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的花,怎么可能知道风雨雷电的可怕?孙碧荷从小到大,除了绣绣花,扑扑蝶,就是看看戏,看看小说,而深闺女子的戏曲和小说,不外乎一些情情爱爱的。
如果是现实一点的****也就算了,偏偏都是一些变态的。
所谓变态,就是女子拼命地牺牲奉献自己,吃尽种种苦,受尽种种累,最后终于大团圆结局了。
这无异于是在给闺中少女洗脑,最多的内容就是,富家千金爱上了穷书生,非但不嫌弃,还拿父母的血汗钱倒贴,视金钱如粪土。
以前,上官吹雪经常会去茶馆听人说书,不过她听的都是一些战争方面的故事,有时候为了等一个精彩的战争故事,她会提前在茶馆占好位置,所以难免会听到一些属于闺中小姐的故事。
每次听到那种故事,上官吹雪就觉得非常好笑,她一直坚信,这种白痴的故事,听着玩玩消遣一下倒也不错,起码能够让人开怀大笑,绝对不会真有人相信的。
可是如今看来,她错了,原来,那些闺中女子,不但深以为然,而且还以身效仿。
上官吹雪真的很难理解,一个从来不赚钱的闺中小姐,平日里开支又大,凭什么视金钱如粪土?就连她,身怀很多种赚钱本事,都不敢如此狂妄,对金钱始终怀着一颗恭敬的心,那些没有半点赚钱本事,靠父辈辛苦养活着的女人,居然有胆量视金钱如粪土?
或者说,正因为从来没有辛苦地赚过钱,所以不知道赚钱的难,所以才敢如此狂妄?
上官吹雪完全可以理解,面对女儿的那一番言辞,孙父的心中有多恼火了,就连她听了,也忍不住火冒三丈起来。
孙父是在气头上,所以才吼出了那样的话来,但是孙碧荷却当真了,她居然收拾起东西来准备离开。
孙父抓了她几次,关起来不让她见李容铉,可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痴情女子的心,岂是高墙重门可以关得住的?
最终,在春梅和李容铉的努力下,孙碧荷还是逃离了孙家,随着李容铉一起,在京城的郊区,租了个房子住了下来。
李容铉是一个穷光蛋,除了会读书之外其余什么都不会,如果他愿意去做一个教书先生的话,三个人还勉强可以生存,可是他要参加科举考试,哪有精力去教书,他的所有时间,都是用来读圣贤书的,岂能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李容铉是个硬汉,有着铮铮铁骨,他是绝对不会为了银子而折腰的,他是一个有梦想有才华的有为青年,他要考状元,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去做教书先生呢?
虽然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金钱那是万万不能的,李容铉的梦想是考状元,而孙碧荷的梦想则是与李容铉在一起,既然李容铉不肯折腰,那么孙碧荷只好选择折腰了,为了所爱之人,再苦再累也是幸福的。
孙碧荷的绣工不错,因为他们租住的房子是在京城的郊区,所以经常会有一些生意人上门,像绣花之类的手工活很是容易接到,只要够勤快,赚钱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为了生存,孙碧荷不得不肩负起赚钱的重任。
最可怜的是春梅,要照顾三个人的饮食起居,还要帮忙着一起赚钱,身为丫鬟,不但没有薪水,而且还倒贴。
孙碧荷知道自己很对不起春梅,可是目前是最困难的时候,等到李郎高中状元之后,她就是状元夫人了,到时候再弥补春梅。
其实,孙碧荷也不是虚荣的人,做不做状元夫人也无所谓,只不过目前生活困苦,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局,只能指望李郎能够高中了。
绣花很苦,像她这种民间打散工的绣花女,酬劳是非常低的,这不像她做大小姐的时候,想绣花就玩一玩,不想绣了就扔一边,这个是有时间和数量的限制的。
为了赚钱,她经常通宵赶工,由于操劳过度,她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但她努力坚持着,她坚信,李郎一定可以高中的,哪怕不是状元,只要能够中个进士,她的辛苦也就到头了,从今往后,由李郎养着她,她就不用再绣花这么辛苦了,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绣花了。
李容铉的确是个有才青年,虽然没能高中状元,但好歹也中了个文科的榜眼。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孙碧荷喜极而泣,她终于熬出头了,一切的辛苦都值了。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李容铉一旦高中榜眼后,便搬进了自己的府邸,既不回他们郊区租住的那个家,也没有将她和春梅接去他的新府邸,他们之间,彻彻底底断了联系,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就连他高中榜眼的消息,也是她上京城后打探到的。
孙碧荷整个人都快要发疯了,这些年来,她吃尽了苦,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李容铉,他这么一消失,她的整个精神便垮掉了,幸亏有春梅一直陪着她,她这才强打起精神,上京城寻找李容铉来了。
身份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以前李容铉没有身份的时候,像狗皮膏药一般粘着孙碧荷,仿佛没了她就会死一般,那种痴狂的热情打动了孙碧荷,还以为找到自己的真爱了,其实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豁出一切去追求所谓的真爱,那都是零成本,可姑娘们居然还在那边傻乎乎地感动个要命。
这男人什么都没有失去,只不过是讲了几句废话,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如今,李容铉什么都有了,身边最不缺的便是女人了,自然懒得再去理会孙碧荷了。
当男人一无所有疯狂追求你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爱,很多时候,是因为他没得挑选,只好死皮赖脸能骗一个是一个了,一旦等他有了挑选的资本后,自然是去追求更有档次更有魅力的姑娘了,谁还记得你是谁呀?
可惜,到了这样的绝境,孙碧荷还是没有领悟到这个道理。