通,盖所污妇女不知几何矣。既置狱,狱为之盈。住持名佛显,谓禁子凌志曰:“我掌寺四十年,积金无算,自知必死,能私释我等暂归取来,以半相赠。”凌许三僧从显往,而自与八辈随之。既至寺,则窖中黄白灿然,恣其所取。僧阳束卧具,而阴收寺中刀斧之属,期三更斩门而出。汪方秉烛,构申详稿,忽心动,念百僧一狱,卒有变莫支,乃密召快手持械入宿。甫集,而僧乱起。僧所用皆短兵,众以长枪御之,僧不能敌,多死。显知事不谐,扬言曰:“吾侪好丑区别,相公不一一细鞫,以此激变。然反者不过数人,今已诛死,吾侪当面诉相公。”汪令刑房吏谕曰:“相公亦知汝曹非尽反者,然反者已死,可尽纳器械,明当庭鞫分别之。”器械既出,于是召僧每十人一鞫,以次诛绝。至明,百僧歼焉。究器械入狱之故,始知凌志等弊窦,而志等则已死于兵矣。
万历乙未岁,西吴许孚远巡抚八闽,断某寺绛衣真人从大殿蒲团下出,事略同。
黄绂,封丘人,为四川参政时,过崇庆,忽旋风起舆前,公曰:“即有冤,且散,吾为若理!”风遂止。抵州,沐而祷于城隍,梦中若有神言州西寺者。公密访州西四十里,有寺当孔道,倚山为巢。公旦起,率吏民急抵寺,尽系诸僧。中一僧少而状甚狞恶,诘之,无祠牒,即涂醋垩额上,晒洗之,隐有巾痕。公曰:“是盗也!”即讯诸僧,不能隐,尽得其奸状。盖寺西有巨塘,夜杀投宿人沉塘中,众共分其赀;有妻女,则又分其妻女,匿之窖中,恣淫毒久矣。公尽按律杀僧,毁其寺。
【译文】广西南宁府永淳县有座宝莲寺,相传祈愿求子非常灵验,因此信徒布施的金银堆积如山。寺中的子孙堂旁辟有许多净室,凡是前来祈愿求子的妇女,除了必须年轻身体健康外,还要事先斋戒,在得到神明应允后才能进住净室。
曾经留宿的妇女,在离寺后,有的说曾梦到佛仙送子;有的说是罗汉送子;也有的妇女闭口不发一言。有妇女住一夜就不再留宿,也有再三留宿的妇女,虽然每位妇女的遭遇不同,但因每间净室除了室门外,再没有其他出入的门户,而妇女的丈夫就住在净室外,所以尽管说法不一,但却没有人怀疑其中是否有不法的勾当。
福建人汪旦初到永淳县任县令,对妇人住寺求子的各种传闻感到怀疑,就召来两名可靠的妓女,命她们扮成民妇入寺求子,并嘱咐她二人说:“如果夜晚有人潜入你们所住的净室,你们千万不要张声拒绝对方,只要暗中用红墨水点在对方头顶作记号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大早,汪旦命士兵在寺外埋伏,自己入寺参观礼拜,众僧听说县官莅临,急忙出迎,汪旦命全寺一百多名寺僧,全部摘下僧帽,果然发现有两名僧人的头顶上涂有红墨水。
汪旦命人擒下这两名僧人,并要妓女出面作证,妓女说:“晚钟敲过后,这两名和尚就进入净室,分别给了我们一包调经种子丸。”
汪旦又拘讯其他住寺的妇人,她们却说没有此事。
汪旦命人仔细搜查,果然找到妓女所说的种子丸,汪旦下令释放拘讯的妇女,召来埋伏的军队,寺僧们吓得不敢蠢动,一一束手就缚。经过士兵仔细的搜查,这才发现整座寺庙都有地道直通净室床下,而为求子住寺的妇女,被奸污的不知有多少。僧人们被押入狱后,囚房为之爆满。
宝莲寺的住持,法名叫佛显,对狱长凌志说:“我主持宝莲寺四十年,积财无数,我知道这次身犯重罪必死无疑,如果你能行个方便,让我等回寺收拾衣物,我愿意以一半的财宝相赠。”
凌志不由得贪念大动,答应佛显带三名子弟回寺料理,自己也亲率八名士兵准备入寺搬运财物。到了宝莲寺,打开地窖大门,果然见窖内堆放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佛显要凌志等人随意掠取。
寺僧们假装收拾衣物、寝具,暗中将寺中刀斧之类兵器暗藏其中,约定三更时分斩杀狱卒后逃狱。
这时在县府的汪旦正在灯下批示公文,忽然心念一转,想到一百多名和尚囚禁在一间牢房中,万一有突发状况,很难应付。于是紧急召集士兵武装戒备;果然部队才集合完毕,佛显就发动僧人暴动。幸好僧人们使用刀斧等短兵器,无法抵挡士兵的长枪,死伤惨重。
佛显见大势已去,对外喊话道:“狱中的僧人并不全是坏人,县官大人不一一审问就下令人狱,才会引发今天的暴乱,如今主谋者已在暴动中丧生,我们希望晋见大人,当面陈诉一切。”
汪旦令狱吏转告僧人说:“我也知道并不是全部的僧人都参与暴动,现在主谋者既死,你们只要交出武器,明朝早我自会当庭一一审问。”
僧人们交出武器后,汪旦命他们每十人编为一组,在审讯后就予处斩。隔天,一百多名僧人全遭处决,无一人幸免。事后追查僧人兵器的来源,才知道凌志等人渎职,而凌志等人已在暴乱中丧生。
〔梦龙评〕这事与明朝万历年间,西吴人许孚远在福建任巡抚时所发生寺庙中绛衣真人,利用大殿蒲团下秘道作恶的案情相同。
封丘大黄绂任四川参政时,路经崇庆,忽然轿前刮起一阵旋风。
黄绂说:“如果旋风停息,是因有冤情,我一定为你伸冤。”
说完,那股旋风竟然就停息了。
黄绂抵达州府,沐浴斋戒后到城隍庙前上香祝祷。冥冥中似乎听见神明指示他前去位于州西的一处寺庙。
黄绂暗中寻访,果然查到在州西四十里处,有座位居交通要冲、倚山而建的寺庙。了解地形后,黄绂一大早就率领吏民冲进寺庙,擒下寺中所有僧人。其中一名僧人体格魁梧,面目狰狞,经审问发现他根本没有僧人剃度的僧牒。黄绂要人在这名僧人额顶涂醋,再用清水冲洗,赫然发现僧人额顶有一道扎过头巾的痕迹。
黄绂毫不犹豫地说:“你就是盗匪。”
说完,讯问寺中其他僧人,僧人们见事机败露,只好从实招供。
原来庙里有座大池塘,僧人们利用夜晚劫杀投宿寺庙的人,将尸体丢入池塘,然后众僧瓜分财物,如果死者有妻女,就分占妻女,藏在地窖,供僧人发泄私欲。
案情大白后,黄绂按律处斩寺僧,并将整座寺庙拆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